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大问题,已经输了血了,醒来就没事了。
我要进去看看。杨筝的父亲说着往病房里走,但是很快有护士过来拦住,你现在不能进去,她还没醒。
护士小姐,就让他们进去看看吧,这位是南羊县的杨县长,他们很担心。刚来的司机说话了。
就算是市委书记也不行,这是医院规定。护士冷漠地说。
伯父伯母,我们还是先别打扰她吧,你们先坐一坐,别着急。林真指着我们介绍说,这些都是小筝的朋友。
我站起身来,对他们示意问好。叔叔阿姨,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害得杨筝掉下去的。我低声说。
原来是你。杨彬走近我,又问,是你害我妹妹掉下去是不是。我点头,然后脸上和胸口就各挨了一拳,火辣辣地。这个鸟人,下手太黑了。
你怎么打人呢。阿风过来一把拉住杨彬。我挺了挺胸,把阿风拽过来。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让你好受些的话,你可以继续打。我目无表情。我觉得让他打一下心里舒服多了。
打你,要是我妹有什么问题的话我杀了你。
如果你妹有事的话我就偿命。我仍然表情痴呆,目无表情。
偿命,你算什么东西,你的命值多少钱,你他妈的你的命算个屁。我的态度显然激怒了杨彬,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同样激怒了我。
第一,我是人,不是东西;第二,我的命跟你妹的命一样值钱;第三,最重要的,是你不应该侮辱我母亲。我看着杨彬,一字一句地说,然后突然挥拳扫他的脸,再起脚使尽全力把他掀翻在地,当我想再往他身上踩时,被阿风拉住了。
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幕。杨筝的母亲这时站在我们中间说,杨彬,不许你再闹了。然后她对我说,对不起,他是心急,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不是坏人,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杨筝受伤我也很难过,你儿子打我骂我我都可以接受,但他不能侮辱我。
这时候护士走过来说,病人给你们吵醒了,你们满意了,在医院打打杀杀的,你们真以为自己当点官就了不起呀。
杨筝的家人和林真、张清清、阿风、阿群都很急切地向病房走去,在门口,我给杨筝的家人让了路,自己留在门外。
这时候鲁子到了,说,刚才的我都看到了,她对你很重要吗,值得你这样吗。
值得。我说,何况是我害了她。
谁叫宁远,病人叫你进去。护士在门口说。
我走了进去,鲁子跟了进来。杨筝输了血,气色好看多了。她坐在病床上,向她的家人介绍我。她说,爸,妈,哥,是他救了我。
我发现其他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让我觉得有点不自在。我说,杨筝同学,你别这么说,是我害了你。
不是呀,你怎么这么说,是我自己一不小心掉下去的,同学们都知道的,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呀。她的声音柔和地在房间里飘,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母亲,说,妈,他是个记者,人很好的。
哦。我知道,你没事就好。你饿了吧,我等会去叫人给你送吃的来。
好,你给我们买点吧,宁远,你想吃什么。
你没事就好,我晚点再来看你,先走了。
你手上的伤口也要处理一下,别感染了。见我要走,杨筝的母亲说,彬儿,你给宁远道歉。
我这时才发现自己手上不知什么时候也给划伤了,流了点血。杨筝看看我,没说话。我说,没事,过去了。然后就走出了病房。
我再去医院看杨筝是晚上八点左右。她坐在病床上,林真坐在旁边,给她削苹果。我把给她买的水果放在桌上。她说,宁远。
你感觉好点了吗,医生怎么说,我看看你就走。
你不要走,宁远。她吐字清晰连贯,使我感觉她应该是好些了,放心了不少。
我没事了,医生说休息一天就可以出院。是我哥不好。她说这话的时候把头低下,难过了起来。
没什么,他的心情我理解,你别说这些了。你吃了饭没有。
我哥本来不是这样的,他可能是太急了,你原谅他好吗。杨筝说着就流下眼泪来。
我一下变得不知所措。你不要这样,我真的原谅他了。我说。
我不是像别人那样的富家子女,你不要嫌弃我,好吗,宁远。
你不要哭,好吗。我说。
恩,我听你的。她伸手去擦眼泪。她的声音无限地温柔,使我觉得心里有无比的温暖,我想,要是有这样的女子相伴,今生今世,夫复何求。
听着我们说话,林真很暗淡地离开。我看着他关门,对杨筝说,他对你挺好的,很适合照顾你。我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是说完这话,我突然觉得自己伟大起来。
我一直都在等你。她说这话时又伤心了起来。
我也一直在等你,等待和你相遇,或者等待和你错过。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但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
哈哈,你那么自信。我试着和她开玩笑,但是发现连自己都笑不起来。整个晚上,我们静静地相对,直到她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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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杨筝出院,我没有去看她。收到她的信息,说,晚上我过去给你做饭,好不好。
不用了,我晚上有饭局,你刚出院,要多休息。我回完信息,心里感到无限地空虚。一个处级干部,实在不是什么大官,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茫然。我心里明白,这个世界的物质和精神领域都要遵循商品时代等价交换的原则,穷小子即便是爱上一位普通人家的女孩也需要太多的理由,何况他是县长的女儿。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点男女是永远都不能平等的,那就是,女人的生命可以因为爱情而得到充实,而男人只有充实了生命才有资格谈情说爱。
我想疏远杨筝,但是她的样子又不断地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到了晚上,接到她的电话,她说,我想见你,可以吗。我说,我现在不想见你。
连续4天,我对她不闻不问。星期六下午回到宿舍,发现她蹲在门口等我,她哭了。我准备开门,她站起来,说,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说不能给你打电话,我不敢打,但是我又很想见你。然后她把头靠在我身上。
我心里很酸,想去抱她,但最终没有。我扶着她说,咱们出去走走好吗。
我要喝水。
我开了门,两个人相对无言。最后还是她先开口,我哥哥说那天是他错了,他想请你原谅。
这不关你哥的事,是我们不合适。我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底气不足。我想,有那么一点点伤感,原来这就是爱情的样子。
她不说话,眼泪在流。我说,你不要哭好吗,杨筝,你哭我会很难过。
她很听话地擦了擦眼泪,说,我们合适的,真的。
我养不起你,现在我连自己都养不起。
我不要你养,明天我就去找工作好不好。
你要不要我养是一回事,我养不养得起你是另外一回事。
我不在乎,我只要跟着你。
你吃了饭没有。我转移话题。
我只要跟着你就好了。她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一直这样,我怕自己很快就会心理崩溃,我大声对她说,我有什么好的,我又没有林真对你好,又没他那么有钱,又没有他那么关心你,你为什么不去找他,我问你吃了饭没有。
杨筝夺门而出。我没有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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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社的同事们这几天在盛传过了年要来新的老总,据说新老总还是个女的,年轻漂亮但是心狠手辣,不知道是真是假。那天吃饭的时候老麦说,基本是确定了,这是届中调整,老刘总是逆领导的意,宣传部早就想把他弄走换个听话的了,现在刚好有这个机会,所以这次他想不走也不行了。
哎。我一声叹息,为那个曾对我有知遇知恩的老头感慨了一下,想不到我还没写出点东西给他看,他就要走了。但是我知道,这是业内常有的事,中国的新闻界,有很多和外国同行一样的地方,比如新闻追求,但是也有很多中国特色的东西,比如体制管辖和行业规则。无论你多优秀,也无论你多脱俗,只要你在这个行当里讨生活,就逃避不了。
为了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报社要提前做好几个特刊,连续两个星期,几十号人加班加点,用一位值班副总的话来说,我们是一群夜猫子在打造一张纸老虎。主任开玩笑地跟他说,我们是一群夜猫子在打造一张纸老虎,隔壁酒店却有一群夜莺在喂一群猫头鹰。副总哈哈大笑说,等会咱们请她们一起吃消夜怎么样。
上夜班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不过这几天心里总惦念着杨筝,搞得我情绪低落。杨筝被我气走后,一直没有跟我联系,我知道是我应该主动跟她联系的,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想也许我不是害怕枯燥,而是害怕一心一意地付出。
这时候值班副总在训一个跑政法线的记者:你怎么搞的,跟你说多少遍了这样的稿子不能写,公安局又没有在报社做广告,你老是给他们唱赞歌干什么,你拿了他们多少好处呀。还有,跟你说扫黄碟的时候给我弄两张回来怎么又没有。
有呀,前天拿了一些回来。
明天给我拿两张过来,记住,要韩国和日本的,鬼佬的不要。
我知道了,明天给你拿10张过来。
阿风打电话来说,宁哥,找你有事,我们在校门口等你。
在学院校门口的甜品屋,阿风和阿群在等我。见我来,阿风开门见山地说,宁哥,两件事,一件是清清师姐的,他父亲患突发性高血压,昨天住进江西上饶医院,现在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是还要住院,但是他家里因为她姐弟读书已经到处借钱,所以我们想帮帮她,你是我们的大哥,你看看该怎么办。
清清师姐家里其实挺艰苦的,她现在想回去连车费都不够,她每个月出去做家教,但是工资都寄给他弟了。阿群说。
需要多少钱。我问。
据说要好几万,不然医院要赶他父亲出来。
你们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我等会就去给她凑点钱,你们看看能不能发动文学社的社员捐点。
好的,我们下午去开个会。那就麻烦宁哥了。
别这么说,你不是说我是你们大哥吗。对了,你刚才说两件事,还有一件呢。
这个让阿群跟你说。阿风看了一阿群。
另外一件是关于杨筝师姐的。宁哥,你可不可以对她好一点。
杨筝怎么了。我急切地问。
她让我问你,周末可不可以去你那做饭。
原来她那么傻的。我说,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们去忙吧。
好的。阿风和阿群手挽手走了,到了门口,阿群又回头说了句,宁哥,杨筝是爱你的。
我对她挥了挥手,然后心里难过起来。我发信息给杨筝说,那天是我不好,对不起。
不是,是我不好,我想你。
我晚点再跟你说好吗,现在有事。
恩。
我把卡上的钱取出来,连5千都不到,找老蓝老麦和鲁子借了点,凑够2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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