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历史的每一个重要发展阶段,都会出现代表那个时代主流的某种声音。
曾经,狮吼代表自然界的最高权力;
然后,是人类学会点火的爆裂声;
慢慢地,又变成了石斧的敲击声;
然后,是古罗马军舰船桨的击水声;
接下来是风儿掠过风帆的动听声音;
此后,火药的爆炸声降临了;
其后是更猛烈的炸药的爆炸声;
而到目前为止,汽笛的声声尖叫一直是社会进步的主要推动力。
现在,我们却在底特律街头听到了这辆最先进的、最完美的汽车的“默默低语”,它正以每小时25英里的速度行进在大街上。
这是怎样的一种音符?
我很难用语言来描绘这种声音,它与世界上的其他声音完全不同。它不像船下水时排气孔发出的“咝咝”声,也不像蒸汽机工作时发出的声响;它的音调很长,发声短促,音色柔和,一点儿都不尖锐,充满韵律,给人们带来快乐的听觉体验。人们一定会喜欢这种声音。你听到的“咔、咔、咔”的声音越强劲越有力,那么,你就越能赶得上它的脚步—社会发展的流星大步。
开上柏油路之后,福特开始加速。人们纷纷从窗子里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我们。街上的行人也都停下来,注视着我们奔驰而过。它一边走一边加速,行驶得非常顺畅,此时的我如坠梦中,只是它的声音一直在提醒我,这是在现实中。
“小心!”福特大喊。
我还没反应过来,危险已经擦身而过。福特轻转手腕,这辆大家伙就灵活地转到右边,及时避开了路上一辆满载啤酒罐的大货车。
我开始感到害怕,告诉福特我要下车。
“别害怕,”他说,“没有危险,请放心。你只需要向前看就行了,它和自行车差不多……”
“可是看那个人,右前方的那个!”
三 口述实录:福特·1900年的汽车制造商(2)
“没事。”汽车不断加速,跑过一个又一个街区。
“现在请你来看看,如果想要它停下,要花多少时间,”福特说,“我敢打赌,用1分40秒跑完1英里的赛马在1/16英里内可停不下来;而我们却能在6英尺内停下来。”
说话的工夫,福特在某种装置上推了一下,汽车突然停了下来,它的速度消失了,这个大家伙完全静止下来。
“哦!”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福特慢慢地重新发动车子,加速,它又在街上飞奔起来,像一头受惊的怪兽。
“要多长时间才能学会驾驭它?”我问。
“喔,这可得看你……”他回答说,“你了解多少机械知识?”
“几乎一窍不通。”
“哦,几天吧,甚至几小时你就能学会。其实没什么可学的。会骑自行车吗?道理都差不多。要一直留意前方,否则就会有麻烦—这就是控制它的秘密。开快车时,眼睛一定要睁大。这样你就会很安全。我脚底下有个调速器,只要我抬起脚,车就会立刻停下来。你还想问什么?它自己可不会跑。”
“但是听听那声音,它不会爆炸吗?”
“完全不会。”
“我们可是坐在3加仑汽油上呢!”
“这没什么,”福特说,“它相当安全。它周围没有火源,而且,我们是在露天里。”
福特突然指向街道那边,对我说:“看到那家马具店了吗?他快没生意做喽!”
这段时间里,我们已经进入了喧闹的伍德沃德大街,到达了最南端的蒙特卡姆街,在众多车辆中穿行。现在的时速差不多是每小时8英里,却一点儿危险都没有。
“人们对汽车有什么偏见吗?”我问他。
“哦,不多,”福特回答道,“曾有一些货车司机找到我,要我给他们的货车装上发动机,这样可以减轻他们的工作强度。可是却不能在普通货车上装上发动机,因为需要特殊的装置才能安装上去。”
这时,一辆满载的货车缓缓进入我们的视线。我们从它身边驶过时,看到货车司机好像生气了,他瞪着眼睛,晃着拳头,嘴唇一动一动地,好像要骂人。我们很快地从他旁边闪过,像一道光。
汽车的喇叭声与街道上其他车辆发出的声响混合在一起,构成城市一道新的亮点。它自由自在地穿行在马路上,穿梭在货车、四轮马车、四轮客车和自行车之间;所到之处,满是人们欢迎的笑脸和喜悦的表情。它发出的声响好似经典旋律,萦绕在人们耳边。
“马儿很快就会消失了。”我对福特说。
而此时,我们的车正从一对可怜的马儿身旁经过,它们正卖力地拉着一辆大货车。
“是的,”福特回应道,“它们很快就会从马路上消失,它们带来的问题也会结束。”
这对马儿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突、突、突”的声音。
我们的座驾像一缕阳光,在街角一晃而过。
曾有一篇那个时代的文章留存下来,它生动地描述了马儿在面对汽车的挑战时“泪流满面”的情景。表3…1用数据说明了马儿被汽车取代的必然性。
表3…1 比较成本
汽 车
原始成本 1 000美元
运营成本,每英里1/4美分,每天25英里 114美元
更换新轮胎 100美元
维修 50美元
喷漆,4次 100美元
合计 1 364美元
马及马拉车辆
原始成本:马、马具和车辆 500美元
5年养马的花费 1 200美元
马掌 180美元
车辆维修,包括更换橡胶轮胎 150美元
马具维修,每年10美元 50美元
车辆喷漆,4次 100美元
合计 2 180美元
注:在这里,将汽车的制造成本及使用5年的运营成本与同期内马拉车辆的运营成本进行了比较。
从表3…1的比较中不难看出,汽车最终胜出,5年共节省了816美元。到第5年底,由于一直以来细心的保养和维修,汽车应该处于一个良好的状态;而马和车辆的价值就不能确定了。这5年间,马有可能死去,而汽车虽然也会出毛病,却能维修好。而且,一辆车能干3匹马干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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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谁买不起福特汽车(1)
我们一定要把汽车造得简单,我的意思是说,它的机械部件一定不能太多,便于人们操作。零部件越少越好。
—亨利·福特,1903年
赛车本来与福特无关,然而,在底特律汽车公司倒闭的那段时间里,参加汽车比赛不但可以为这位刚遭受挫折的汽车制造商带来声望和名誉,还可以为他吸引到投资者支持他接下来要进行的生产“市场上最完美的汽车”的计划。现在的福特汽车公司也是从那时慢慢起步的。
赛车是一项场面壮观的活动,同时也是对产品的最佳诠释。赛车冠军,如亚历山大·温顿(Alexander Winton)、威廉 K。 范德比尔特(William K。 Vanderbilt)和亨利·富尼埃(Henry Fournier)的名字常常同当时最著名的体育运动员,如职业棒球手赛·扬(Cy Young)、“绅士”吉姆·科比特(Jim Corbett)等人的名字同时出现在报纸体育版的首页上。温顿在赛车场上取得的成绩为他在克利兰德的汽车制造厂生产的汽车做了许多免费的宣传。
赛车使许多人血脉贲张,其中大多数都是追求驾驶乐趣的有钱人。20世纪初,在底特律超过30万的人口中,有许多无所事事的富人。手工制造的汽车价值不菲,其外观内饰无比新奇,与其他运动相比,赛车更有趣、更刺激,更能给有钱人带来面子上的满足。
威廉·墨菲(William Murphy)是不走运的底特律汽车公司的投资人之一,他的家族靠木材和房地产发家。公司的失败并未挫伤这位中年百万富翁对汽车的热情,也没影响他对天才福特的信心。1901年春,他开始对福特正在制造的赛车产生了兴趣,陪着福特在乡下进行了多次漫长的试驾。也正是墨菲说服其他投资者在公司解散时买下了它的资产,亨利则继续在卡斯大街原来的厂房里继续新车试验,墨菲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
亨利对赛车的感情很复杂。他快40岁了,是家里的顶梁柱,这样危险的运动对他来说并不仅仅是危险,简直是鲁莽。他也怀疑,那么多的车在肮脏的跑道上争先恐后地比赛,真的能测试汽车的性能吗?一定还有更好的测试方法,既不伤害人,也不会损坏汽车。但是,亨利也知道在那种特殊的场合能为自己带来多少声誉,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人们的认可会使投资源源滚来。“我从没想过要参加赛车,”亨利说,“但公众的想法可不一样,在他们眼里,赛车可不是玩具车。我别无选择。”
因此,亨利全力以赴地投入赛车的开发中。底特律汽车公司关闭后的一段时间里,为了减少生活费用,他搬到父亲家里,那时老威廉已经住进了底特律城里的一所房子。如果说威廉和长子亨利的父子关系还偶有不和谐音符出现的话,那么,亨利、克拉拉和埃兹尔一家三口则是亲密无间,其乐融融。父亲和母亲对他们惟一的孩子宠爱有加,从克拉拉简单的日记里就能看得出。
1901年1月11日
雪下了一整天。埃兹尔全身湿透。他和祖父下棋,小家伙总是作弊,每盘都赢。他忘了祈祷,就高高兴兴地上床睡了。
1月12日,星期六
去市中心,给埃兹尔买了鞋和绑腿。去西华商店听音乐。晚饭后,我们一起教祖父打牌。
1月13日,星期天
埃兹尔和我去教堂……回家,吃饭。然后,亨利要带埃兹尔去滑雪橇,他却不去,说自己的雪橇不好。为了罚他,我们让他上楼一个人待着。他知错了,感到难为情。
1月19日
亨利给埃兹尔买了新雪橇。
1月20日
亨利和埃兹尔去滑雪。
几个月后,亨利又搬家了,这次他们搬进了亨德里大街上的一幢二层公寓。这是亨利和克拉拉自结婚以来的第11次搬家,但克拉拉在1901年秋天写的信中仍保持着积极乐观的态度。
我们又有自己的家了,能够一家三口单独在一起,我太高兴了。房子虽小,却很舒适。亨利要专心制造赛车,没时间管其他的事情,所以我们暂时还不能自己盖房子。可能我们还要租上一段时间的房子。埃兹尔过生日时,我们给他买了辆自行车。他骑着去上学,感觉可美了。他们父子俩都穿着连袖大衣,埃兹尔以为自己和父亲一样高大,常常模仿亨利,特别有趣,真希望你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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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谁买不起福特汽车(2)
埃兹尔继承了妈妈的黑眼睛、黑头发,体格却像父亲,精瘦结实,双腿修长。少年时期的埃兹尔性情温和,彬彬有礼,举止文雅,一点儿都不矫揉造作。他很调皮,曾有一次从树上摔下来,摔断了胳膊;后来又缠着父母要学拉小提琴,可只坚持了一段时间就没有下文了。从这段时间可一点儿都看不出父子二人的关系有一天会变得非常紧张。埃兹尔6岁时,克拉拉带他去肯塔基州走亲戚,而亨利因为工作的原因没能同去。亨利抽空在有底特律汽车公司抬头的便签纸上给小埃兹尔写了封信。
我的小家伙:
你好吗?我很好,也希望你一切都好。你在肯塔基看到大酒壶和漂亮的花车了吗?好好玩儿。盼着你们早点儿回家,我一个人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