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灾乐祸的，悲伤怜悯的，兴高采烈的……全部都是全都是一句话——“你喜欢韩北宸了。”
卫欢靠在墙壁上，捂着脸慢慢下蹲，冷意与暖意同时在她的身体里交织，顺着脊椎而上，将她的思维与情感冷冻加热为两个极端。
——
韩北宸醒来的凌晨，天还没有亮，见到的就是和衣窝在沙发上的卫欢。
他的潜意识里对此似乎既惊讶又不奇怪，端详了卫欢几秒钟后，韩北宸下床，窸窸窣窣地动静让卫欢从沙发上猛地惊醒。
她来了，韩北宸看着卫欢凌乱的头发，一时间就有些怔忪。
慢慢的喜意在他的心底汇集，零零碎碎地，而又绵延不息的。
“你要吃点什么吗？”卫欢没开灯，就着朦胧的路灯自然地在他面前扎好了头发，“有好几种，粥，牛奶，米饭，面……”
vip病房里静悄悄的，也黑乎乎的，韩北宸觉得眼前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他可以抓住。
他也这么做了，拉住卫欢的胳膊，明知故问道：“你怎么来了？”
卫欢察觉到他的动作，打开饭盒的速度降了下来，她没回转身体，只是低低解释道。
“我表妹从国外回来，我这几天就在d市，昨晚胃不舒服来医院看看，就在门口见到了张特助，知道你的情况后，我想我应该来看看。”
没听到任何反应，卫欢补充道，
“我有病历单的。”
她面不改色地说完了这么一长串，平心气和地好像在陈述一件刚刚发生的事。
但卫欢知道这是洗手间排练了六遍的结果。
她成功地打开饭盒，香气瞬间在黑暗的房间内肆意流动。
也许因为看不太清，所以人的其他感知在黑暗中格外灵敏。
“那你吃吧，我先回去了。”
他并不想让卫欢走，韩北宸顺从了自己的心意，拉着卫欢手臂的动作没有放松，说，“陪一下我。”
卫欢沉默了半晌，后来她低低嗯了一声，说，“好。”
——
离天光大亮还得一个多小时，卫欢搬了靠椅坐到韩北宸身边，等他搁下筷子，方问道：“你通知了伯父伯母吗？”
“没有，他们在澳大利亚居住，这又不是重伤，没必要告诉他们。”
卫欢对他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地不舒服，“你怎么会受伤？”
她听到韩北宸斟酌着言辞回答道，“新昨天下午村那边的征地，有人被克扣了补偿金，一时过激出了这个问题。”
他没说的太深，但也勾勒出了事实的大概轮廓，这种事，卫欢想，韩北宸并没有避讳过她，沉默了一会，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个道理你是不懂吗？”卫欢发现很久没有在韩北宸面前这样语中带刺地说话，以至于都快忘了起转承合的句法。
韩北宸听她如此，不免轻笑出声，温言说：“我知道。”
卫欢小小地哼了一声。
“这是最后一次。”韩北宸发觉自己对卫欢是如此的有耐心，但却一点也不觉得错愕惊讶，，“我保证。”
“我又不需要你的保证。”
“可我很乐意。”
长久的沉默就着黑暗蔓延，但这种沉默的背后并非孤寂与烦恼，而是一种特别的东西，在酝酿中。
韩北宸很有耐心地等着卫欢再度开口，他有强烈的预感，会发生些什么。
也许卫欢会承认她对自己也怀有同样的好感，韩北宸期待地想着。
但他并不愿意去逼迫卫欢承认，所以也始终没有提相关的问题。
直到卫欢终于开口，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勇气——
“我们在一起吧，也就是说，我们交往吧。”
“我们交往吧”这五个字把韩北宸敲得有点晕：他预想到最好的是，卫欢也许会隐晦地表达下对他的好感与认可。
但这完全超出他的期待，韩北宸清了清嗓子，想要说点什么，但卫欢抢在了前头。
“你先别开口……我深思熟虑过了，我喜欢你，这确实不可否认。以前我在想，如果没有结果那就不该开始。”
“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一直在想也许你会……我很庆幸你只是受了小伤。”
“两情相悦该是很好的事，但我害怕自己会过分贪心，韩北宸，我之前很怕这一点。”
卫欢喃喃道，“我可能是个很讨厌的女朋友……”
“我……”韩北宸想要插话，
但被卫欢再次打断，“请你好好考虑一下，”
“我之前从没有谈过恋爱，如果你同意了，也许你会发现我可能会很依赖你，又或者我会很冷淡，这都是说不准的，连我自己也预想不到的地方……我不敢保证自己和别的女性一样，能够处理好一段感情，不过我会尽力去学。”
天光渐渐转亮，韩北宸看到卫欢的面容隐藏在阴影里，忽明忽暗，看不清悲喜。
但他知道她的忐忑，正如他一般。
卫欢看到晨光里的韩北宸微微一笑，有点无奈又有点宠溺，“卫欢，你抢了我的台词……”他低声一笑，调侃道，“这可比我预计的进度要快了太多，比我设想的求爱地点，也差了不少。”
“不过，”卫欢看到他直视着自己，说，“我很荣幸，也万分乐意。”
——
没过几天，韩北宸就办理了出院手续，返回工作。
他没有向持刀伤人的那位要求赔偿，反而让专人接管了补偿工作，不通过村委会，挨家挨户地说服。
又加上文化产业园的建设到了挺关键的时期，韩北宸一直都很忙。
卫欢把自己剩下的假期也都花在了d省，两人时不时在韩北宸的工作间隙见上一面，然后吃饭，或者看电影，或者就是两人处在一个空间里办公，这样平淡又细碎地消磨着时间。
他们两个都不是有多少情感经验的人，关系转变后一开始都有些放不开手脚，还是韩北宸在网上订了相关的书籍，两人拿回来照本参详，付诸实践。
比如说，每天至少两通电话。
“喂，嗯，我吃过饭了，你呢。”卫欢站在窗前，就着落日的余晖，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是么，你明天有空，那我们可以一起去剧院，奥地利的乐团巡回到d省了，嗯，好。”
其实占主导地位的一直是韩北宸，他比卫欢要更放得开，卫欢实际上非常慢热，现下她虽然承认韩北宸是自己的男友，但两人连手都还没牵过。
思及此，卫欢也有点懊恼，都二十六岁的人了，怎么还松不开手脚，这要是换了别人，估计早就替补了她这样的女友。
她这边正后悔刚刚语气太疏离，那边小姨就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你有男朋友了？”
卫欢的小姨不满五十，风韵犹存，是个相当温柔善良的女性。
卫欢很长一段时间都拿她当做亲生母亲看待，因此也没有刻意隐瞒，承认说，“是。”
“也是娱乐圈的？不是吗，那他是什么工作？”
卫欢摇头，想了想才简短解释道，“他是我们公司的总裁。”
卫姨啊了一声，“那这是不是你自愿，还是说……欢欢，我看你这几年也攒了将近千万的财产，要是真有什么，咱别在娱乐圈搅合了，以后也去澳洲，让你妹妹给你介绍个华人男友。”
卫欢失笑，她就知道她和韩北宸的情况一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这不是潜规则。当下直摇头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小姨，是我愿意的，他也很尊重我。”
至于表妹，卫欢在心底苦笑，恐怕她根本不愿意搭理自己，更别说给自己介绍男友了。
第35章 这算不算新突破
d省的歌剧院只有五个包厢；全部在三楼，晚上七点多，卫欢就先到了三号包厢，这里正对着演出台。
她出门必戴口罩帽子，外面还严严实实罩了件毛呢大衣。卫欢连接了《海蓝》和《闺蜜》后；就被媒体一致认为是上升期的人气小花旦；又兼前一段时间杂七杂八的新闻；让她的知名度更为扩大，以至于即便是晚上出门；她也一定要武装地让人认不出来。
网络时代下；明星的一举一动都藏不住，而卫欢不希望让人发觉她还没开始多久的恋情。
但韩北宸看到卫欢时；她正对着嵌在墙上的镜子整理裙角。
系带式浅绿色连衣裙，在深秋的季节并不是好选择。
但很美。
低头专注着裙角褶皱的卫欢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韩北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收腰的设计更凸显了卫欢不堪一握的如柳腰肢，细腻白皙的锁骨让人有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微卷的长发慵懒地趴落在她的肩头，挡住了系好的肩带，浓密的黑色长发里，隐隐可见粉绿色蝴蝶振翅欲飞，随着她的动作起伏，一颤一颤。
卫欢平时的打扮偏素，很少如此妩媚堪怜……韩北宸无法挪开视线。
她抿着唇，认真地一遍又一遍地抚平裙角的褶皱，很重视的模样。女为悦己者容，韩北宸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想到这一点，忍不住轻笑出声。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卫欢被唬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就见到韩北宸含笑望着自己，她也说不上怎么回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险些撞上镜子。
“肩带散了。”
卫欢听见韩北宸这么说，暗道一声糟糕，早知道就不挑这件衣服了，真是连动作都不能做。
她刚要把散落的肩带重新系上，就见韩北宸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不过一瞬间，他就来到了自己身边。
“我自己……”
韩北宸的动作快过她的语言，他的手拨开自己的长发，挑住那两条怠工的肩带。
“我给你系，”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卫欢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连呼吸喘气都尽数忘记。
韩北宸上手后，动作就放慢了好几个节拍，难不成他不会系蝴蝶结，卫欢低着头胡思乱想，渴望把自己的注意力从他的若有若无的触碰上移开。
过了很久很久，卫欢感觉到韩北宸的动作始终维持在不紧不慢毫无进展的程度上，就小小声要开口说，“韩……”
韩北宸眯了眯眼，停住手上的功夫，低头靠近卫欢，脸贴脸轻声问：“做什么？”
卫欢抬眼，见他微一挑眉，下意识地就要再往后退去，却被韩北宸的臂膀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的那句反问，卫欢听出了点奇怪的意味，好像有点生气，又好像有点，有点不怀好意。
卫欢不解其意，见他靠得越来越近，两人的鼻尖都几乎要贴在一起，正苦思冥想哪里不对劲，就感觉到韩北宸的左手拨开了她右耳前的碎发，缓声说：“叫我北宸。”
他说的慢，语气也不重，但包含了不容置喙的弦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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