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聊地坐在马路沿上,正打算抬头数星星时,一辆黑色的奔驰无声地停在我面前。玻璃窗缓缓滑下,是墨羽,我丝毫不惊讶是他,倒是有点惊讶他开奔驰,不是说这款车差,而是父亲和安平对他的态度让我觉得他应该开更拉风一点的车。
“Silence小姐,去哪里,我送你。”只有他一个人,安平不在他身边,想来也是,若是安平在,怎么也不会让他为我停车的。
“谢谢,我在等出租车。”我仍是坐在马路沿上,没有动。不是有意推辞,我没那么矫情,只是不想让我叫的车白跑一趟。
“在这里你恐怕很难等到车的,还是我送你吧。”这种人,恐怕不知道出租车公司有一种call in的服务吧。
“我去的地方不适合你去的。”这话不假,老庙夜市在老城区,到处是贩夫走卒,很少见到西装革履的白领,更别说是开着奔驰去夜市的,在这个城市里,稍有点身份的人宁愿去新市夜市也不愿去那个地方的。
看到他不解地皱皱眉头,我只好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想坐陌生人的车。”
他微微一笑,“我是墨羽,你应该知道。”
“我只知道墨鱼也叫乌贼,遇到敌人时会喷出黑色的汁液。”我一本正经地说。
他马上发出一阵大笑,好像我讲了一个多好玩的笑话。看来我自娱娱人也够了,站起身来,正好看到北极星出租车的标志,看看手表,这次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他们的服务越来越好了。
“有车来接我了,再见。”没想过搭他的车,不过还是感谢等车的时候有个人陪我聊天。
他也看到了北极星出租车顶上明亮的小星星,冲我笑笑,道了声再见就马上离开,还好不是个拖泥带水的家伙。
有麦一,艾二,若三在的地方,绝对少不了安四,否则以她们三个江湖散人的“疯”姿,一定是所到之处鸡犬不宁。
与她们的友谊源于小艾,我从小就待人冷淡,没什么好朋友,上了大学也不例外。那是大一时商业法课堂上,教授要我们按座位前后六人一组互相修改前一次留的作业,并就商业案例进行小组讨论。
拿回我的作业,还没来得及看评语,就听身边一个女生问,“这是谁的评语,什么意思呀?”
她把作业本扔出来,只见一大片空白上只用英文写了两句话“My sesame oil! My sesame oil!” 大家都摸不着头脑。
前排一个机灵的大眼睛女生吐了下舌头,“不好意思,我把你的作业当草稿纸了。”
她刚说完,就听我小声念道,“我的妈哟,我的妈哟(我的麻油)。”大家轰地一声就笑开了,只有那个收到评语的女生还一脸呆像。
只见那个小个子女生眼睛一亮,“你叫安静吧,中午一起去吃饭。”后来我才知道,她当时就把我引为知己了。她就是小艾,后来说起那天的评语,她还愤愤不平地说,“早知给那样的草包女生写评语,我直接写放狗屁就好了,不,应该是狗放屁,放屁狗也挺合适。”
由此可见,小艾是个超级敢做敢为的女生。
麦一是小艾参加社团时认识的,据说很擅长弹琵琶,是个仪态万方的美人。若三从初中起就是小艾的好友,在读圣辉大学的历史系,是标准的古典美人,小艾一把我引为知己,马上介绍我加入成为她们的死党之一,并且厚颜无耻地声称她终于把四大美人凑齐了。
尤记得某次四人聚会,小艾慷慨激昂地呼吁我们几个不互称姓名,而以年龄排行相称,那驾势,我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她有晕血的毛病,一定会要我们歃血为盟。
知道麦一、艾二、若三的真实姓名后,就会明白她们为什么极力赞成这种模仿黑社会的做法,还是一二三按顺序说吧。
麦一名叫麦艺,父母希望她有艺术天份的愿望是好的,可是据小艾说,麦一弹琵琶的时候,让人一想起她的名字就想加个后缀,那就是麦艺――不卖身。
艾二,也就是小艾,她的名字叫艾芜,学校里讲南方口音的人总是叫她爱我,曾有个上海籍教授点名时指着第一排的艾芜同学说“你是爱我吗?”,当即小艾大声地回答说“我叫艾芜,但是不爱你。”
若三的名字是我们中最有意境的一个,可不幸与某人同名,她叫张芷若,可见其父母对金大侠的热爱,她向我们哭诉,“为什么不让我和赵敏同名呢,那样起码我也是个有名的美人呀。”
艾二好心安抚,“咱当不成张敏,要不改张若芷?”天可怜见,她说的是张弱智。眼看张妹妹要生气,艾二又疑惑地问了句:“还是你喜欢弱智张?这可是洋人的习惯,这么叫不好吧。”
麦一有意见,“叫我麦一,还不是和麦艺差不多。”
艾二一脸鬼主意,“要不就把你爸妈的姓合起来称呼你?”
我和若三哈哈大笑,大家都知道洲际娱乐的创始人麦永文的爱妻叫蔡方方,正是麦一的双亲。
“卖菜就卖菜,从小我妈就这么叫我。”麦一不为所动,马上反击艾二,“不如我们老大老二地排下去好了。”
艾二沉受打击,一脸挫折,“你叫我老二?不如叫小弟弟吧。”众人笑倒。
“要不,叫小二?”麦一又试探地说。
“好的,麦掌柜。”艾二已经在磨牙了。
几个人疯闹一场,还是定了麦一,艾二的大名,只有若三死活不肯当张三,只好让她在名字里捡了个美美的字叫若三,艾二还一脸惋惜地声称,“欺师灭祖呀。”
我的名字本是四个人里最正常不过的,可让艾二的大嗓门喊出来效果惊人。一次上课,教授没来,教室乱轰轰的,只听她回头大喝一声,“安静!”四周一片哑然,“借你的经济学作业看看。”她若无其事地向我伸出手,无视周围大片倒下去的人,这家伙,我只坐在她后一排而已。
再有某一次,艾二甜甜蜜蜜地从前排回过头来,“安安,我发现你成广告明星了。”说完便回过头去。
习惯了不搭理她的间歇性疯癫症,下课后她却拖我去学校的便利店,说有东西买给我,居然是――一包卫生棉,包装上印了两个大字“安安”,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牌子的卫生棉,我怎么不知道。艾二还在那里煞有介事地念道“温柔的呵护,细腻的感受。”鉴于不想让她呼喝我的名字来吓人,也不想被叫成卫生棉,我还是接受了安四的称呼。
赶到老庙夜市时,一眼就看见围坐在老王卤煮牌子下的三位美女,还好,美女凑在一起总是比较好找。
“安四,这里,这里。”艾二大力地挥着手。不用这么夸张吧,我已经走得离她们只差十来米了,她用得着喊得这么起劲吗。
看看露天的座位,“这就是你说的歪脖子老槐树下?”这里似乎连棵草也没有。
“嘿嘿,其实打电话的时候随口说的,谁知挂上电话才发现整个夜市区竟没这么棵树,这哪算城关老区嘛。”
麦一娉娉婷婷地走了两步,“我证明,艾二还是守信的。”说着她从老王的招牌下扯下一张悬在空中的白纸,上书几个大字,“老槐树,括号――歪脖。”果然是艾二的行事风格。
“哪,给你的。”我飞出一包礼物,还好东西不怕摔。
“好小气,这么小的盒子,不会是避孕套吧。”不领情的家伙,一边拆包装一边埋怨。艾二的惊人之语听多了,不仅习以为常,还帮我们几个都磨厚了脸皮。
“都大四了也没见你交过男朋友,送避孕套你恐怕会当成糖果吧。”若三一脸清纯,可讲起话来也让人摔破眼镜。
“水晶耳坠。还是安四对我最好,你猜她们两个没良心的送了我什么,一个送情趣内衣,一个送了我网眼丝袜和超高根皮鞋。”
“要不明天我补给你一根皮鞭?”我一脸情深意重。麦一和若三则笑倒在桌子上,看来大家都在想像艾二一身性感打扮的模样。。
“其实我想要一套A片,本来还以为能收到一份呢。”艾二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给了她个没门的眼神,别指望我会偷偷摸摸地跟卖盗版盘的小贩打问有没有带色的。
“许个愿望,明年应该会收到一份吧。”她闭上眼憧憬无限,这不会就是她的生日愿望吧。
只见片刻后艾二许完心愿,幸福地睁开眼睛,大叫一声,“老板,再来一盘鱼丸。”
我捂住受创的耳朵,“艾二,我看到你的扁桃体了。”
艾二嘻嘻一笑,“身边美女如云,大声两声,别人自然也会多注意我几眼。”
我故意给她个冷眼,“是有人注意你了,隔壁做包子的胖师傅。”
艾二竟真地回过头去看,“你看错了,那是胖师傅的儿子,那个外卖小弟。”说着她半个身子靠过来,“安四,这串牛肉丸我只吃了一半,剩下的特意留给你的,麦一和若三抢都没抢过去。”
我不抬眼都知道她又要唱什么戏了,三年的朋友可不是做假的,马上合作地靠在她肩头,状似幽怨地说:“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了。”
在艾二身边最重要的是脸皮要够厚。
果然,艾二回过头去,对着发呆的外卖小弟喊到,“看什么看,没见过同性恋?!”外卖小弟马上面红耳赤地走回店里。
“安四,你进步很多了耶。”艾二一脸惊奇地看着我,四个人中,只有我很少陪着她人来疯。
我冷冷地瞥她一眼,这个时候若再搭理她她定会疯上天。
“要不我们试个二硫碘化钾好不好?”她一脸渴望地凑了过来。
“我怕传染病。”居然想和我试KISS,虽然我知道她疯言疯语惯了,但终是有胆说没胆做的。
“你刚才看到我扁桃体了,我健康得很。”早知艾二的脸皮糙肉厚。
“疯牛病从扁桃体是看不出来的。”我冷冷地说。那边麦一和若三早已笑得花枝乱颤了。
“就是想我也不敢找你试呀,如果你的初吻被我偷了,我大哥会把我大卸八块的。”说着她掉转目标,目光贼贼地盯着麦一和若三,“谁要和我试一试?”
一番笑闹打逗,艾二马上忘了这个恶心的提议,等老板端上鱼丸,大家又正襟危坐,个个淑女典范。
“老实交待,你的生日不是明天吗?怎么你提前出生了?”
一提这事艾二马上一脸糗样,“别提了,明天我妈给我安排了生日宴,我今天才知道那根本是相亲宴,只好今天急电召你们出来了。”
我好笑地瞅着艾二,堂堂新世纪集团的大小姐居然也有相亲的一天。
艾二哀叫连连,“不晓得我现在告诉老爸老妈我是同性恋,他们会不会相信?”怪不得她今天开场大戏就是找我扮同性恋,原来是预演。
“我现在痛苦得快死去了,为什么我已经二十一岁了。”艾二趴在桌上,痛心疾首,“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呀。”
四人里,只有我因为是当年的天才少女,十五岁就考上了大学,麦一,艾二和若三都同年,但就心灵成熟度来说,我们四个人恰好要倒个个儿,麦一是生在幸福家庭不识人间愁滋味的大小姐,艾二又总是长不大的疯丫头,倒是我和若三看起来比较像是大四的学姐。
“要不,我们去酒吧喝酒吧。”麦一笑盈盈地说。此举马上获得艾二双手赞同。
“这么晚了,几个女孩子去酒吧不太好吧。”若三永远是乖乖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