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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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转萧-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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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的心,有一双又狠又辣的手才成,这就是你师妹不及你的地方。”

宫装少女说到这里,不由格的娇笑一声,眼波流动,望着黑煞游龙,又道:“我的故事说完啦,桑老爷子大概明白了吧?我几千里路追踪寻来,就为了要挖桃根呀!”

黑煞游龙听得暗暗凛骇,天下那有这么教徒弟的师傅?难怪此女心毒手辣!

纤纤玉指,随着娇笑,朝黑煞游龙怀中抱着的小女孩,指了一指。

原来黑煞游龙因怕夜深露重用衣服覆在女孩身上,宫装女郎自然不知道他抱的是薛神医的女儿。黑煞游龙激愤填膺那还忍耐得住,双目圆睁,怒喝道:“好狠毒的丫头,老夫正愁找不到凶手,今晚,正好替死去的范老弟夫妇报仇。”

宫装女郎扬着柳眉,依然娇笑道:“晴,桑老爷子何用生这么大的气,我不过是杀了范春华和那臭贱婢两个,今晚再加上你桑老爷和小杂种,也只不过四人。你桑老爷子在江湖上杀的人,只怕还多得多呢!”

她口气真也不小,好像黑煞游龙已经注定非死不可!

黑煞游龙桑九,江湖黑白两道,闻名丧胆,没想到宫装女郎居然把自己看得稀松平常,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但他知道对方绝非寻常,敢找到自己头上来的人,自然来者不善。他霍地后退两步,把抱着的珠珠,轻轻放在一棵大树之下。

高大的身躯直了起来,目中神光暴射,历声喝道:“老夫从不信邪,你有多少能耐,只管请使,看看老夫这条命,加得上去加不上去?”

他一生之中,不知经过多少凶险,可从没今晚这般慎重,喝声出口,早已功凝百穴,凛立戒备。

宫装女郎冷冷一笑,道:“我说出的话,要是办不到,那就不如不说,你接一招试试就知道了。”

扬手一掌,劈了过来。她劈出的掌势,既无破空风声,也没有激荡潜力,只是轻描淡写的随手挥来。

黑煞游龙面色凝重,目注对方手势,洪喝一声:“很好!”

右手抬处,劲蓄掌心,巨灵般手掌,迎着宫装女郎掌势,朝前推去。

宫装女郎似是不愿自己的手掌,和黑煞游龙的手掌按触,掌势才到中途,忽然玉腕一缩,把击出的手掌,收了回去。

黑煞游龙那肯容她撤招?暴喝一声,借势欺上,掌如掣电,猛电击出。

他这一掌凌历无匹,雄浑的掌力,应手而出,像怒潮汹涌一般,劈空击去。但就在他欺身攻上的刹那之间,突觉一股暗劲,直逼胸腹而来,不禁大吃一惊,已经劈出的掌力,要待收回,已嫌不及。

逼得他斜退半步,迅速推出左掌,阻拦对方暗劲。

但他力道全用在击出的右掌之上,左掌临时应敌,自然力量较弱,只觉宫装女郎一股暗劲,撞击在掌心之上,势道强猛无比,几乎阻拦不住。

宫装女郎掌势收回,涌出一股暗劲之际,她敢情早已料到黑煞游龙必然乘机逼进。她似乎不愿和黑煞游龙的掌力硬对,娇躯轻轻一闪,身法奇诡,避开了黑煞游龙的一记劈空掌。口中一声娇笑,身形倏然欺近,缩回去的手掌,闪电朝黑煞游龙当头击下。

此时恰好黑煞游龙后退半步,左掌挡住她涌来的暗劲,劈了个空的右掌,堪堪收回,连念头都来不及转,喉间沉嘿一声,迅速反击过去。

但听“拍”的一声轻响,这回双掌接实了。两股内家掌力,遇旋激荡,风起八步,吹得两人衣袂,猎猎作响。

宫装女郎双足连移,以细碎的步法,直退了四五尺远。

黑煞游龙原以功力深厚自恃,这回也连退了三四步,每踏一步,地上便是一个深达寸许的足印,停住身形之后,满头短发,根根直竖,尚在颤动不休。

两人几招接触,说来较慢,其实出手之快,几同电光石火,这一后退,双方似都为对方的武功所震动。

黑煞游龙眼若铜铃,仰天狂笑道:“难怪你口出狂言,果然算得是桑某二十年来仅遇的高手!”

说到这里,突然声转凄厉,洪喝道:“范老弟英灵有知,我誓必劈此妖女!”

他在仇怒交并之下,双目发赤,左手捏一个诀印,右手微扬,涌身一跃,直向宫装女郎冲去。

宫装女郎冷笑道:“你在做梦!”

身形翩然飘起,悄无声息的迎着上去。两人这一场拼斗,当真是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杀机隐伏。黑煞游龙使出他成名绝技“黑煞游龙掌”,诀扬掌飞,掌掌似巨斧开山,铁锤撞岩,威势惊人。宫装女郎掌指舒展,似拍似拂,看去虚飘飘的姿态美妙,其实却是手法橘诡,恶毒无比。

转眼功夫,两人已经互攻了十来个照面。

宫装女郎格格娇笑道:“黑煞游龙,就是这点能耐么?”

黑煞游龙暴喝道:“丫头拿命来!”

掌法突变凌历,左诀右掌,交相击出,攻势猛恶绝伦!

宫装女郎笑道:“桑老爷子,你当心了!”

笑语声中,身躯乱闪,身法奇异,有如穿花蝴蝶般轻轻一飘,从黑煞游龙的一片掌影中闪了进去!

黑煞游龙全力发掌之际,陡见一双纤纤素掌,缓缓的伸了过来,在面前晃了一晃。心头大吃一惊,还没有来得及封解,素手倏忽不见,只觉自己胸口,似乎有一阵无形压力,透体而过。

立感呼吸困难,一口真气,再也提不上来,踉跄后退一步,身不由己的往地上跌坐下去。

宫装女郎再也没去瞧他一眼,突然转过身去,盈盈秋水,隐隐射出怨毒之色,水袖扬起,直向大树下睡熟了的孩子拂去!

黑煞游龙瞧得大骇,大吼一声:“你不能伤她……”

拼尽全力,从地上一跃而起。但这一喝一跃,勉强聚摆的一口真气,又骤然散去,“拍达”一声,重又跌倒地上,人也跟着昏了去。

宫装女郎回头轻笑一声,道:“桑老爷子,再见啦?”

语声依然那么娇柔,那么甜脆,纤弱苗条的人影,款款而行,离开了山麓。

夜色中,传来了她婉转凄凉的歌声:“浣花溪上浣花谷,浣花谷里浣花宫;宫中少女日浣花,花开花落怨春风……”

洛阳为古时的中州,是我国有名的古都。

城在黄河支流的洛水北岸,居沤、涧两水之间,背依北郊,前临伊水,左嵩右峤,地势险要,为古来兵家必争之地。

“画角朱楼向望,红桃绿柳垂檐向,罗筛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

这是唐代大诗人王维“洛阳女儿行”中的诗句,原是形容洛阳富贵人家的女儿日常起居,但也勾出了古时洛阳的豪华。

横跨洛水上的天津桥,足有两里来长,初建于隋朝大业元年,当时仅以铁缆连环浮舟,搭成的一座浮桥,直到宋代,才改建为石桥,在当时可说是一件巨大的工程,一望平坦,雄伟壮观。

宋邵雍形容此桥,有“天津桥下阳春水,天津桥上繁华子”之句,北岸沿桥两边,商店林立,摊贩集中,尤以夜市为盛。每当华灯初上,行人如织,茶馆酒肆,一片喧哗,热闹是够热闹了。但这一带,都是贩夫走卒和出卖劳力的苦哈哈们的游乐场所,也是江湖下五门的集中之地,许多自命高尚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决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这不过是一般的情形但也有例外,不是吗?每天夜市上场,就有一位绅士模样的老者,踱着四方步,徜祥在天津桥边!有时也会在练把式、卖膏药的摊上驻足瞧瞧,清癯的脸上,经常挂着笑容,人倒是挺和气的。到这里来的人,差不多全是褐衣短靠的朋友。

初时,大家看到这么一位身穿天蓝围花缎袍的老绅士,居然光临到这种地方来,都觉得十分惊奇。后来,日子长远,才知他是城里大大有名的薛神医!

洛阳城里许多官绅富豪,家里太大小姐生了急病,除非上门求医,否则就是用八人大轿去抬,也休想请得动薛神医,但他却每晚都要到天津桥来散步。这时候,只要有人遇上急症,求他诊治,不用请,他都会跟着你去,连药都奉送;

薛神医三个字,在这一带,当真是响上半边天。有人说他每夜到这里来,是喜欢天津桥的夜景;也有人说他曾在桥上遇到过神仙,他的丹方是神仙传授的,所以灵效如神。尤其是后者,几乎众口一词,妇孺皆知,但焉知薛神医是在等一个人?

薛神医从苏州搬到洛阳来,已经整整十二年了!

黑煞游龙桑九留下一个男孩,抱走了他的掌珠,临走说的一年之后,在天津桥等他的约期,他依约赶来了,但并没遇上黑煞游龙。如今已经过了十一个年头,黑煞游龙依然杏如黄鹤。据说就是从那年起,连江湖上,也绝了这位怪杰的踪影。

黑煞游龙纵非正道中人,但武林人物素重信诺,何况也还留下一个故人之子,薛神医坚信他不会爽约,除非黑煞游龙已经物故。薛神医仍然每晚要到天津桥边走上一趟。

他现在已经不是完全为了盼望女儿回来,一半是以期待故友的心情,希冀这位救命恩人,能够平安无恙,赶来洛阳。

当然,他一半也是私心,黑煞游龙留下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当初,他是为了报答恩人,也为了自己女儿,悉心替他医治。那时,老夫妇骤失掌珠,换来了一个男孩,在聊胜于无的心情之下,也正好增补了心头空虚。

十二年来,薛神医夫妇,早已把这孩子当作亲生儿子。十八岁的薛少华,不但长得有如临风玉树,俊朗秀发,而且颖慧过人,薛神医把自己的医道,和得自武林名家的一招一式,莫不倾囊相授,少华这个名字,原是孩子身上佩着的金锁上,镌有“少华周岁”字样,自然是孩子的名字,薛神医夫妇,也就以少华呼之。

至于姓薛,还是后来的事,黑煞游龙第一年没来,第二年又没来,孩子自然而然的姓了薛。当然,其中内情,孩子是不知道的。现在薛神医就是为了这一点,才每晚要到桥上去等,希望遇到黑煞游龙的时候,先和他商量商量。

薛神医住在南大街底,那是一所古老的大宅,大门虽然对着大街;但这一带全是住家,地势亦极僻静。门前当然不会有清溪迥绕,绿树成荫,可是他两扇黑漆大门上,依然贴着洒金对联,依然写着那一手龙飞凤舞的字体,和两句数十年不易的联语。“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

这是第十二年的春天,二月初头,上弦月在淡淡的云层中。已经露出了一弯眉月。

夜风轻拂,夜色显得有些昏暗!

这时正有一个蓝袍老人,背负着双手,蹈蹈出门,安步当车,沿着南大街走去。

那是薛神医,又在晚餐之后,出来散步了,十二年如一日,他始终怀着一颗期待的心,要到天津桥去走上一趟。年岁不饶人,他纵然十分健朗,但后影已显出有些龙钟!

龙钟人影渐渐去远,渐渐在夜色中消失,但在他身后,却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冷笑!

这声冷笑,薛神医当然没有听到,附近不见人影,自然也不会有其他的人听见。

只是这声冷笑,在宁静的夜风中,还带着一丝凛人的阴森!

薛氏医庐大门前,随着冷笑,多出了一个人。

昏暗的星月之下,那是上个瘦高黑衣怪人,一张惨白的马脸,双颧突出,凶睛闪动,唇角还留着一丝冷酷,桀傲,和得意的狰狩笑意。倏地,他右手袍袖扬起,从袖中飞出一张轻飘飘的狭长纸条。笔直朝大门上射去。

就在黄纸条快要和大门接触之际,又是五点黑影,连珠射出,但听一阵“夺”“夺”轻震,黄纸条不偏不倚,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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