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的出手招式上看,你小子似是窥知那‘八步一刀’绝学,只此一桩,你就该死。”
依承天道:
“为什么?”
霍大光的旱烟袋又举在胸前,这次他的举止比之刚才更为慎重,因为刚才那一招之间,他虽用了十成功力,但却在依承天的巧妙闪晃中,自己感到手腕连连被对方扫中而有些隐隐作痛,如果对方手中握着家伙,自己足有断腕之虑。
霍大光借着说话暗中再运功于全身,今夜如果不能收拾这小子必然后患无穷。
沉声如虎吼般,霍大光道:
“你小子不该伙同姓雷的盗走飞龙寨绝学‘八步—刀’,只此一桩你就该死。”
依承天哈哈一笑,道:
“我敬爱有加的总管大人,如果我具有‘八步一刀’绝世武学,你就不怕我加诸在你三人身上,送你们见阎王?”
霍大光冷笑道:
“任何一门武功,决非一蹴而成,你小子才入门几日,霍大爷不信你已登堂入室的洞悉其中奥秘,此时收拾你小子,正就永除后患。”
依承天一笑,右手刚刚放入怀中呢,突然远处一声嘶叫,那声音听来有如豹鸣的道:
“留他活口。”
依承天极目望去,只见两条人影,快不可言的一路向这小屋奔来。
不用猜想,那准是于长泰与于飞鸿二人来了。
依承天心中电闪一个念头——
既然依夫人已不在这焦山飞龙寨,眼前自己并未有绝对把握胜得了他们,自己似已无在此多留下去必要,何如一走了之。
便在他的这一意念中,依承天突然沉声怒喝,横肩直向霍大光撞去,他那神奇的双掌一上一下,小圈圈的在空中旋舞不断而形成两股气漩向霍大光罩去。
这又是什么武功?
霍大光便在一愣之间,早洒出一片烟袋锅激流迎上,在他的两边,各挥出两把钢刀,强劲无正的劈向依承天的上下两路。
于是神奇的一刻出现了。
只见闪击在空中的烟袋杆竟被依承天一把握牢,便在霍大光惊异的挣扎中,依承天早借着霍大光向后上方挣的力道,快不可喻的一个空翻,人已跃在霍大光身后三丈。
依承天并未稍作停留,他落地又起,一连三次,人已到了江岸边,便在这时,身后一团小黑影已离他不过三五丈远,他十分清楚,那是“小燕子”于飞鸿。
江边的浪花拍溅上岸。
浪花溅湿了石岸,也溅湿了依承天的衣衫。
远处,“小燕子”于飞鸿高声叫道:
“依承天,你等一等!”
依承天没有等,因为他只是轻声一笑,人已跃入滚滚的江水中消失不见。
依承天投江而遁,他自己带着满腹愁肠,因为干娘母女二人的生死存亡之谜,他未探知,而现在——
现在他却在江水中向一个方向潜去,回头望,焦山之上似是突然多了许多支火把。
原来依承天与霍大光等在那小屋门口搏斗时候,几个等在附近的汉子,早快步把消息禀向寨中于飞鸿,于是于飞鸿立刻同她爹于长泰赶来,只可惜依承天却以那“八步一刀”秘籍中的“泥鳅功”,贴着霍大光的头顶跃去,而使得老太婆与那丫头的两把钢刀劈在中途又收招,怕的是砍到霍大光身上。
依承天潜入水中,立刻随着暗礁附近的一个大漩涡带入水中,耳边一阵隆隆水声中,急流再次撞送,他已双手在水中攀着一块突出的礁石,于是身子稳在水下面没有随着漩涡进入江底。
依承天也曾想到,飞龙寨的人长年生活在江面上,水性必然都不错,自己决不能稍存大意而轻视对方,雷叔说的不差,轻视敌人就是骄,骄者必败。
依承天缓缓冒出个人头在水面上,岸上已不见有任何人影,便在这时候,他认清方向,往对岸游过去,对岸这时一片黑暗,但他自信多则一个时辰,他就会游上岸,那儿可是有条运河通江都,如今依夫人与霜霜小姐已不在焦山应是不会错的,只是自己在这江南不熟悉,顶多只认识江都城有个盛掌柜,盛家客店的盛掌柜是个值得一问的对象,除此,只怕就难了。
心念及此,依承天在水中更见游的快捷,江浪流逝中,只见他手脚奋力翻踢,宛似飞鱼破浪。
依承天已游过一半水程,忽的身后有了光亮,便见四五只快船燃起火把灯笼,急匆匆的自焦山驶出来,只见这些快船沿着焦山岸边缓缓在移动,船舷上人影幢幢,光景似是在寻找依承天了。
冷冷一笑,依承天自忖,你们找吧,找到天亮也是白找,哈……
不料就在那些灯光在焦山岸边移动一阵后,却又呈扇形的向外面扩散,显然是岸边找不到这才向江中追找了。
依承天借着夜暗,在水中潜一阵然后再浮出水面换口气,他曾在鲠门海岛上受过雷一炮的调教,海水不惧,又岂怕这江水。
终于,依承天自一片芦苇中走上岸,回头看,焦山的几艘快船还在水面找人呢。
江南的点心花式量多,而江南的早点更是精致,只就糯米做的甜糕点,就有二十多种,叉烧的荤素各色包子,配以莲子冰糖粥,细品慢吃,端的是一种享受。
现在——
现在正是吃早饭的时候,从江边一路赶到江都的依承天,已经沿着运河奔了两个时辰,正是受累又饿,两年多未来这里,他依稀还记得自运河边到大街的盛记客店。
全身的湿衣已干,依承天像个公子哥儿般的走入盛记客店内,见店中正有不少人在吃着早饭,每个客人面前正放着各色早点,确是令他垂涎。
也真够巧的,这日早上吃的人多,盛掌柜也亲自端送,盛掌柜见依承天走进来,又见他穿的不俗,忙上前招呼:
“少爷吃些什么?”
乍听起来,依承天还真有些异样的感受,想起当年在开封,几曾想到会有一天被人称自己是少爷的。
眨着一双大眼睛,依承天道:
“盛掌柜,随便替我弄些吃的送我房里如何?”
盛掌柜道:
“你少爷认得老汉?”
点头一笑,依承天道:
“认得啊!”
盛掌柜惊奇的道:
“恕老汉眼拙……”
依承天道:
“那是你掌柜贵人多忘事。”边指着二门内又道:“还是给我先弄间客房吧。”
盛掌柜道:
“您少爷好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且随我来吧。”
又是那间客房。
那间他与雷叔二人同住过的客房。
房内的设备依旧,一张大床前面一张小方桌,桌上面一把茶壶四只茶杯,两张板凳对面放。
依承天进入房间,犹似回到家一般,先提起茶壶连喝两杯茶水。
盛掌柜亲把早点端进来,他东西往桌面上一放,不即离去,一手抚摸着山羊胡子,低声笑问:“少爷,我越看你越像一个人。”
依承天只管往嘴巴里塞吃东西,闻言只是抬头看了盛掌柜一眼,露齿一笑,道:
“谁?”
盛掌柜摇摇头道:
“还是不说的好。”
依承天咽下口中东西,咕嘟嘟热莲子冰糖粥喝下半碗,这才抹抹嘴巴笑问:
“倒是说说看我像谁?”
盛掌柜一笑,遂拉过板凳坐下来,道:
“快三年了吧,那时候从北地来了个小癞痢头娃儿,他那个五官模样就很像你少爷。”
依承天直想笑,手上抓着一块八宝糕,边笑对盛掌柜:
“你何不把我当成那小癞子。”
盛掌柜忙摇手,道:
“不敢,不敢,那娃儿头上一层惹人恶心的白痂,少爷怎会是他呢?开玩笑!”
八宝糕已吞入肚内,依承天笑道:
“其实我就是那娃儿,你该从我的说话上分辨出来的。”
盛掌柜一怔,忙低声问:
“你真的是那个孩子?”
依承天道:
“一些也不假。”
盛掌柜一紧张,道:
“那我请问你,雷副总管呢?”
依承天望望门外,这才低声应道:
“雷叔他人很好。”
盛掌柜更见紧张的道:
“你与雷副总管离去后,未多天这江面上就出了大事,一开始各方都在找雷副总管同你,后来不知怎的,那太湖黑龙帮来了三艘大船,直杀上焦山飞龙寨,那一仗双方可死伤不少人呢。”
依承天道:
“可知他们为何拼杀?”
盛掌柜道:
“听说与你二人有关呀!”
依承天嘴角一牵,道:
“黑龙帮敢统兵杀来,当知太湖黑龙帮的势力不比这焦山飞龙寨弱呢。”
盛掌柜点头道:
“厉害的很呀,暗中我曾听人传说……”盛掌柜突然住口,眼睛尽在依承天面上一处……
依承天两只大眼一眨,道:
“怎么不说了?”
盛掌柜道:
“非是我不说,只为这件事情不能随便说,一旦传扬出去,不定飞龙寨的人会割我老头儿的舌头。”
依承天道:
“你同雷叔交情不错,我们自然是自己人,你想想,自己人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盛掌柜道:
“你真是雷副总管那晚领着来的小癞子?”
依承天道:
“你放心,如假包换。”
盛掌柜道:
“好,那我这就放大胆的告诉你。”于是,声音更见低了,只见盛掌柜那山羊胡子已触及桌面上。
桌面上盛掌柜的嘴巴在蠕动,依承天却竖起耳朵仔细听,唯恐漏掉一个字。
声音就在桌面上飘向依承天的耳中,而令依承天全身一震的道:
“真的?”
盛掌柜道:
“这事飞龙寨的人几乎全知道,可就没人敢传出来,一开始只是传说依夫人背叛了飞龙寨,但却在依夫人被掳去太湖以后,反倒没人再提这回事了。”
依承天半天未开口,心中正在思忖,原来干娘母女二人真的是可怜兮兮被掳上太湖黑龙帮去了,那两个女人忒也可恶,当初在开封城外柳树村没把自己骗走,想不到却又暗中潜入焦山把干娘二人掳去,自己不知,反倒进入焦山飞龙寨好一阵折腾,耽误几天时间。
盛掌柜见依承天不开口,低声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
依承天伸手握住盛掌柜一手,感激的道:
“我在焦山三四天,就是不知依夫人下落,却无意间在你面前得知,倒省我不少麻烦。”他一口又喝完半碗粥,这才一身轻松的道:
“我潜入飞龙寨,一心是想先救出依夫人的,现在,我放心了,哈……”
盛掌柜忙想问:“你打算上太湖?”但话到口边未说出来。
依承天伸伸懒腰,道:
“盛掌柜,对谁也别说见过我这么个人,眼前我得关起房门先睡一觉了。”
盛掌柜忙起身道:
“你好生的睡,我不再打扰你了。”
盛掌柜走向店前去。
依承天一头杵在大床上,一觉睡到过午才爬起来。
依承天自江都赶来这无锡城那已是两天以后了。
沿着太湖岸,无锡算是最热闹的城镇,因为这儿不只是水旱码头都有,而且四通八达,商业繁盛,在依承天的印象中可不比开封城差几许。
依承天站在太湖岸四下瞧,那烟波浩渺的太湖对他可相当的陌生,帆舟点点,渔舟唱晚,光景比之黄河来,这太湖可就寂静多了,也可爱多了。
无锡近太湖岸处,也有临时租小船供人游湖的,然而只要问起要去西山,却是无人愿往。
夕阳已落,归舟摆岸,不少渔人抬网扛帆的上岸来。
依承天便在这时候,又缓缓的进入无锡城,顺着人潮,他来到了一家酒楼前,只见门框上方金字招牌上写的是:“太湖大酒楼”。
如今的依承天,穿的一身全是在镇江时候于飞鸿替他制的行头,宛似大户的公子哥儿般,比之当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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