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离官道只是一箭来路,松林下有几间草舍,屋外搭着松棚,挑出酒招,那是专兜揽过路行商息足,兼卖茶水酒菜的小店。
白少辉举目瞧去,松棚下放着几张桌子,但却不见有人,心中暗道:“是了,那贼人比自己早走半天路程,此处该是他中午打尖的地方,这时天色已晚,自己两人。赶了半天,也该打个尖再走了。”
想到这里,就回头道:“殊弟,我们就在这里憩憩脚再走吧。”
两人一起在松棚前面下马,小白早已跑到一张木桌边上,汪汪的叫了起来。
茅舍中听到了马蹄声,接着又响起一阵犬吠,立即有一个老人迎将出来,含笑招呼道:“两位客官请坐。”一面倒了两碗茶水,送到桌上,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白少辉道:“老丈替我们切一盘卤菜,做两碗面,再来几个馒头就好了,另外给我们小白切一盘牛肉,拌上一碗白饭,再给我们上足马料,待回一起算账。”
那老人道:“两位客官要不要酒?”
范殊道:“我不会喝酒,大哥要喝,就一个人喝吧!”
白少辉道:“不用了,我们吃饱了还要赶路。”
不多一会,那老人端出一盘卤菜,一盘馒头,和两碗汤面,正待转身。
白少辉叫住他道:“老丈,且慢,在下还要向你打听一个人。”
那老人望了白少辉一眼,问道:“客官要打听什么人?”
白少辉道:“在下要打听的是一个身穿青罗长衫,手持摺扇的相公,这人约莫二十四五岁,貌相英俊……”
那老人笑道:“客官说的是杨少庄主了?”
白少辉心中一动,忙道:“老丈认识他?”
那老人笑道:“杨少庄主,是咱们这里有名的铁扇公子,老汉怎会不识?”
白少辉道:“杨少庄主,就在老丈这里打的尖么”
那老人笑着指了白少辉的座位,说道:“怎么不是,杨少庄主就坐在这张凳子上。”
白少辉道:“还有一个生了重病的姑娘呢?”
那老人怔的一怔,道:“杨少庄主确有一位姑娘同行,只是那姑娘不像有病。”
白少辉心中暗道:“莫非他已替香香解除了迷药?这个似乎不大可能,香香被他劫持,若是清醒过来,岂肯还会和他同行?”
范殊道:“老丈那是说她病已经好了?”
那老人道:“那位姑娘和杨少庄主有说有笑,老汉看不出她有病。”
白少辉听的暗暗一凉,心想:“香香涉世未深,莫要听了那贼人的花言巧语,信以为真,她若是重蹈乃母覆辙,那又是一个不堪设想的悲惨结局了!”
范殊觉得有些不对,忍不住问道:“老丈,那位姑娘身上,是否有一股非兰非麝的香气?”
那老人失笑道:“年轻姑娘的身上,谁都有一股香气,唔、唔,客官不说,老汉也不觉得怎样,经客官这么一提,老汉倒想起来了。老汉替那位姑娘端茶会的时候,确实闻到一股异香,老汉一大把年纪了,也差点昏了头!”
范殊脸上微微一红,白少辉道:“他们过去有多少时候?”
那老人道:“早就回到庄上啦,杨少庄主打这里经过,大概只是未牌时光。”
白少辉心想:“他从潼州而来,马上驮了两个人,未牌时光也差不多。”一面问道:“老丈知道杨少庄主家在那里?”
那老人道:“没多远了,打这里去,经过金风寺,就是柳边集,再过去,就是杨家庄了,差不多三十来里。”
白少辉道:“老丈快替我们去上马料,我们吃完就要走了。”
那老人答应一声,退了下去,接着端出一盘牛肉拌饭,放到小白面前,笑道:“客官这头狗,倒像是只白狐狸。”
那知小白竟连瞧也没有瞧一眼。
范殊见它只是坐着不动,轻轻在它头上抚摸了两下,说道:“小白,快去吃饭,吃饱了,我们还要上路呢!”
小白听到范殊吩咐,才摇着尾巴走了过去,开始吃饭。
那老人瞧的惊叹不止,笑道:“这狗真是通了灵性,没你客官吩咐,它宁可饥着不吃。”
说着,便自走出棚去,替马上料。
白少辉、范殊匆匆吃毕,会过饭账,又详细问了杨家庄的路径,就带着小白,上马而去。
好在夏季天日较长,这时太阳虽已下山了一会,天色却是尚未昏黑,两匹马依着官道,一路向东奔行。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按照那老人所说,找到杨家庄!
那是一所气派宏伟的广大庭院,丈余高的围墙,黑漆大门,两边还蹲着一对高大石狮。
两人在庄前不远下马,系好马匹,范殊拍着小白,低声说道:“小白,你替我们看着马匹,莫要跟我们进去。”
白少辉略一迟疑便走上石阶,举手叩了几下门环。
过了好一阵子,才听一阵门栓响动,两扇黑漆大门缓缓向内打开,一名仆从打扮的灰衣汉子一手提着风灯,当门而立,仔细打量了一阵,问道:“两位找谁?”
白少辉道;“在下兄弟,是拜望少庄主来的。”
灰衣汉子略为迟疑了一下,道:“两位请稍候,容我禀过总管,再来迎迓。”
说完,回身关上了大门,朝里走去。
两人足足在门外等了顿饭工夫,才听到轻捷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大门重启,门内站着一个腰背微驼的青衫老者。
这老者年约五旬,黑脸浓眉,短髭如猖,看去甚是威猛!
先前那个灰衣汉子朝两人一指,躬身道:“田总管,就是这两位。”
田总管举目望着两人,含笑拱手道:“老朽请教,两位是……”
白少辉拱手还礼,说道:“不敢,在下兄弟是特地拜会贵庄少庄主来的。”
田总管道:“两位既是少庄主的朋友,请到里面奉茶。”
说话之际,侧身摆了摆手,让两人先行。
白少辉、范殊略作廉让,就举步跨进大门。
灰衣汉子掩上大门,立即手提风灯,在前领路。
白少辉道:“在下兄弟尚未请教?”
田总管道:“不敢,老朽田远,忝为敝府总管。”
白少辉道:“原来是田总管,在下兄弟失敬了。”
田总管摸着虬髭道:“好说,好说,两位台甫,如何称呼?”
白少辉道:“在下白少辉,这是义弟范殊。”
田总管有意无意的瞧了两人身边悬挂的竹箫、长剑一眼,含笑道:“原来是白少侠、范少侠。”
说话之间,已穿过二门,行近大厅。
灰衣汉子抢先进去,在厅上点起蜡烛,田总管抬手肃客,陪同两人进入大厅,分宾主落座。
那灰衣汉子端出三碗茗茶,放到几上。
田总管趁机向灰衣汉子暗暗递了个眼色,灰衣汉子立即退了下去。
白少辉看在眼里,故作不见。
田总管乾咳一声,抬目道:“两位少侠大名,老朽从未听少庄主提过,不知从何处而来?”
白少辉道:“不瞒田总管说,在下兄弟只是久闻少庄主铁扇公子之名,从未谋面,今晚路过贵地,特来拜会。”
田总管略一沉吟道:“两位少侠和少庄主既非素稔,深夜而来,必有见教??
白少辉笑道:“总管说的不错,在下兄弟确是另有来意。”
田总管目中寒芒一动,道:“白少侠可否见告?”
白少辉并不回答,只是问道:“田总管是否已代在下兄弟通报进去了?”
田总管脸色微变,冷声道:“不错,老朽已着人通报进去了,只是老朽职守所在,先想听听两位来意。”
白少辉淡淡一笑道:“总管幸勿误会,在下兄弟只是想跟贵庄少庄主打听一个人。”
田总管神色一肃,问道:“两位要打听什么人?”
白少辉先前看他向灰衣汉子暗使眼色,在说话之时,又神色屡变,显见这杨家庄主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隐私,怕人知道,一面说道:“抱歉,总管见询,但自某另有原因,必须见了少庄主再说。”
田总管作色道:“白少侠之意,在未见少庄主之前,那是不背说了。”
话声方落,只听厅后响起一阵轻快的步履声,走出一个身穿青罗长衫的俊美少年,一手摇着摺扇,看去倒也倜傥不群!
白少辉、范殊一见此人,心知就是铁扇公子杨少庄主了。
田总管慌忙站起,说道:“少庄主出来了。”
青衫少年神色冷傲,摆了摆手:“田总管,这两人是谁?”
田总管恭谨的道:“回少庄主,这两位就是求见少庄主来的。”
青衫少年目光转到白少辉、范殊商人身上,拱拱手道:“兄弟杨廷芳,两位尊兄见访,不知有何见教?”
白少辉、范殊同时拱了拱手,由白少辉答道:“在下白少辉,这是义弟范殊,久慕少庄主盛名,特来拜访。”
“好说了。杨廷芳抬手道:“两位请坐。”
说话之时,已在主位上坐了下来。他这种口气,极为据傲,从他神情上,已表露出对两位不速之客,并不欢迎,而且还含着敌意!这不用说,他已经认出两人来了!
白少辉淡然一笑,和范殊一齐坐下。
田总管站在一旁,说道:“启禀少庄主,白少侠方才对老朽说起,求见少庄主,是为了打听一个人来的。”
杨廷芳脸色微变,问道:“他们要打听什么人?”
田总管道:“白少侠不肯见告,要等见了少庄主再说。”
杨廷芳回头道:“两位现在可以说了。”
白少辉微笑道:“在下兄弟来意,少庄主应该早已知道了。”
杨廷芳脸色再变,冷冷说道:“这就奇了,两位不说来意,兄弟如何知道?”
范殊忍不住冷笑道:“少庄主难道没见过在下兄弟?”
杨廷芳鄙夷的道:“恕兄弟眼拙,咱们似乎陌生的很。”
范殊道:“少庄主换了衣衫,在下兄弟尚且认的出来,在下兄弟仍然是昨晚的装束,少庄主倒认不得了?”
杨廷芳怒声道:“胡说,我几时见过你们?”
范殊哼道:“真人面前,不用说假,咱们要向少庄主打听,就是和少庄主一路回来的那人……”
杨廷芳脸色大变,佛然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谁?”
范殊道:“少庄主不知道,我倒知道她叫做香香。”
杨廷芳道:“你说什么?”
范殊大声道:“我说她叫香香。”
杨廷芳怒道:“什么香香,朋友不是有意找碴,那就是在白日见鬼了。”
范殊冷然道:“咱们今晚见到的还像人,昨晚倒确是遇见了鬼。”
杨廷芳勃然变色,站起身道:“田总管,叫他们出去。”
话声一落,正待转身往里走去。
田总管眉峰微皱,尚未开口!
范殊也虎的站了起来,剑后一挑,叱道:“姓杨的,你给我站住!”
杨廷芳闻声停步,目中闪过一线星芒,冷笑道:“杨家庄可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我要你们出去,已算是十分客气了。”
范殊不屑的道:“姓杨的,你杀母劫女,天人共愤,咱们既然追来,你还是快把香香送出来的好,区区杨家庄,还不在咱们兄弟的眼里,你少摆威风。”
杨廷芳一张俊脸,刹那之间,由红而青,双眉高挑,陡然暴喝一声:“小子你找死!”
身形疾发,右手一抬,一点扇影,闪电般朝范殊胸口点去!
这一招出手狠毒,奇快无伦,白少辉因范殊抢着和对方争论,自己不好拦阻,只得由他。
此刻骤见杨廷芳老羞成怒,出手向范殊袭击,一点扇影,势道极强,他虽知范兄弟武功了得,但也不禁瞧的耸然动容!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只听范殊冷笑一声,右腕挥处,一道银虹,从他身边飞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