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辉、范殊两骑,由小白领路,缓缓驰入山村。
在他们想来,从昨晚到今晨,连续遇上衡山、少林两派人的阻拦,如今到了巫山脚下,这地方必然偏布对方爪牙,那知进入小村,才发现这里居然平静逾恒,连一个武林人物也看不到。
白少辉心中暗暗称奇,回头道:
“殊弟,咱们可要在这里歇歇脚再走?”
范殊点头道:
“要,要,咱们半天没吃东西,正该吃些东西再走。”
白少辉朝村口一指,道:
“那里挑着酒帘,有一家卖酒的棚子,咱们就过去歇歇,顺便也好给小白弄些吃的东酉。”
两人到了棚下,各自把马匹系在木椿之上,跨进棚去。
山中小店,自然是十分简陋,茅店前面,搭个松棚,就算店屋,棚下只有两张木桌,几条板凳。
一个身穿土布衣衫的老头,坐在棚下打盹,瞧到两人进来,慌忙站了起来,堆笑道:
“两位客官请坐。”一面倒了两碗茶,送到了桌上,说道:
“客官赶路口渴,先喝口茶水吧,要些什么?小老儿马上去做。”
两人确也口渴,取起茶碗,喝了一口,只觉茶水上浮着茶梗,那是最粗劣的茶叶,喝在口中,略带口涩,就放了下来。
白少辉心中忽然一动,一面催道:
“老丈,我们是游山来的,吃完了还要赶到神女峰去,你随便做些吃的东西送来,越快越好。”
那老头听他说出要去神女峰,神情稍微有异,陪笑道:
“不瞒客官说,这段时候,不是香期,游山的人不多,小店准备的不多,只有面条例是现成的。”
白少辉连忙挥手道:
“什么都好,你快去做来就是了。”
那老头迟疑不走,又道:
“客官要不要喝酒?小店的酒,却是小老儿亲自用泉水酿制的,游客们喝过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好酒。”敢情他想多做些生意。
范殊道:
“既有好酒,那就送一壶来吧。”
那老头应了声是,便自退下。
白少辉悄悄从怀中摸出九毒娘子临走时交给自己的玉盒,取出两颗可以解迷药的药丸,自己吞了一颗,把另一颗暗暗递到范殊手里,用“传音入密”说道:
“殊弟快吞下了。”
范殊接过药丸,愕然相顾,也以“传音入密”问道:
“大哥可是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说着,也把药丸吞了下去。
白少辉道:
“这茶水就有些不对,他看我们喝了一口,就没有再喝,大概已经起疑了。”
范殊道:“这老贼可恶的很。”
白少辉笑道:“我们最好不动声色,看他如何摆布?”
正说之间,那老头已经从茅屋走出,送上一大壶酒和几盘卤菜,一面巴结的道:
“两位客官请用酒菜。”
白少辉倒了一碗,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喷喷赞道:
“不错,果然好酒!”
范殊也举碗喝了口,攒攒眉,抬头笑道:
“小弟不会喝酒,连舌头都有些麻了。”
那老头脸色微微一变,勉强笑道:
“小老儿这酒,真正有五年陈了,酒性极醇,就是连不会喝酒的人,喝了也不会醉,两位多喝几碗,小老儿这就去下面条。”
范殊忙道:
“老丈再给我们切一盘牛肉来。”
那老头向里走去,范殊看他进去,赶忙把一碗酒倒了。
白少辉道:
“我们一天已经没吃东西,且等吃了面条,再作道理。”
他们两人边谈边吃,把老头送来的一盘牛肉喂了小白。
那老头半天才端着两碗面条出来,目光微扫,看到两人已把一壶酒饮完,牛肉也吃光了,连忙陪笑道:
“两位真是好酒量。”
白少辉道:
“我们酒量也不大,这一壶下肚,已经快喝醉了,下午我们还要游山去呢!”
说着端起面碗,吃了起来。
一回功夫,两人各自把一大碗面条吃完。
白少辉从身边摸出一锭碎银,站起身,打个酒呃,说道:
“老丈……一共多少……银子……”
说话含混不清,敢情已经醉了,那知这一站起,突然双手扶着桌面,身子晃了两晃,重又坐下,伏着不动。
范殊也醉眼模糊,抬头道:
“大哥你……你真是喝醉了。”
要待站起,那还站得起来!口中啊了一声,也伏着桌子昏睡过去。
那老头偷偷的瞧了一眼,耸肩的笑道:
“两位客官看来真的不会喝酒,两个人喝一壶酒,就醉成这个样子。”
一边说话,一边踅近白少辉身边,用手推推他肩膀,说道:
“客官不是还要去游山么?现在可要人抬着你去了。”
迅速从白少辉手上取过银子,塞入怀中,一面摇头道:
“看来真的醉了。”
两手轻轻拍了三掌。
茅屋中立时出现了三人,领头一个穿着一袭青衫,生得瘦小精干,冷厉目光一抬,沉声问道:
“得手了么?”
大步朝外走来,另外是两名劲装佩刀大汉,紧随他身后而行。
那老头赶忙垂下手去,躬腰道:
“禀报陆领队,已经得手了。”
陆领队脸情冷漠,一手摸着下巴,点点头道:
“很好,这件功劳,等我禀过堂主后,自然会重赏于你。”
那老头陪笑道:
“是,是,一切全仗领队提拔,小的感激不尽,只是这两人有些古怪……”
陆领队横目道:
“什么古怪?”
那老头道:
“小的家传入口迷,平常人只要喝上一口,最多也不过盏茶光景,就会昏迷过去,方才你老特别吩咐,小的药量比平常人多了一倍,照说,就是功夫再好,一口迷不倒,两口无论如何也会迷倒了,但他们喝完一壶,还等着吃了面,才昏迷过去,实是少有。”
陆领队冷漠的道:
“这有什么稀奇,也许他们仗着内功,运气逼住迷药,发作自然要比平常人慢多了。
那老头耸耸肩,陪笑道:
“你老还不知道,小的家传……”
陆领队脸色一寒,转过回去,朝身后两人挥挥手,吩咐道:“把他们抬进去。”
老头一看陆领队脸色不对,赶忙住口,两名劲装大汉答应一声,雄赳赳的朝两人走来。
白少辉、范殊自然全听到了,只是假装昏迷,闭着眼睛,任由两名汉子拖着朝茅房中走去。
范殊气不过那老头差点被他坏事,拖过他身边,轻轻用脚一勾,那老头冷不防一个站立不稳,跌了个狗吃屎。
拖着范殊的大汉怒声喝道:
“你瞎了眼睛,还不滚开去?”
那老头爬起身,连声应“是”,退了开去。
两名大汉把两人拖进茅屋,放到地上。
只听陆领队道:
“徐荣,你去叫几处暗岗撤回来,咱们立时赶回分宫会。”
一名劲装汉子应了声“是”,急急转身朝外走去。
范殊躺在地上,偷偷眼一瞧,只见屋中只剩下陆领队,和另一个劲装汉子,但陆领队却负手站在门口。心念一转,口中故意呼了口气,身子也微微动了一下,一面立即以“传音入密”朝白少辉说道:
“白兄务必制住那个领队。”
陆领队倏地转过身来,问道:
“这人怎么了?”
那劲装汉子俯下身仔细看了两人一眼,指指范殊,说道:
“这人只是呼了口气,人并没醒。”
陆领队缓缓走近范殊身边,突然骄指如戟,朝范殊背后疾点而下。但就在他出手的同时,白少辉一缕指风,也已袭到,陆领队一个踉跄,跌坐下去。
范殊挺身一跃而起,同时一指点住了劲装大汉,一面问道:
“大哥,现在该怎么办了?”
白少辉微微一笑,道:“这姓陆的身材和你差不多,快和他对换了衣服,越快越好。”
说话之时,已动手脱下长衫,迅速把那劲装大汉的衣服剥下,穿到自己身上,然后又把长衫给劲装大汉穿了。
范殊也依样葫芦,剥下陆领队的衣衫,一面问道:
“大哥的意思,是打算冒着他们的身份,混进去么?”
白少辉低头挂好号牌,笑道:
“对方已有准备,硬闯不如计取。”
说话之时,已从怀中取出易容药丸,和一面小镜,先在自己脸上,涂抹勾画了一番,接着又替劲装汉子改扮成他的模样。动作迅速,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易容即告完成。
突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白少辉急忙大步迎将出去,只见七八名劲装大汉,已经走到棚下,这就大声道:
“领队正在亲自搜索两人身上,方才曾有吩咐,未奉传唤,不准入内。”
众人轰应一声,便在棚外站定。
白少辉迅即返身入内,眼见范殊也已换妥衣衫,这就替他和陆领队两人易了容。
范殊望望白少辉,再望望两人,果然看不出丝毫破绽,不觉轻轻笑道:
“大哥,你的易容术真是高明极啦,几时一定要教给我。”
白少辉道:
“殊弟要学,我难道还会藏私么?”说到这里,刷的一声抽出短剑,一掌拍醒了劲装大汉哑穴,冷冷说道:
“你若敢出声,莫怪我不客气!”
那劲装大汉骤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人,这人竟和自己生得一般无二,但明晃晃的剑尖,却直抵自己胸口,一时几疑梦中。
等听了自少辉的话后,才知身落人手,不禁吓得脸色大变,低声道:
“大……侠……饶命……小的不……不敢……”
白少辉道:“很好,你只要实话实说,我们决不为难于你。”
劲装汉子忙道:“大侠要问什么?小的知无不言。”
白少辉道:“先说说你自己,属于什么堂下?叫什么名字?”
劲装大汉道:“小的姚能,属于神龙堂下第一队的卫士。”
白少辉道:“你们巢穴在那里?什么名称?”
姚能道:“巫山分宫。”
白少辉听的一怔,暗道:
“巫山分宫,自己从没听过这个名称?”接着问道:“分宫是由什么人主持?”
姚能道:“分宫主。”
白少辉道:“我问你分宫主是谁?”
姚能一怔道:“小的不知道,分宫主是个女的,经常垂着面纱,小的不知她是谁?”
白少辉点点头,又道:
“分宫下面,一共几个堂?”
姚能道:“神龙,神机两堂。”
白少辉暗暗忖道:
“浣花宫对外总香堂,下设天龙、神威西堂,那么这巫山分宫,和总香堂差不多地位相等。”一面问道:
“堂主是谁,你总该知道了?”
姚能道:
“神龙堂主是玉扇郎君韩奎,神机堂主小的只知他姓唐。”
白少辉一听他说出了神龙堂主叫王扇郎君韩奎,心中不觉一动,暗想:“劫持香香的,莫非就是此人?”一面又道:
“神龙堂下有几个队?”
姚能道:“一共两队,每队二十八人,第一队领队陆长生,外号天狼煞,第二队领队孙一方,外号三眼神。”
白少辉道:
“很好,你回答的很爽快,现在再委屈你一回。”
手起指落,点了他穴道,一面回头朝范殊问道:
“殊弟听清楚了,记的住么?”
范殊点点头道:“记住了。”
白少辉大步走到门口,说道:
“徐荣,领队叫那老儿进来。”
徐荣和姚能,原是陆领队手下的两名卫士,此刻就站在棚下,听到自少辉话声,立即朝那老头儿喝道:
“王老儿,咱们领队叫你进去。”
那老头连忙应“是”,由徐荣领着走近茅屋。
白少辉拍拍徐荣肩膀,低声道:
“领队吩咐,要你守在棚下,不准任何人进来。”
徐荣是个粗人,只知道奉命行事,答应一声,就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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