“江河老怪”祈无水道:
“人是捉到了,而且也藏在一处秘密所在,只是眼前尚不宜对这小了直逼东西下落,得慢慢诱使他才行。”
“江岸一阵风”周全不以为然地道:
“只为了那话儿,如今江南武林正闹翻了天,谁不是千方百计的在动脑筋,有道是夜长梦多,不如速战速决,事不宜迟,走,看我的手段,不信我们对付不了一个小小十二三岁孩子。”
“江河老怪”祈无水忙摇手道:
“慢来,慢来,你别看他是个十二三岁孩子,又是一头的癞痢,但他生得嘴小鼻直,双目黑白分明,额头奇大,相书上言,这种相貌之人,天生一副拗脾气,说得好听些,是择善固执,有时且固执得可恨又可爱,以我看,还是你暂时避一避,由我慢慢诱导吧!”
“江岸一阵风”周全双眉一紧,沉声道:
“祈老怪,你莫非生了独吞之意?”
“江河老怪”祈无水摇头道:
“你的疑心,令我心中不快,要知你我联手入中原,为的是什么?现在事尚未成,就彼此产生惑疑,周贤弟呀,你也太令我祈无水失望了。”
“江岸一阵风”周全淡然一笑,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老怪至少也该告诉我那小子如今藏在何处,周全保证不让那小子看到,如何?”
“江河老怪”祈无水道:
“为了你我双方利益,我当然有告诉你的必要,但你一定要明白,由于你曾经在柳树林中把小癞子从马上拖下地,所以你绝对不能再出现。”
“江岸一阵风”周全道:
“你放心,你我仍是一明一暗,你在明处套,我在暗中保护,只待套出东西来,把那小癞子往黄河一抛,我二人大摇大摆回江南。”
一招手,祈无水道:
“跟我来。”
周全一喜,立刻随着祈无水往黄河岸走去。
就在距离黄河岸不远的一座小土坡前,“江河老怪”祈无水指着一大片河湾,对周全道:
“看到了吗?那儿近柳树下拴了一条小船,我把那个小癞子藏在小船舱内,如今大概他已吃了我给他的烧饼睡着了。”
“江岸一阵风”周全轻点着头,道:
“老怪呀,真有你的,谁会想得到你把那小癞子藏在小船上。”
祈无水道:
“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
周全道:
“我本来对你祈老怪就很放心的,否则也不会同你合伙入中原了。”边遥望着河湾小船,又道:“我去了,就看你的手段了,哈……”
“江岸一阵风”周全的身形一掠而去,令祈无水一皱眉,心中琢磨,周全人称“江岸一阵风”,眼前看来,当真是“来时一阵风,去时影无踪”。
缓缓的走向小船,“江河老怪”祈无水满面僵硬,一时间想不出如何摆脱周全。
祈无水跃身小船上,缓缓走向矮舱,三尺高的舱门才推开一半,不由得惊呆了,舱中哪有小癞子的踪影。
他一惊之下,长身而起,人已落在岸上。
岸上的月光依旧。
河岸的凉风倒是更凉了。
灰蒙蒙的大地上,连“江岸一阵风”周全也不见影踪,而使得“江河老怪”祈无水既惊且怒,立刻在附近展开搜寻……
原来小癞子望着老者腾身而去的身法,心中一怔,这老人家会飞嘛。
于是他想起树林中的人来,怎会那么巧,半夜里这老人会往柳树林中去?
小癞子思忖间,低头才见自己刚买的一双布鞋,不知何时竟掉了一只,想想也许是掉在柳树林中吧。
他不假思索的拾起竹棍下船往柳树林中走去。
灰暗中,他尚未摸近柳树林,突然发现远处林边有两人影走来,小癞子忙闪身躲在一棵老柳树后面。
也真凑巧,那两条人影竟然在这棵大树前不远处停下来,于是二人对话,小癞子可听的清楚,不由得惊呆了,在他的小心灵中想,这些人原来都是要找他的,连这么个白胡子老头也在哄骗他,当真是人心隔肚皮,嘴说两张皮,可恨自己竟未碰上一个好人。
直等到两个老者并肩走向黄河岸,小癞子忙扛起竹棍闪闪躲躲的走向开封城,这时已是五更天了。
一只布鞋掖在腰上,小癞子走到城门口,正碰到东城门打开来,守城的军士见小癞子的竹棍上只插了十几串糖葫芦,笑骂道:
“癞痢头,今儿货色少,反而来得早。”
小癞子一声苦笑,不敢多事停留,急急进城而去。
开封城的东北城内,那地方人烟少,好大一片矮树林,由矮树林往西不远处就是潘杨湖与龙庭。
东北城内虽说人烟少,但远处看有一黑色琉璃塔拔地而起,塔共十三层,高近二十丈,雄伟壮观,气势磅礴,登高塔望金城,城外更可见烟尘滚滚,黄沙飞腾,沙丘荒野与天接壤。
据说铁塔建于北宋庆历元年,全部琉璃砖,每块都经过七七四十九天日夜烧炼才出窖,经久耐用如铁砖,故名铁塔。
铁塔附近有佑国寺,当然,这寺比起马道街前面的相国寺就小的太多了。
虽然如此,每日过午,开封城中闲人,皆喜欢来此溜达,而铁塔附近的小贩也应运而生。
每日,小癞子也会扛着他那根佟老爹托付给他的竹棍,来到这铁塔下卖糖葫芦。
现在,小癞子又来到了铁塔下面,太早了,佑国寺的门尚未开,连游人也没有看到。
于是,他朝铁塔那扇厚重木门走进去,顺着石阶往上面登,一连上了七八层,他才靠着一扇窗口坐下来,上面插着糖葫芦的竹棍斜靠一旁,小癞子这才伸了个懒腰而又满面倦容的闭起眼睛来。
小癞子睡得可真香甜,恁谁如果被折腾一夜,这时候也会倒头就睡,不过小癞子绝未想到,就因为他这么一走,而使得黄河岸边的“江河老怪”祈无水,几乎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难以向“江岸一阵风”作交待。
四更天就坐在小船上等,因为“江河老怪”祈无水在附近找了四五遍以后,没见小癞子人影,十分泄气的回到小船上。
东方在冒鱼肚,公鸡叫声听不出是来自哪个方向,但有条人影却往小船这边接近,无声无息地接近,坐在小船上的祈无水却早已看见他了,因为他就是在等这个人,而这个人当然是“江岸一阵风”周全。
招招手,“江河老怪”祈无水无奈地道:
“上船来吧。”
河岸上,“江岸一阵风”周全道:
“得手了?”边说着,人已似幽灵般落在小船上,他边还笑着举起两手又道:“我就知道你会成功,所以我往城中弄了些酱兔子肉,一壶二锅头,来,我先敬你祈兄。”
没等周全坐下来,祈无水先夺过酒壶,一连灌下几口,这才叹了口气,道:
“周兄,有句话你可千万要相信我呀!”
“江岸一阵风”周全一怔,听出祈无水话中有因,当即笑容僵在脸上,道:
“你要我相信你什么话?”
祈无水道:
“夜里你先走了,我回到小船上来,却发现那小杂种已不在船上了。”
笑容变成愤怒,“江岸一阵风”周全戟指祈无水,道:
“祈老头,如果易地而处,你会不会相信?”
“江河老怪”祈无水道:
“然则这全是事实呀!”
好一阵刺耳冷笑,周全咬着牙,道:
“你拿我姓周的当三岁孩子哄呀?”
祈无水无奈地道:
“你应该看出我不是在说谎吧!”
又是冷笑一声,周全道:
“一个说谎的人,表情上自也有所配合,本不足为奇,正所谓唱做俱佳,方能骗得人死脱。”
祈无水道: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江岸一阵风”周全沉声道:
“但我却懂得你的话,你那骗死人不偿命的话。”他一咬牙,又道:“你等我离去以后,立刻上得船来,抓出那个癞痢头,只须稍使手段,取得口供以后,抖手将那小子抛入黄河,等我再来,却推了个干净的说那小子逃掉了,姓祈的,你也太过如意了吧!”
“江河老怪”祈无水脸色一变,道:
“这里小船不大,你何妨仔细的搜?祈某身上衣不多,你更可以查,又何必瞎猜胡诌的乱说一通?”
“江岸一阵风”周全怒道:
“如果是几句重要关键的话呢?你已听进耳中,记在心里,叫我如何去搜去找?”
祈无水道:
“如果你真的难以接受我的所言,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只有以后拿事实来证明了。”
周全怒喝一声,道:
“老子现在就要证明。”伸手一把向祈无水抓去。
小船上祈无水横肩一让,右手自左向右划过来,单掌竖立,去切周全抓来手腕,口中厉叫道:
“你这是干什么?”
周全伸出的手一缩又抓,同时奋力踢出一脚,口中却极为冷淡地道:
“周某突然觉得你姓祈的言语正无味,两目却可憎,只有手底下各凭实力的见见真章了。”
就在他一连五抓未中,踢出七脚落空时,猛的一个就地旋身,旱烟袋已捏在手中。
晨光已现,霞光万道洒下来,周全手中的乌亮旱烟袋卷起一阵低啸气漩,快不可言的向祈老怪肩井穴上点去。
“江河老怪”祈无水挺身后仰,才刚躲过一烟袋杆,不料周全却旋脚踢来,这时他全身无力施出,难逃过周全一脚踢,“叭”的一声,祈无水被踢个正着。
“江河老怪”祈无水咬牙未哼出声来,但后退的脚却一脚踏空,“扑通”一声落在河里。
黄河的水湍急,这里虽是个河湾,但水擦船边依然发出哗啦啦水声。
“江岸一阵风”周全一脚把祈老怪踢落河中,心中不由大悔,虽说黄河水急,到处漩涡流沙,但要想把祈老怪淹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现在祈老怪却借自己的一脚遁去,往后再到何处去找这老怪物?
站在船边发怔,“江岸一阵风”周全还自后悔不迭呢,突然水声传来,小船稍晃,早见“江河老怪”祈无水满身水滴不断的落在船尾。
隔着矮舱,周全惊怒交加,道:
“原来河水未把你这老怪冲去啊!”
冷冷—笑,祈无水道:
“就算那滚滚河心,浪高三丈,又岂奈我何!”
“江岸一阵风”周全道:
“你正该水遁而逃,何故又登上舟来?”
“江河老怪”祈无水道:
“重回小船在证明一件事情。”
周全道:
“你要证明何事?”
抖着一身水渍,祈无水道:
“证明我是清白的,要知我若得到那话儿,自是也能借你一脚之踢而遁去,又何必重来小船?”
“江岸一阵风”周全一愣,觉得祈无水的话有道理。
早又听得祈无水道:
“周兄不要忘了,你我携手合作,自应推心置腹,方能成其大事,眼前除了推心置腹,互信互谅之外,怎可事未成而起疑的,所以我又回来了。”
缓缓收起旱烟袋,“江岸一阵风”周全坐在船面上,道:
“来吧,刚才是我冲动,且坐下来边吃边商议。”
祈无水脱去灰长衣,施力拧去上面水,抖晾在舱顶上,这才在周全对面坐下来,道:
“周兄,我一直在想,那个小杂种他会跑到哪里呢?”
撕下一只酱兔子腿递给祈无水,周全缓缓道:
“从柳树村到开封城,那小子只要未被戚九娘她们遇上,我二人就有希望找到他。”
祈无水道:
“开封城这么大,要找个小孩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全道:
“且吃饱喝足了,好生睡一觉,过午我二人进城去,那小子不是扛了一棍子糖葫芦吗?”
祈无水点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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