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叹了口气:“否则在下就爱莫能助了。”
小马大笑。
他并不是故意大笑,他是真的笑。
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这些伪君子们不但可恨,而且可笑。
无论在什么地方的伪君子都一样。
温良玉却面不改容,道:“这条件各位不妨考虑,在下明日清晨再来静候佳音。”
小马故意作出很正经的样子,道:“你一定要来。”
温良玉道:“夜色已深,前途多凶险,各位若是想一夜平安无事,还是留在此地的好。”
他又长长一揖,展开折扇,慢慢地走了。
后面的六个人也跟着长揖而去。走的还是很斯文,连一点火气都没有。
小马的火气却已大得要命,恨恨道:“他为什么不出手?”
常无意道:“他若出手了,你又能怎么样?”
小马道:“只要他出手,我保证他的鼻子现在已经不象个鼻子。”
常无意冷冷道:“那时你的人也很可能不象是个人。”
张聋子抢着道:“这些人就是君子狼?”
常无意道:“那个人就是君子狼。”
张聋子道:“你早就看见他们了?”
常无意道:“那时你们正在后面急着救命,救你们自己的命。”
张聋子道:“你故意跟卜战的手下泡着,就因为你知道有战狼在这里,他们就不会来。”
常无意道:“这是狼山上的规矩。”
张聋子叹了口气:“看来他们的确比那几把鬼头刀容易对付得多。”
他忍不住又问:“可是现在卜战的手下已经走了,他们为什么没有出手?”
常无意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张聋子道:“现在已经到了晚上。”
常无意道:“君子狼从不在夜间出手。”
张聋子道:“这也是狼山上的规短?”
常无意道:“是的。”
老皮远远地站着,忽然叹了口气,道:“幸好他要的不是我的拳头,也不是我的手。”
他站得很远,可是这句话说完,常无意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老皮的脸色立刻变了,想勉强笑一笑,一张脸都已完全变硬了。
看见了常无意,他简直比看见了个活鬼还害怕。
常无意瞥着他,冷冷道:“他们不要你的拳头,也不要你的手,可是我要。”老皮道:“你……你……”
常无意道:“我不但要你的手,我还要剥你的皮。”
老皮本来很高,忽然间就矮了一半。
常无意淡淡的接着道:“只可惜你的手人家不要,你的皮也没有人要。”
他转过身,蓝兰已下了轿,他连看都没有看老皮一眼。
老皮居然还不敢站起来。
蓝兰却过来亲手扶起了他,柔声道:“谢谢你,刚才那两把鬼头刀几乎已砍在我身上,若不是你的夺命针,我只怕活不到现在。”
老皮揉揉鼻子,又揉揉眼睛,道:“这种事你又何必再提,我本来不愿让他们知道的。”
蓝兰道:“我知道你深藏不露,可是救命之恩,我也不能不说。”
她用一只纤纤玉手往鬓脚摘下一朵珠花;“这是一点小意思,你—定要收下。”
珠花是用三十八粒晶莹圆润的珍珠串成的,每—粒都同样大小。
老皮本来想推的,看了一眼,本来要去推的那只手,已将这朵珠花握在手心了。
他是识货的人,他已看出这朵珠花至少够他大吃大喝三个月。
小马却显得很吃惊一并不是因为他收下了这朵珠花,而是因为蓝兰说的话。
吃惊的并不只小马一个人。
张聋子看看他,再看看地上那两具尸身,眉心间的—滴血:“你几时学会这种武器的?我怎么从来没看见你用过?”
老皮干咳了两声,昂起了头,道:“这是致命的暗器,在朋友面前我怎么会使出来?不到必要的时候,我也不会使出来。”
蓝兰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个好朋友。”
她有意无意之间瞄了常无意一限,常无意脸上却全无表情。
蓝兰道:“十万两黄金,我是可以拿得出来的,可是那位温君子的条件,我绝不考虑。”
这次她转过头去正视常无意,道:“现在天已黑了,我们是不是已经可以往前走?”常无意点点头。
小马道:“谁在前头开路?”常无意道:“你。”小马道:“你在后?”常无意道:“是。”
小马道:“张聋子呢?”
常无意道:“他陪你。”
老皮抢着道:“我也陪小马。”
常无意冷冷道:“你既然有这么好一手暗器功夫,就该居中策应。”
老皮道:“反正我总不会到后面去的。”常无意冷笑。
小马道:“一有警兆,大家就应该抢先去保护两顶轿子。”
常无意冷笑道:“也许他们根本不需要……”
这句话他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两条人影从地上飞扑而起。铁三角并没有死。
另外一个被小马打碎了鼻子的也没有死,鼻子并不足致命的要害。
小马并不喜欢杀人。
轿子里的病人又在咳了。
两条人影一掠起,就扑向这顶轿子,只要能胁制轿子里的这个病人,别的人也同样被胁制。
铁三角虽然没有躲开小马那一拳,功夫却很不错,不但身法很快,看得也准。
现在小马、张聋子、常无意都距离这顶轿子很远,一行人中,只有他们三个最可怕。
铁三角看准了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手里的旱烟管是精钢打成的,烟斗大如拳头,无论是打在人的脑袋上,还是打在穴道上,一击就可致命。
他的同伴已悄悄抓起了一把鬼头刀。
刀光一闪,直劈轿顶。
三十七斤重的鬼头刀,凌空—刀劈下,轿顶最好的木头,也要被劈开。
轿子里的病人咳得更厉害,看来绝对避不开他们这一击。
小马和常无意的出手虽快,现在出手也是万万来不及的了。
铁三角这时出手,当然已有了一击必中的把握。可是算错了。
就在这时,轿下的黑影中,竟忽然有两道剑光闪电般飞起。
一柄剑顺着鬼头刀的锋斜削过去,就听见一声惨叫。
鲜血飞溅,拿刀的人四根手指己被削落,剑光再一闪,就已穿胸而过。
这一剑不但使得干净利落、迅速准确,而且凶狠毒辣无比。
那道火星四激,“叮叮叮”三声响,旱烟管已接住三剑。
铁三角毕竟不是容易对付的人。脚尖找到了轿杆,借力凌空翻身。
强敌环伺,他怎么敢恋战?他想走。
谁知这时剑光已到了他胯下,剑光再—闪,竟刺入了他的裤挡。
这一剑更狠、更准、更毒辣。
铁三角狼叫般惨呼,至死也不信使出这招的,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三)
剑尖还在滴血。
两个小姑娘并肩站着,脸上蒙着的黑纱在晚风中轻轻地飘动。
她们拿着剑的手却稳如磐石。她们居然还在吃吃地笑。
对她们来说,杀人竟好像只不过是种很有趣、很好玩的游戏。
这也许只因为她们年纪还太小,还不能了解生命的价值。
她们的笑声好听极了,笑的样子更娇美。
常无意冷冷地看着她们,忽然道:“好剑法。”
曾珍娇笑着道:“不敢当。”
曾珠却噘起嘴道:“只可惜我们还是打不过那小马,我的脸都被他打肿了。”
看她们的神情,听她们说话,只不过还是两个小孩子。小孩子怎么会使出如此毒辣老练的剑法?
常无意道:“你们的剑法是谁传授的?”
曾珠道:“我偏不告诉你。”
曾珍吃吃地笑着道:“听说你比小马还有本事,你怎么会看不出我们剑法的来历?”
常无意冷笑,忽然就到了她们面前,出手如电,去夺她们的剑。他用的是空手入白刃,还带着七十二路小擒拿法。
这种功夫他就算练得还未登蜂造极,江湖中能比得上他的人却已不多。
两个小姑娘吃吃一笑,挺起了胸,两柄剑已藏到背后。小姑娘虽然是小姑娘,胸前的两点已如花蕾般挺起。
常无意虽然无意,一双手也不能抓到小姑娘的胸部上去。
曾珍娇笑道:“这是我们的剑,你为什么要来抢我们的剑?”
曾珠道:“一个大男人要来抢小孩子的东西,你羞不羞?”
曾珍道:“羞羞羞,羞死人了。”
常无意脸色发青,竟说不出话来。
谁知两个小姑娘身形一转,剑光乍分,竟毒蛇般刺向他左右两肋。常无意空手夺白刃的功夫虽厉害,可是骤出不意,竟不敢去夺她们这—剑。
幸好他总算避开了。
两个小姑娘却偏偏得理不饶人,一左—右,联手抢攻,眨眼间攻出三剑,这三剑不但迅速毒辣,配合得更好,最后一剑如惊虹交错,眼看着就要在常无意的胸前上对穿而过。
准知常无意的身子突然一偏,两柄剑竟都被他挟了入肋。
这—着用的真绝,也真险。两个小姑娘用尽力气也设法子将自己的剑从他肋下拔出来。
曾珍呶起了嘴,好像已经快哭出来的样子。曾珠却已真的流下泪来了。可是她们还在拼命用力;想不到常无意的两肋突然又松开。两个小姑娘身子立刻往后倒,一起跌在地上,索性不站起来了。
曾珠流着泪道:“大人欺负小孩子,不要脸,不要脸。”
曾珍本来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现在却放声大哭起来。
轿子里的咳声已停了,一个人喘息着道:“住嘴。”
他虽然只说了两个字,却好像已用尽了全身力气。喘息更剧烈。
这两个字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好像神奇的魔咒一样,简直比魔咒还灵验。两个小姑娘立刻不哭了,立刻擦干了眼泪,乖乖地站在一边,
常无意还站在那里,看着那顶轿,好像已看得入了神。只可惜他什么都看不见。
轿子上的帘拉得密密的,连一条缝都没有,轿子里的人又在不停地咳着。
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究竟得了种什么样的病?常无意没有问。他终于转过身,慢慢地走回声,小马和张聋子正在等着他。
小马道:“你看出了她们的剑法没有?”
常无意闭着嘴。
小马道:“我也看不出。”
他在苦笑:“这样的剑法我非但看不出,我简直连看都未看过。”
张聋子道:“那不是武当剑法。”
小马道:“当然不是。”
张聋子道:“也不是点苍、昆仑、南海、黄山的。”
小马道:“废话。”
这的确是废话。武林中七大剑派的剑法,他们绝对一眼就看得出来。
张聋子却道:“这不是废话。”
小马道:“哦?”
张聋子道:“连我们都没有看见过的剑法,别人大概都未曾看过。”
小马道:“嗯。”
张聋子道:“所以这种剑法也许根本没有在江湖中出现过!”小马在听,常无意也在听。
张聋子又道:“可是看这种剑法的辛辣老到,必定已存在了很久。”
小马道:“有理。”
张聋子道:“传授她们这种剑法的人,当然也是位绝顶的高手。”
小马道:“一定是。”
张聋子道:“从未出现过江湖的绝顶高手有几个?”
小马道:“不多。”
张聋子道:“所以我们若是仔细想想,一定能想得出来的。”
蓝兰又进了轿子,老皮、香香和那两个小姑娘都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告近他们。可是他们的声音还是很低。
张聋子的声音压得更低,道:“那柄夺命针也绝不是老皮发出来的。”
小马同意。
张聋子道:“你那位蓝姑娘故意说是他,只因为她知道老皮一定会顺水推舟,承认下来?”
小马笑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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