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欲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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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欲燃-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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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确非常热爱金钱,钱对每个人都很重要,全世界的人都是先赚了钱才能够生活的,她当然不例外。但现在,钱对她来讲,只是能够帮她活着的工具,工具而已,而不是她活着的全部内容。钱不能让她充满生机地活,但音乐能。她不唱歌就像画画的丢失了画笔,当官的被夺了印章,会失落,会枯萎,生命将变得苍白,生活会变得空洞。歌声是她的魂,音乐是她的命,没有歌声的生活不堪设想。也只有在歌厅,在舞台上,在演唱时,她表演的才是真实的自己。也只有歌声响起时,她才能意识到,自己曾有过青春,有过理想。所以,一点点不舒服算不了什么,只要她还能够站在台上,能够发出声音,她就不能停止歌唱。当然,她的声音是有价值的,只消往这里一站,十几二十分钟,就是几百块,她对自己的待遇非常满足。歌厅里固定、临时的歌手大约十几个,五十元、三十元、二十元一首的都有,人家也一样卖力地唱,一样使出浑身解数千方百计讨顾客的好。她是这里的头牌,头牌自然有头牌的身价。她还有两个条件,那就是戴着假面登台,如果需要灯光制造舞台效果,亮光不得直接投射在她的身上,不得在她身上停留一分钟之上。
  她戴着假面,即使光束照到她身上,也没有人看得见她的脸,可她还是不喜欢被强光照射的感觉。她喜欢躲在阴影里,只有在阴影里,她才会觉得安全。
  夜总会原先是有假面节目,但都是客串一下,这样把假面搞成长期固定节目的,并由专人来表演,夜明珠对她算是破了先例。胖经理上任以后,好几次与她商议,能不能把面具摘下来。她说不能。胖经理说你长得并不丑,为什么见不得人?她说这不是相貌的问题,更不是见不见得人的问题,这是我的工作原则,原则不能破!胖经理试图改变她,劝她,摘下来吧,摘下来我还可以给你加一张(一百元)。她说,这样的话我宁愿少赚一张。胖经理说,没有回旋的余地?她说,没有。
  胖经理长着一张滑稽的方块脸,身体胖得吓人,腰带从来没有系到过肚脐之上,站着的时候,你必须与他保持最少三尺的距离,否则他的肚皮就有可能贴到你身上。他不是故意的,也绝不是他的错,都是啤酒闹出来的,对此他毫无办法。对他来讲喝酒就是工作,工作就是酒,他只是娱乐业中的小老板,满天繁星中的普通一颗,做生意方方面面需要别人照顾,不能像那些大权在握的官们那样,极其热爱自己的贵体,把“保养”看得比什么都重,可以在酒桌上很随意很潇洒地说什么“滴酒不沾”之类的鬼话。胖经理过分膨胀的肚子让枫芸有些同情,可是她又不能破坏自己的原则。不过大肚经理还有一双精明的眼睛,一颗逻辑缜密的大脑。他很宽容地笑笑,手一挥,向她妥协。
  这里的常客都习惯了她的假面,习惯了她戴着假面唱歌,她的嗓音很特殊,优雅,厚重,有一种沧桑的美,唱歌时吐字清晰,发音准极,最重要的,她能把满腔感情投注进去,能把观众的感情点燃起来,也能让观众热泪纵横地高喊“再来一曲”,因此,大肚经理也显得很懂事,很体贴人。
  当然,胖经理也有条件。他的条件是她不得走场,让夜明珠永远做这个灵水市的唯一。另外,把她的节目安排在所有节目之后,压轴,也就是午夜零时。这时候夜总会的气氛往往达到最高潮,她伴着高潮出场,掀得高潮更上一层楼。待狂澜迭起,客人们的情绪被调到新的高度,她与她的歌便会嘎然而止,飘然离场。。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五章  我只在乎你(5)
宁哲死死盯着她。仿佛盯紧一段逝去的青春。她的###和风韵,不是卖弄风情,是一种自然健康的美,这是他记忆中不存在的。
  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瞭望着她,望着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然而,这一切却又陌生得很。
  她叫枫芸,听听,不叫江婷婷。
  现在,她是夜总会卖唱的歌手,而不是那个艺术学校里一心为理想奋斗的女孩。现在,她安静,优雅,不再像以前那样习惯于左右开弓,随便一句话就暴跳如雷。
  这个女人让他感到陌生。
  但不管一切如何,他不能再让她走掉了,这一切来之不易。
  他一定得抓住她。
  不能让她从他的视线中再次消失。
  当枫芸的身影再一次进入舞池旁侧的小门时,宁哲同时从座位上弹起来,丢掉半截烟,推开啤酒瓶,迅速离席而去。他穿过歌厅的迷人香气,穿过无数青年男女的意乱情迷,穿过层层叠叠的粉墨与灯影,啤酒与烟雾,从夜总会的一个偏门出来。
  外面的清爽与夜总会的浑浊截然两个天地。
  乍暖还寒,凉风一浪一浪卷上来,春天欲到未到,还在挣扎。
  一辆察颜观色的出租车不待招手就驶了过来。
  站在街边的枫芸低了低头,正要往车里钻,一个声音牵住了她:“听——听!”
  一个男声,既陌生又似熟悉的男声,几乎能与她记忆中的声音重叠。接着,噗噗噗的声音,由远及近,旅游鞋踩在地面上,一个影子靠了过来。影子长长的,瘦瘦的,她几乎从影子里看到了来者的面容,清秀,英俊,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心里轻微地抖了一下。停住,下意识地回头,她借着一缕微光,一张面孔映入眼帘,她的心跳立刻平息下来。
  一个陌生的男孩子。这类男孩子经常碰到。在她戴着面具唱歌的时候,会有个别男孩冲到矮矮的五光十色的台子上,向她扔鲜花,与她握手,想结识她,说喜欢她,迷她,爱她,然而一转眼,或者一夜过去,又都会将她忘个净光,不再记得她的名字。所以,不论她们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她从不轻信。
  除了自己,她已很难相信别人,任何人。
  她看了他一眼:“有事吗?”
  男孩在她面前停住脚步,仔细地看她的脸。她的脸上没有面具可挡,###着面具下的真实面目。男孩问:“你是听听,对吗?”
  枫芸完全可以说不,可以说对方认错人了,舞台后面那间鱼龙混杂的休息化妆室,就是一个魔术筒,当她钻进去卸去假面换了衣服,穿着宽松的长大衣与肥肥的长裤再出来时,如果不去仔细辨认那双眼睛,就像变了一个人。她当然可以否认自己,否认听听这个名字。
  可她没有说不,她点了点头,问他:“你,要做什么?” 她的声音在夜风里凉凉地,淡淡地。男孩的两道目光像探测仪一样,仍然在她脸上扫着:“请相信,我没有恶意!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我想,跟您谈谈。”
  “对不起,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具备谈话的基础,请原谅!” 枫芸撩开视线,“你不觉得,你这样盯着一个人的脸,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真对不起!”男孩呼吸均匀,依然从容细致地盯着她,“我看你非常眼熟,像我过去的一个熟人!”
  枫芸眼神里含着漠然:“这样的借口可有点落俗套了!”男孩一笑:“那我向你道歉,可能是我认错人了。可是,你也没有必要这么严肃呀,你看我像个坏人吗?再说即使遇到坏人,你严肃也没有用啊!”
  枫芸不由笑了一下:“请问你还有事吗?”男孩紧盯着她的右腮,寻找着什么:“我非常喜欢你刚才唱的那首歌,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能把曲子和歌词给我吗?”
  夜风撩开她额前的浏海,男孩又把目光移上去,枫芸的视线越过他的头顶,微微仰着头,收回了笑,依然淡淡地:“找我们的DJ吧,他会帮助你的。”
  对这类马路求爱的男孩子,她从来都没有兴趣。歌厅生涯也早已磨烂了她对陌生男子的善心。枫芸收回视线,伸手拉开出租车门,一弯腰钻了进去。出租车打了一转,地上卷起一阵含沙的风,红色的车载着枫芸,如一团红色的风,呜呜地刮走。
  男孩站在原地,甩了甩头发。宁哲从一片黑影里走出来,在男孩肩上拍了一下。
  宁哲问:“怎么样?”男孩说:“我不想骗你,夜不观色,想看仔细都没门!”
  宁哲说:“我让你逗她一笑,你逗了吗?”男孩道:“逗了,她笑了,可还是没看大清楚。”“一点都没看清?”“好像有个酒窝,又好像没有,我说过了,我不想骗你,夜不观色!”男孩伸出手,“拿来吧,你可别赖账!”
  宁哲无声地站着。
  男孩说:“拿来吧!”
  宁哲将一张五十面额的钞票拍在男孩子的手心里。
  “说好的一百!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想动武?动刀子?” 男孩叫起来,伸手就往裤兜里摸。
  宁哲伸出一只手,抓住男孩的手腕,没怎么用力,男孩哎呀一声倒在地上,脸上已疼得变了形。宁哲丢开他,“说好的,看清楚了一百!你看清楚了吗?”
  男孩爬起来撒腿跑了。
  凉风从头顶拂过,宁哲望着远去的车尾,双眼在深夜的霓虹光下有些发直。
  

第六章  你是谁(1)
最近一段时间,枫芸生活里多了一种习惯。烦躁的时候,不安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吴懈,想跟他聊聊。吴懈是她的朋友,交往的时间并不长,但她有一种良好的感觉。至少,用聊天的形式释放焦虑,吴懈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对象。周末的清晨,枫芸拔通了他的手机。
  她心里爆发着挡不住的倾诉的欲望。
  “啊,啊,啊,”吴懈在电话那头说,“张兄你好啊,嫂子来了?好!代我问好!聚聚?没问题!这样吧,改天我请你和嫂子吃饭!”
  谁是他张兄?枫芸啪地挂掉电话,顿时明白,吴太太一定在旁边。跟吴懈的关系上,枫芸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她倒不怕什么,只是,没有必要的麻烦尽量避免。她与他只是朋友,他的周末应该属于妻子。吴懈是个守信的男人,果然,转天他就找她了。
  酒吧。清雅的那种。桌位与桌位之间的空间很大,钢琴曲与优质大理石地板为背景。枫芸与吴懈坐在窗边,窗外飘着细雨,飘飘洒洒,润物细无声。这雨容易给人带来错觉,仿佛置身于春天之中,可是,现在的灵水还没有脱掉冬的外衣,距春天还有几天距离。可能大海的怀抱过于温暖,灵水少有雪,冬雨则最为常见。枫芸要了一杯杜松子,这个酒很淡,兑一点七喜,口感清爽。吴懈是老习惯,矿泉。他说,他喜欢矿泉的纯净与它的无味之味。
  “甜甜呢?没带着她?”吴懈点一支烟,问。“她在幼儿园,你就这么想见她?我们就不能单独聊聊?”“不是我太想见,是你女儿太可爱,不会有人不被她迷住。”吴懈笑一笑,“说吧,单独聊聊?有什么事吧?别兜圈子,直说。”
  “没什么事儿,真的,就是想找你聊聊。”枫芸用几根指头晃动着酒杯,透明无色的酒便在里面一晃一晃。吴懈问:“最近忙什么呢?白天课忙吗?晚上还去唱歌?”
  枫芸道:“老样子,每天两节正课两节辅导,晚上偶尔去唱。”吴懈道:“四节,累不?赚那么多钱干嘛?拼掉了命可没人给补偿。”枫芸说:“闲着干嘛呀?习惯了,闲下来就发慌。对不起,我去一下。”枫芸站起来,到洗手间,将涌在喉咙口的一撮痰吐到纸巾上,看了看,扔进纸篓。洗了手,转身出来。
  “不舒服吗?”他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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