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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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转萧-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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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楼上上下下,此刻早已爆满,人还是不住的往里涌去,但正面靠窗的席上,只放了两副杯筷,座头还空着。

这是王公子派人交待,特别替白少辉、金一凡两人留着的。

金一凡陪着白少辉才一上楼,立时有两名伙计鞠躬引路,带到席上,送来香茗,不待吩咐,就端上酒菜来。

白少辉举目望去,但见沿着浣花溪,到处都是人潮,红男绿女,扶老携小,一望无际,好像成都城里的人,已经倾城而出!不觉吁了口气冶笑道:“浣花日,果然是盛况空前,兄弟从没见过这等热闹场面。”

金一凡斟满了酒,喝了一大口,咂咂嘴,笑道:“早呢,热闹还在后面。”

他用手一指,道:“白兄你瞧,这沿溪十里,一共有二十座彩台,每隔半里路就是一台,那是王公子重金包来的戏班。其中京朝名角、地方小戏、变戏法、玩杂耍,应有尽有,要到未牌时分才开锣,到了晚上,嗬,沿河十里,成了一片灯海,那才热闹呢!”

白少辉心中暗想:“王公子要这般大事铺张,不知究是有何目的?”心念转动,一面问道:“每年都是如此么?”

金一凡爽朗笑道:“当然年年都是如此,咱们成都城里这是最热闹的日子,附近百里方圆的居民,差不多都会赶来。”

白少辉故作不解,问道:“王兄这般铺张,所费不货,不知究是为了什么?”

金一凡望了他一眼,笑道:“还不是为了痛痛快快的玩乐,咱们这里的四大公子,都是百万财富,大家凑着热闹。”

白少辉道:“金兄不是说二十座彩台,都是王兄包下来的么?”

金一凡又喝了口酒,道:“不错,二十台戏,都是王兄包来的,但这不过是今天这场大热闹中的一部分。”

白少辉奇道:“难道还有更精彩的?”

金一凡抬头望了望天色,笑道:“自然有,来,来,咱们先喝酒吃菜,精彩节目,差不多也快来了!”

两人边吃边喝,过了一会,只听沿河一带,锣鼓喧天,金一凡回头笑道:“彩台上开锣了!”话声未落,但听城中响起一片火炮之声,整座成都城,好像快要翻了一般!

白少辉问道:“这又是什么?”

金一凡道:“那是四大公子出门了。”

白少辉听得大奇,暗暗忖道:“四大公子,在成都城里,果然声势不小,连他们出门,阖城都要燃放炮仗!”

一片爆竹之声,宛如动地之雷,连续不断,渐渐接近,敢情已出东门。

火炮声中,渐渐可以听到夹着欢呼,和一阵阵锣鼓细乐,远远传来。

只见两面一丈八尺长的竖立绣旗,迎风前导,上绣四个笆斗大的黑字:“卓府龙队”。

接着是四面桌面大的对锣,和二十几名一式锦衣,手捧乐器的队伍,吹奏着悠扬细乐。

这一列队伍后面,是一名彪形大汉,手上擎着一支一丈来长的彩杆,杆顶上是一个比笆斗还大的珠球。

那珠球全是用珍珠串成,一经阳光照射,珠光宝气,映日生辉!

接着就是九条彩龙,每一条龙的龙头龙尾,都是用珠宝札成,由三十六名精壮汉子擎着,煞是壮观。

九条彩龙后面,是一辆敞篷马车、车身虽然并没什么装饰,但气派很大,车上端坐着一个一身华服的瘦削脸少年,脸含微笑,神彩飞扬。

马车前后还有八匹骏马,马上汉子,一色宝蓝劲装,腰跨佩刀,一付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显然是护院武师了。

白少辉道:“这人好大的气派,大概就是城北卓七公子了?”说话之前,只听望江楼前爆竹齐鸣,九条彩龙,一个彩球,已在楼前舞了起来,从楼上望去但见一条条彩龙,宛如九条彩带,起伏盘旋,舞得好不起劲!

白少辉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舞龙的汉子,一个个虬筋凸露,分明都有一身武功。

而且每一节龙身底下的杆子,都擦得光可监人,分明是熟铜铸制,如果一旦有事,就是现在的熟铜齐眉棍。

九条彩龙过去还没多久,人群中欢呼又起,鞭炮和锣鼓之声,又紧接而来!

前面是两面足有两丈来长,满缀珠旒的长幡,上绣“城南钱府”四个金字。

后面就是高跷队,每人脚下绑着的高跷架,足有一丈来高,老远就可看到。

扮演的是八仙过海,孙悟空大闹天宫,火烧赤壁,华容道等戏,人数足有一百以上。

每一出戏,到了望江楼前,就在广场上演了起来。

白少辉看出城北卓府的九条彩龙,个个都似精通武功,因此对城南钱府的高跷,也留上了意。

这一注意,果然发现这些高跷上的人,踩着一丈高的架子,步法轻捷,如履平地,分明都有极好轻功。而且扮演的又都是武戏,在楼前开打,手上所使也都时真刀真抢,表情逼真。

白少辉心中愈觉疑窦重重,高跷队后面,一辆华丽马车上,坐着一个面貌白哲的书生,不住挥手,朝欢呼人群打着招呼。

此人不用说就是城南钱二公子!

白少辉看他举止文弱,也丝毫没有纨绔习气,不觉回头笑道:“这钱二公子,倒像是个读书的相公。”

金一凡道:“他十六岁就中了乡试,所以大家都叫他钱二秀才。”

白少辉道:“卓府的彩龙,钱府的高跷都过去了,城东赵公子和城西玉兄又是什么玩艺了?”

金一凡笑道:“不是已经来了么?”

但听一路鞭炮雷动,锣鼓喧天,接着就是十八个彪形大汉,上身赤膊,腰围豹皮,手上拿着明晃晃的钢叉,一路随丢随舞,上下飞滚,发出一片啷啷声响。

白少辉问道:“这是城东赵三公子的了?”

金一凡笑着点点头道:“这不过是开路的!”

不过是开路,那么后面还有?果然只听金锣大响,又是十八名腰围豹皮的大汉,手上各擎着一面火红竖立长族,上绣:“城东赵府狮队”字样,后面一共是九头颜色不同的狮子,一路舞了过来。

狮队后面,也是一辆华丽敞车,车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紫膛脸汉子,也一路朝放鞭炮的群众拱手。

这赵府一行舞叉舞狮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个个身手不凡,就像赵三公子,看去孔武有力。

金一凡道:“这赵三公子,叫做赵君亮,他老子是个武官,家里的人,个个都会上几手。”

九队狮子,也在楼前大显身手,一个个彩球,满地滚舞,九只狮子,纵跳翻滚,各尽其态。

这时望江楼顶,垂上两串两丈长的鞭炮,劈劈拍拍的燃放起来,震耳欲聋,硫磺烟屑,直呛喉咙!

白少辉喝了一口酒,问道:“现在该是王兄来了!”

金一凡道:“他们都是出东门来的,只有王兄出西门,走的水道,等王兄一到,其他三位公子,也都赶回来在这里会合。”

白少辉道:“他们现在还要到那里去?”

金一凡道:“沿江十里,凡是演戏的地方,自然都要舞到。热闹节目,全在晚上,这些舞狮舞龙的队伍,沿着灌锦江一路舞回来,足足有三里路长。那时咱们到船上一面喝酒,一面欣赏,四大公子每年化了大把金钱,博取的就是在那时候的片刻亨乐。”

白少辉心中暗暗思索,九疑先生要自己赶来成都,赶上浣花日,想来今晚必然有事。

四大公子如今只有城西王府还没出场,但从其他三家看来,所有舞龙、舞狮、和跺高跷的人,几乎全会武功,而且或明或暗,全都携带着家伙。显而易见,这些人的出动,全有准备而来。

金一凡的口气,四大公子似乎交谊不恶,似乎不可能会发生械斗一类事情。

如果以往几年,已经发生过事情,官府也会出面禁止。如果一直没有发生过事情,只有几位花花公子争奇炫胜,似乎用不着雇用这么多会武功的人扮演?他们到底为了什么?今晚究竟会发生什么?白少辉实在无法想得通:但他相信其中必有缘故!

舞龙,高跷和舞狮的队伍,渐渐远去,鞭炮锣鼓之声,也渐渐低了下来,人潮开始移动,涌向江边!

金一凡回头望望白少辉,看他只是衔杯不语,似在想着什么心事一般,不觉笑道:“白兄,瞧你神思不属,可是想着湘云姑娘么。”

白少辉蓦然一怔,红红脸道:“金兄休得取笑。”

金一凡笑道:“难道兄弟说的不对?哈哈,今晚成都城里有名的姑娘,全会到望江楼来,去看湘云姑娘压倒群芳,独占花魁,今年只怕花国公主的宝座,也非她莫属呢!”

说到这里,只听楼上有人高声嚷道:“来了,来了,城西王府的龙舟来了!”

许多人离座站起,挤向窗口!

白少辉举目瞧去,宽阔的江面上,果然出现了九条船影,一字排开,由远处驶来!心中暗暗想道:“王兄出动的原来是龙舟竞赛,他居然把端午节的玩意,也搬到今天来了!”

九条龙舟,破浪而来,远远望过去,舟尾拖着一条条的银线,来势端的快速无比!

沿江岸上,有人接连燃放起鞭炮,江上金鼓齐鸣,九条龙舟,装点得金碧辉煌,每条舟上,两边各有八名大汉,一式青色水靠,运桨如飞!

六鳌海上驾山来,这份声势,委实不输其他三家!

白少辉既然发现了其他三家的人,全会武功,全带了兵械,自然更注意王府划龙舟的人。

行家眼里,纵然不注意也可以看得出来,每条龙舟上,十六支桨,虽然全漆了黑漆,划桨的人,虽然运桨如飞,看去毫不费力,但桨势极沉,两边极薄,分明都是铁桨!

四大公子门下,果然都是劲旅,这四支队伍,人数不下五百,只怕成都城里的将军辖下,也不过这点人了。

龙舟后面,出现了一艘双桅札彩楼船,桅墙上用鲜花札成八个大字:“以花会友”。

“以酒浇花”。

船头的一把绣披椅上坐着的正是王立文,此刻已经站了起来,身后伺立一名青衫书懂,看去洒脱不群,雅而不俗!

白少辉不觉举起酒杯,一干而尽,笑道:“好个以花会友,以酒浣花,王兄果然雅人雅致,不同凡俗!”

楼上酒客,眼看王公子到了,纷纷自动下楼,其实这天的节目,等到城西王府的龙舟傍岸,也已到了尾声,游人纷纷散去。

王立文率着书僮,刚一上楼,但听驾铃齐鸣,钱二、赵三、卓七三位公子也已赶到。

王立文迎着他们落座,就替白少辉引见,大家不得不有一番寒暄,不必细表。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浣花溪上点燃起万盏灯火,十里通明!

望江楼前,更是车永马龙,人声喧哗!

赴宴的人,都是成都城里的知名之士,应王公子之邀而来。

还有,就是成都城里大大有名的迎春坊和群玉坊的红姑娘,也全到了。

望江楼上,摆开酒筵,一时觥筹交错,弦管盈耳,莺声燕语,衣香缤纷,好不热闹!

白少辉自幼在恩师、义父熏陶之下长大,从未见过这等场面。

此时满座宾客,每人身边,都有一位姑娘情酒,偎翠倚红,尽情笑谑,虽是逢场作戏,一时之间,也甚感拘束,只是和身边的湘云姑娘,款款清谈。

仔细观察,但觉四大公子宾主酬酢,兴高采烈的和大家唱酒谈笑,金一凡更是杯到酒干,喝酒像喝水一般,丝毫看不出今晚会有什么事情,心中愈觉疑窦重重。

这一席酒,直吃到快近初更,才宾主尽欢而散。

酒楼上已只留下四大公子、白少辉、金一凡,湘云姑娘和她贴身两名绿衣丫环。

王立文舒了一口气,含笑道:“俗客散去,正是我辈庚续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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