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娘道:“看什么呢?”
萧少英道:“看你是不是有法子能让我保守秘密了?”
郭玉娘笑得更媚,道:“我一定会想出个法子来的、我……”她的声音被打断。
萧少英手又揽住了她的腰。
就在这时,突然间,两个人同时发出了—声惊呼。
萧少英的胸膛上,已被刺了一刀,刀锋仍留在胸膛上。
可是他的手,也已拧住了郭玉娘的手腕,将她整个手臂都拧到背后,厉声道:“你竟敢
暗算我,竟敢下毒手?”
郭玉娘嘶声通:“你疯了吗?”萧少英道:“疯的是你。”
郭玉娘美丽的脸已因痛楚而扭曲,道:“你放开我!”萧少英道:“不放。”
郭玉娘道:“难道你想拧断我的手!”
萧少英冷冷道:“不但要拧断你的手,还想挖出你的眼睛,割下你的头。”
他的手更用力。
郭玉娘耳中已可听见被拧断的声音,忍不住流泪哀求。
“只要你放过我这一次,随便要我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萧少英冷笑道:“我也想放开你,只可惜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郭玉娘道:“你要怎么样才信?”
萧少英道:“桌上有笔墨,你想必一定会写字的。”
郭玉娘道:“你要我写什么?”
萧少英道:“写一首诗,我吟一句,你写一句。”
郭玉娘道:“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写?”
萧少英道;“你还有左手。”
郭玉娘叹了口气,道:“我左手写字很难看,可是你若一定要我写,我也没法。”
萧少英冷冷道:“你最好快写,若是写得慢了,只怕就一辈子再也休想看你这只有
手。”
郭玉娘咬着嘴唇,道:“你为什么还不快念!”
萧少英已开始在念:“本属青龙会,来作卧底奸,压卧老人侧,穷笑金尊前,双环已腐
朽,此地亦不远,九月初九日,停香奈何天。”他念一句,郭玉娘就写一句。
她是个非常聪明、非常美丽的女人,象她这种女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肉体上的痛
苦。
萧少英将她写的看了一遍,忽然大声呼喝道:“葛成。”
他知道她外面一定有人在守着,也知道葛成与郭玉娘之间.一定有极不平常的关系。
葛成本就是个很精壮的男人,
“在……”门外已有人应声而入。
进来的人,果然是葛成。
萧少英冷冷道:“你想不想活下去?”
葛成点点头,脸上已变了颜色。
萧少英道:“你若想活下去,就赶快将这张纸送去给老爷子。”
葛成去得真快。
郭玉娘看着他走出去,又看了看萧少英,忽然笑了。
她摇着头道:“你这首诗做得实在不太高明。”
萧少英淡淡道:“我并不是李白。”
郭玉娘道:“你这件事做得也小太高明。”
萧少英道:“哦?”
郭玉娘道:“我实在想不到你击膂出这么滑稽的事。”
萧少英道:“这件事很滑稽?”
郭玉娘冷笑道:“不但滑稽,简直滑稽得要命。”
萧少英道:“要谁的命?”
郭玉娘道;“当然不会要我的命,老爷子并不笨。”
萧少英道:“他本来就不笨。”
郭玉娘道:“难道你真的认为他看了那首诗,就会相信我是青龙会的人?”
萧少英道:“难道你不是?”
郭玉娘叹了口气,道:“不管我是不是,现在都已没关系了。”
萧少英道:“为什么呢?”
郭玉娘道:“因为你已做了件又可怜、又滑稽的笨事。”
萧少英忽然也笑了笑,道:“只不过这件事的确能要人的命。”
他没有再说下去,郭玉娘也没有再问,他们都已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
一种狸猫般的脚步声,踏在落叶上.轻得又仿佛像一阵风。老爷子终于来了。
萧少英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了一阵兴奋的红晕。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事,现在都已将近到了结局。
这结局本是他一手造成的!
第四卷 仇恨
(—)
没有敲门,门已被推开。
葛停香慢慢走进来,走到郭玉娘面前。
他的双拳握紧,目光就象是一双出了鞘的刀,盯着郭玉娘的脸。
郭玉娘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总算来了,快叫他放开我的手。”
葛停香没有开口。
他看着她凌乱的衣襟,凌乱的头发.眼睛里忽然充满了悲哀和愤怒。
他慢慢地伸出手,推开,他干燥坚定的手也已变得潮湿而颤抖了。
他的掌心捏着一团已揉皱了的纸,忽然问:“这是不是你写的?”
郭玉娘咬紧了牙,道:“是他强迫我写的,每个字都是。”
葛停香道:“当然是。”
郭玉娘道:“你知道?”
葛停香冷冷道:“谁也不会甘心情愿的写出自己的罪状来的。”
郭玉娘道:“可是上面写的那些话,也不是我自己的意思。”
葛停香道:“我只问你这是不是你自己的笔迹?”
郭玉娘只有承认:“是的。”
葛停香忽然冷笑,道,“你自己去看,这是不是一个人的笔迹。”
他抛出那团揉皱了的纸,抛在郭玉娘面前。
郭玉娘摊开,才发现纸有两张,一张是刚才那首诗,另一张却是—封信。
九月初九日,不归顺,就得死!
这是青龙会的最后通碟,看笔迹也是用左手写出来的。
两张纸上的笔,果然是完全一样的,只不过…
郭玉娘忽然叫了起来,道:“这……这不是我写的。”
葛停香冷笑道:“你刚才也没有承认。”
郭玉娘道:“我刚才没有看出来,这不是我刚才写的那张纸。”“本届青龙会,来作卧
底奸……”
纸上的诗句虽然完全一样,可是笔迹却已不—样了。
她当然认得出自己的笔迹。
是谁写了这么样完全相同的一首诗来害她?
葛停香道:“这张纸是不是这里的?”
郭玉娘点点头,桌上还有一叠同样的纸。
葛停香道;“写这首诗用的笔墨,是不是这里的笔墨?”郭玉娘也只有承认。
葛停香道:“我已问过葛成,他也知道这是萧少英强迫你写的,他接过之后,就立刻赶
去送给我,就算有人想再仿造一张.也万万来不及,何况别人也没有这样的笔墨、这样的
纸。”郭天娘道:“可是我….”
葛停香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你现在总该已明白。萧少英故意要你用左手写这首
诗,为的只不过要骗出你的笔迹来。”
郭玉娘的心已沉了下去。
她忽然发现这件事的确一点也不滑稽,却真的能要命!
萧少英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本来也想不到她会是青龙会的人,更想不到她忽然下毒
手来暗算我,幸好我没有醉,否则这一刀就已要了我的命了。”
郭玉娘又叫了起来,大声道:“你疯了吗……”
葛停香答道:“他没有疯,疯的是你,你本不该做这种蠢事的。”
郭玉娘道:“可是我并没有暗算他,我根本没有动过手!”
葛停香道:“这一刀不是你刺的?”
郭玉娘道:“绝不是。”
葛停香冷笑道;“若不是你,难道是他自己?”
没有人击朐己对自己下这种毒手的!
无论谁都看得出,萧少英绝不是个疯子。
葛停香道:“他杀了王桐,他知道的秘密太多.又太聪明,现在距离九月初九不远,你
绝不能认他活到那一天。”
郭玉娘道:“可是我明明知道他的武功,我为什么要自己下手?”
葛停香道:“因为你知道他巳对你动了心,而且已受了伤,这正是你最好的机会。”
他眼睛里又充满了悲哀和愤怒,徐徐地道:“只可惜你不但低估了你,也看错了他,他
并不是那种会为女人去死的男人,世上绝没有任何女人能骗过他的,连你也不能。”
郭玉娘道:“可是……?”
葛停香握紧双拳道:“可是你却几乎骗过了我。”
郭玉娘道;“难道你……你宁愿相信他,不相信我?”
葛停香道;“我本来也宁愿相信你的……”
要一个老人承认自己被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欺骗,那的确是种令人很难忍受的痛苦。
他坚毅严肃的脸色已因痛苦而扭曲.黯然道;“我也宁愿杀了他,说他是骗子,在冤枉
你。”
郭玉娘突然冷笑.道:“可是你不能这么样做,因为你是葛停香,是个了不起的大英
雄,你当然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毁了你的威望。”
葛停香道:“绝不能的。”
郭玉娘道:“为了表现你自已是个多么有勇气,多么有决心的人,你只有杀了我?”
葛停香道:“天香堂能有今天,并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天香堂的基业下,也不知已埋
葬了多少人的尸骨,就算我不惜让你毁了它、那些死后的英魂也不会答应。”
他慢慢地转过身,沉声呼唤着:“葛新!”
葛新就站在门外。
在夜色中看来.他显得更冷酷镇定,就象是变成多第二个王桐。
王桐的任务通常只有一种:“杀人!”
萧少英放开了郭玉娘的手.他知道现在她无异是个死人!
葛停香已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紧提的双拳、青盘凸出。他已下了决心!
葛停香的决心,是不是真的没有人能动摇?
郭玉娘忽然冲过来,拉住了他的衣襟,嘶声道:“你为什么要叫别人来杀我,你为什么
不敢自己动手?”
葛停香手中一划,衣襟割断。
这就是他的答复,他们之间的思情,也正如这衣襟同样被划断!
郭玉娘咬紧了牙、冷笑道:“不管怎么样,我总是你的女人,你若真的是个男子汉,要
杀我,就应该自己动手!”
她忽然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了雪白的胸膛。
“只要你忍心下手,随时都可以拔出你的刀,把我的心挖出来。”
她知道他绝不忍心下手的,她了解他对她的感情和欲望。
只可惜她这次想错了。
葛停香的眼睛里,并没有欲望,只有愤怒。
这双晶莹无瑕的乳房,本是他所珍爱的,现在他才知道,曾经抚摸占有过的,并不止他
—个人。
这妒嫉的火焰,甚至远比怒火更强烈,
他已是老人。
她却还年青,
只要她活着,迟早总有一天要属于别人。
“你真的要我杀人?”
郭玉否娘挺起了胸,道:“只要你忍心.我情愿死在你的手上。”葛停香道:“好。”
“好”字出口,刀已出手。
刀光一闪,闪电般刺入了她的胸膛。
郭玉娘吃惊地看着他,一双美丽的眼睛渐渐凸出,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她死也不信他真的能下得了手。
“你……你好狠——”
这就是她最后说出的二个字。
(二)
夜已深。
晚风中带着刺骨的寒意,郭玉娘温暖柔软的躯体已渐渐冰冷了。大地也是冰冷的。
葛停香动也不动地站着,眼角不停地在跳,皱纹更深了,就象是忽然又老了十岁。萧少
英看着他,忽然大笑,笑个不停。
葛停香忍不住厉声大喝:“住口!”
萧少荚还在笑:“我没法子住口,我忍不住要笑。”
葛停香怒道:“为什么?”
萧少英笑道:“无论谁杀错了人时,我都忍不住要笑的。”
葛停香霍然转身,瞪着他,瞳孔收缩.全身都已绷紧。“我杀错了她?”萧少英点点
头,微笑道:“错得很厉害。”
葛停香就象是突然被人一拳打在胸膛上,连站都已站不稳!“她不是青龙会的人?”“不
是!”“她没有暗算你?”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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