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着像村里其他人家一样,养些鸡鸭鹅,好给父亲和妹妹补营养,但确实太忙了,我根本没有时间来料理它们。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懂得了什么叫责任(6)
父亲的衣服经常弄脏。我白天没有时间,就留到晚上给父亲洗,等父亲睡觉后,把干净衣服放在父亲的床头,再把脏衣服悄悄换下来。
父亲的衣服经常被树枝什么的剐破,这时候,我就像“妈妈”一样穿针引线为父亲缝补衣服,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不习惯,手指几次被针刺破,鲜血就渗出来。
父亲的病时好时坏,有一段时间,他的病情在夜间经常发作,发作起来就拿着家具到处乱砸,闹得整个村子都不得安宁。看到父亲发病,我的心里就像刀割一样难受。
由于经济拮据,我不敢去西华县甚至镇医院为父亲看病,就只好带着父亲到附近的乡村医生那里看病。附近的孙医生知道我家的情况,有好几次,坚决不收他钱,但我还是将身上仅有的几元钱塞给了孙医生。
有一次,父亲的病又犯了,家里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我急得焦头烂额,没办法,就从附近的诊所买些镇静剂,一路小跑回到家里。可是疯疯癫癫的父亲却怎么也不愿意喝。
“爸,喝了吧……”
父亲却把盛着药的碗摔在了地上。我只好再拿来一只碗,耐心地想办法哄着父亲喝下去。
农村人的朴实就像脚下的泥土——默默无声却坚实厚重,周围邻居的帮助是出于本有的善良,根本没想到过什么回报,看到我家的难处,村里人都很同情。我上学去了,邻里的伯父伯母、叔叔阿姨就帮着照顾妹妹的吃喝,看着她玩耍。如果不是这种淳朴的乡情的帮助,也许我根本就完不成初中学业,妹妹也不会到今天。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乡亲们都伸出了援助之手——至今,我都无法忘怀乡情的那份厚重。
为给父亲治病,我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然后四处借钱。住在我家隔壁的八十多岁、长期卧病在床的五保户赵奶奶在得知我家的情况后,她泪流满面。她对我的另外一个邻居说:“小会可是个好孩子,要不是他每天放学给我轧水、扫地,陪我说话,帮我吃药,我哪能熬到今天啊!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啊?”她边说边哭,边从枕头下面颤巍巍地摸索着取出卷了一层又一层的破手绢,塞到我那个邻居手里,里面是她平日节省下的九块半钱。她说:“你赶紧替我把钱交给小会,这苦命的孩子更需要钱呀!”也许,我那些世世代代在土里刨食的乡亲们无法提供更多的帮助,可是他们一句饱含深情的问候话语,都让我今生今世无法全部报答。
在很多人的帮助下,我上初三那年,父亲的病好久都没有发作。洪战辉是谁并不重要,洪战辉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做了什么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你带来了什么?你自己认识到自己身上的什么?
——洪战辉
妈妈,你在哪里(1)
三年的初中生活在磕磕绊绊中度过,1998年,是我几年来最为幸福的一年,“小不点”3岁了,从一个襁褓中的女婴变成了小女孩,她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也学会了懂事。
“小狗、小猫们请安静了,妹妹在睡觉。”北方夏日的夜晚仍旧显得格外闷热。低矮的土砖房里,我坐在床前,哄妹妹“小不点”睡觉,一手不停地慢慢摇晃着蒲扇,为妹妹驱除炎热和蚊子。
窗外,夜幕挂起,闪烁的星光引起了我的注意,嘴边也不觉轻声哼起音乐课上学会的一首歌:“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呀鲁冰花……”
“妈,你在哪儿啊?”我突然又想起了妈妈……
“小会,你的信。”早晨赶集回来的邻居走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递给我一封信。
我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红色封面上几个大字赫然入目:“录取通知书”。打开一看,是“西华一高”寄来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头到尾,反复地念了几遍,方才确认。紧握着通知书,我兴奋得跳了起来:“我考上西华一高了”,我太兴奋了,激动之情难以控制,竟然一下子把妹妹惊醒了。她这次没有哭,睁大眼睛看着我这个高兴得要发疯的哥哥。然后根本就不识字的小妹要过我的通知书一本正经地看了一会儿,惊奇而又疑惑地看着我……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几天,我体味到了一种久违的幸福。伴随幸福的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是辛酸?是痛苦?都不是,又都是。
初中毕业后要到离家二十多公里的西华县读高中,家贫如洗的现实又成了面前的一道门槛。上高中的学费从哪儿来?“小不点”谁来带?我又一次想到了退缩。
西华一高离家三十多公里路,我不可能像上初中一样天天回家,也不可能带着妹妹上高中,怎么办?思来想去,我想到了妈妈,想找回妈妈,让妈妈承担一部分我的难处,让妈妈在我读高中期间负责照看“小不点”。
在妈妈走后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也想过她,可是都没有在我上高中前的那个暑假那么的强烈。如果妈妈回来了,虽然我的家庭还不会脱离贫困,可生活起码能比现在过得温馨,我也能有更多的时间放在学习上。
就在上高中前的这个暑假,我又开始了寻母之旅。十多天后,一位好心的邻居告诉我,她曾在西华县黄桥乡石羊村一次“赶会”时见过我妈妈。这个消息对于急着寻找妈妈的我来说,无疑是一条天大的喜讯。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骑车向石羊赶。石羊村距我家有三十多公里,是一个大村子。三个多小时后,我才到达石羊。石羊那么大,况且妈妈也不一定就在石羊村,找妈妈谈何容易?
也许是上天愿意帮助我们母子相见,就在询问路人有没有见过我妈妈的时候,我竟然在附近发现了日思夜想的妈妈。
儿是娘心头的肉,骨肉分离这么久,此时在这个地方见到妈妈,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给她啊。
妈妈也看到了我,她一路小跑过来,然后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我所有的委屈终于爆发了,没有见到她的时候,我还在想,只要见到妈妈我就会埋怨她,为何会抛下全家远去?为何这几年杳无音信?为何会这么狠心,让儿子受这么大的苦?突然间,见到了妈妈,这些怨恨全没了。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也许只有哭才能发泄自己的情绪,只有哭才能抚平我已经伤痕累累的心灵,只有在妈妈的怀里酣畅淋漓的大哭才能解脱对妈妈的思念,对妈妈的期待。
母子俩就在路旁痛哭了一场,一年的想念化成了泪珠浸湿了我们俩的衣襟。我用双手捧着妈妈消瘦的脸颊,恳求她回去。妈妈亮出身上被父亲殴打而致的累累伤痕,哭着使劲摇着头……
父亲给妈妈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我知道,这种内心的伤害比身上的伤疤更让人痛苦。看到妈妈的样子,我的心软了,自己想妈妈、盼妈妈,妈妈的眼泪告诉我她何尝不是?我希望妈妈能过得好,可回家又能给妈妈带来多大的快乐呢?我不知道答案,也无法预测答案。
妈妈,你在哪里(2)
作为即将走入高中生活的儿子,我多么希望妈妈能回去帮我一把,帮助这个家庭渡过难关,帮助我重新找回过去的欢乐啊!可是妈妈不愿意回去,我理解她的苦衷,尽管对于这个结果我是一百个不乐意,可是妈妈毕竟是自己的亲娘,我没有强求她回家的勇气。
天快要黑的时候,我和妈妈告别了,骑着自行车走向了三十多公里外的家。我知道妈妈的身体受过无数痛苦的折磨,而且妈妈的心灵也经受着难以想像的煎熬。
我没有责备妈妈,我不能怨恨妈妈。她永远是我的妈妈,我永远理解她的无奈,永远理解她的苦衷。
我不想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当初之所以没有辍学,其实就是为了有一天自己能够走出这片闭塞的土地。可是刚刚走完了第一步,困难就让我面对一种艰难的选择。妈妈不愿意回来,我也不想放弃将来上大学的希望,怎么办?那个时候的我很是无助。
看着爸爸以及马上就要上高中的弟弟,我找不到一个能照顾妹妹的人。在我确实想不出办法的时候,无奈的我想到了去找“小不点”的亲生父母,把她送还回去。
这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在妈妈走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过让妹妹回去,今天,妹妹已经长大了,不再闹人了,我却想到了让她回去,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狠心还是真的无奈,这是不是一种自私?
也许当初的想法过于现实,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现实就是我的一种生活方式。如果我不送妹妹回去,我上高中后肯定无法顾及妹妹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她在我家里受了很多的苦,我不愿意看到妹妹这样,因为拥有幸福是每一个小孩子的权利,我的妹妹也应该这样。
经过四处打听,有一天,一位好心的邻居告诉我,“小不点”的妈妈可能在邻乡的一个村庄。
一天上午,我给“小不点”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准备把她送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3岁的“小不点”并不知道我要带她去什么地方,高兴地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架上,一路上开心地笑着。看着妹妹高兴的样子,我想起了妹妹襁褓中曾绽放的笑容,想起了这几年“小不点”给我带来的欢乐和痛苦,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结始终闷在心头,无法抹去,也无法回避。也许到她亲生父母的家,妹妹将来会有更好的童年回忆。
到了那户人家,女主人爱怜地搂着“小不点”,哭成了泪人,“小不点”望着面前那个陌生的妇女,露出一种恐惧的表情,她把头扭向一边,寻找着哥哥——她生命中最亲的人。看着这位妈妈痛苦的样子,我的心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在翻涌,可是到了最后,她始终没有说“小不点”就是自己的女儿,也许自家的现实困难让这位妈妈难以母女相认。
在我决定放下“小不点”离开的时候。她却突然蹒跚着向我走来,一下子扑在我怀中,哭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拉着我的手说:“哥,你不要我了?带我回家去吧!”当我推开她的小手再一次把她交给别人的时候,聪明的小家伙朦胧中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然后就挣扎着哭喊着:“大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回家让咱爸打你!!”我强忍着泪水别过头去往外走。身后妹妹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嗓子都嘶哑了:“大哥,你别不要我,大哥,我听你的话,我再也不闹人啦……”在这一瞬间,我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我知道,“小不点”已经成为了我们家的一分子,抚育她长大成人已经成为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在听到妹妹哭喊的一刹那间,隐藏在心中的兄妹深情在我泪水中爆发了,我知道,妹妹已经离不开我了,我亦如此。
我立即迎上去抱住妹妹,然后迅速地把她抱上车子,准备带她回家。
这时,这家的男女主人说非常可怜“小不点”,拿出1000元钱递给了我,并说“如果有困难,尽管可以来找我们”。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这笔钱,但没有忘记向他们出具了一张欠条。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