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着双眼,不甘心地望着天空。
这鞑子确实不甘心,他征战多年,从步甲到马甲,到巴牙喇,最后选入噶布什贤超哈营,身经百战,出生入死,没想到最后却是阴沟里翻了运粮船。被一群连马都只能算是会骑的家伙夺去了性命。
两支军队转眼间便胶着在了一处。
模范旅仍旧是采取那种所谓“蛮不讲理加臭不要脸”的打法,数十名骑兵组成的一道骑兵墙对着三三两两奔辅而战的建奴骑兵猛冲猛撞。撞倒了便你前世不修,撞不倒你。你也变得势单力孤了,正好被后面的马队围殴。
一圈冲击下来,玛瞻手下第一波次冲上去的百十名巴牙喇兵和葛布什贤兵折损大半。
如果不是要护卫那几辆马车,不能让马车上的主子受到惊吓伤害,在这种平原旷野地域作战,他还不一定真的怕了这些模范旅的马队。但是,考虑到了车上那位人物的重要,玛瞻立刻给自己找到了一个体面的下台阶。
“护住主子的车!快走!”
余下的几百名建奴骑兵将车辆死死的围在当中,意欲突围而走。
想走?却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吴标当即改变了战术,仍旧是以多打少的战术,不断的从这些精锐的巴牙喇兵和葛布什贤兵的队形疏散处对他们的阵型进行突击,就像锐利的小刀在牛身上割肉一样,每一次冲击都有十几个二十多个葛布什贤兵、巴牙喇兵被从大队人马之中分割出来,转眼间被刀砍枪刺死于荒野。
玛瞻也不敢多在这里耽搁,只管催动手下人护住车辆夺路而走。
那些巴牙喇兵和葛布什贤兵也深知这车上的主子的重要,一旦有了闪失,怕是大家赔上几十条命都不够皇上砍的。左右是个死,索性便与这些南蛮拼了!
一时间,弓箭、标枪、飞斧、骨朵,虎牙刀、镰刀、虎枪、八旗长枪,在他们手上不停的朝着紧紧追赶的模范旅马队身上招呼。
一根标枪正好射中了模范旅的战马,那马被标枪射中胸腹,一时吃疼不过,人立起来将背上的骑手掀了下去,随后一声哀鸣也是轰然倒地。那骑手摔落马后,一阵闷疼从胸腹间涌出,似乎五脏六腑都挪了位,不过他也算是反应机敏,早早的便看到了左近有一处浅浅的坑洼,当下不敢怠慢,立时翻滚过去,刚刚身体跃进坑中,眼前数百匹战马隆隆而过,险一险没被后方过来的友军马匹踏成肉泥。
冲上来的正是马科的家丁们。
马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在战场上察风观色的本事却是比吴标和吴三桂这些毛头小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能够让黄太吉的亲军出动如此之多,又是这般舍命护卫的,岂能是一般稀松平常的人物?再看看那些车辆的车辙印记,所过之处都是深深的一道,想来车上所载财物不少。隐约的在喊杀之声中有女人的惊呼声传出来,马科当即判定,这车上定是黄太吉身边的女眷!
不是他的伪皇后,也是他宠爱的妃子!
马科所部家丁的投入战斗,顿时让本来就是苦苦支撑的玛瞻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模范旅的骑兵纪律严酷,但是个人技艺差,马科的家丁马上格斗技术精熟,但是军纪却是不敢恭维。这两支人马凑到了一处,玛瞻这数百人的护卫立刻便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马科的家丁在前,与那些建奴骑兵格斗,目的旨在将他们的队形分散、再分散。之后,模范旅的马队猛扑过来,将这本来就十分稀疏的队形踏得粉碎。
双方的骑兵互相冲突对方的队形,互掠而过,不断有人发出一阵阵惨叫声落马,或是身下的马匹被击中嘶鸣。
惨叫声中,玛瞻也被一名马科手下家丁一枪刺中胯下战马的后腿,那马将玛瞻掀翻在地,不过好在他素来弓马娴熟,起身之后稍事活动了一下,却也是腿脚无碍,正要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柄挑刀,臂膀上却是一阵剧痛传来,却是右臂的骨头断了。
头上的头盔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一股鲜血从头顶流下来,模糊了视线。他努力擦擦血迹,让自己看得清楚些。围着几辆马车与南蛮兵马作战的巴牙喇兵和葛布什贤兵此刻已经不足百人,余者大多伤亡了。
“走!快走!”
他声嘶力竭的对着守卫在马车旁边的几个分得拨什库大声吼道。
“快带宸主子走!”
刚刚吼出这一声,身后一名模范旅的骑兵掠过,手中马刀轻挥,登时将他的一颗头颅砍下。
这个岳托的弟弟,本来应该和他的兄长一道因为天花死在了济南,不想却也是和他兄长岳托一样,躲过了天花,没有躲过马刀。
几辆马车在在残存的葛布什贤兵和巴牙喇兵的拼死护卫下,没头没脑的向前狂奔,突然一匹驾辕的犍马长嘶一声倒地不起,脖颈之中一支长箭赫然在目。那马车失去了中心,登时向一侧倒了,从车厢之中,四五个女子尖叫惊呼着从车厢之中爬了出来。
看着满地散乱的珠宝首饰衣服皮毛脂粉镜子等物,马科难得的督率部下家丁:“不许捡拾!哪个捡了我杀他的头!大头还在那几辆车上,给我狠狠的打!一定要抓活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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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九十五章 西平堡往事
三星向南了。一抹惨淡的月光从天空洒向大地,照在残破的城池残垣断壁上,借着月光,可以大概看到破败的西门城楼上的石刻,“西平堡灵远门”字样,这座每边长约三百余步的城池,便是当年广宁之战时号称最为惨烈的西平堡。
此堡临三汊河,为水陆交通要冲。
因为辽河,大辽河等13条大中小河流经附近在辽东湾入海的缘故,这一带大小坑塘星罗棋布,沟渠纵横,广布沼泽洼地,入海处更有连绵数百里千年采伐不尽的芦苇彻地连天。
漫天遍野的芦苇是动物的天堂,无数的生命到这里来躲避数十里外人类的战火。随着大队人马的行动,那些躲藏在芦苇中的鸟类和不知名的小兽被惊动,特别河中多鱼,人马在河水中行军,不时有鲢鱼、鲤鱼什么的撞到腿上。
天光渐渐明亮,虽然有家丁很是卖力仔细的牵着马匹,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在河水中跋涉前行,但是仍旧不时有飞溅起来的水花,冰凉的河水渗入铁网靴内,浸湿了内中袜衬,一种穿着衣裳洗澡的不适感觉涌上马科心头。
脚下是凉水飞溅,脸上是不时的有各类蚊虫成片成团的扑上来叮咬,苇田内的潮湿闷热,却恰恰是这些小虫子的乐园。见有这群外来的入侵者闯入,立刻便被汗水味道吸引过来,开始了疯狂的叮咬。
脚下松软不定,有时踏到沙石,有时又踏到烂泥,还有一些该死的鱼愣头愣脑撞过来。间或又有一个不知名、看不清的小动物从人们的腿脚缝隙间冲过,惊得人们低呼阵阵。
“传令下去,不许说话!哪个敢发出声来。老子立刻就在这埋了他!”马科威严的朝着队列前后的家丁们发号施令。心中却是懊悔不断,早知道这里的情形是如此境况,自己又何必抢来与那广东蛮子一起到这建奴的侧后方来哨探军情?
“大帅。前面的弟兄已经与模范旅的人一起上岸了,咱们的兄弟过来传话。吴总兵说,兄弟们都去西平堡驻扎。”
听说马上就要走出芦苇滩了,不由得众人精神为之一振,终于可以不用再挨蚊虫叮咬了!有人低声欢呼了一声,却被家丁头目没头没脑的抽了两鞭子!
由不得众人不小心,此时各人处于西平堡附近的三汊河河段,正是在建奴的侧后方,从广宁往沈阳的道路附近。正是大队鞑子出没的地方。那些建奴哨骑,多半是白山黑水间的猎人,同样习惯夜行潜伏,特别他们多带猎犬,更是如虎添翼。
那些带着兴安犬血统的猎犬,嗅觉灵敏耳力锐利,明军的哨骑和夜不收们便曾多次吃了这个亏。人马的气味被它们闻到,立时狂吠起来,就有成群结队的鞑子精骑闻声追来。
脚下一顿,大队人马陆陆续续的从芦苇滩中走到了硬地上。顿时脚下轻松了不少,脚踏实地的感觉令人们行军的速度顿时加快了。
几个殿后的家丁不断的队伍两侧和尾部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取出些白色微黄的粉末颗粒洒在地上。那是特为了对付那些该死的猎犬,花了大价钱从南中商人手里买来的花椒胡椒等物。碾成了碎末,用这些辛辣刺激之物来对付猎犬的嗅觉。
人马快速的疾驰进入了西平堡的残破城垣之内,这里,吴标已经命人挖好了锅灶,开始烧水做饭。
“吴将军,如今咱们可是在鞑子的后方,你这?”马科顾不得两脚都是湿漉漉的极为难受,性命攸关,他指着在数十口大锅下面欢快舔舐着锅底的火苗有些惊愕。
一旦烟火引来了建奴游骑哨探的注意。自己这千余人便要全数交代了。
“马大帅也不要过于谨慎,咱们这些锅灶远处是决计看不到烟火的!”
一个四川籍贯的模范旅军官颇为得意朝马科炫耀。
吴标看了那军官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管自顾自的喝着热水看着不远处的火头军紧张的收拾着一路捕获的鱼虾和各类猎物。
马科只管坐在吴标旁边。同样的大口大口的喝着烧好的开水,倒是有几个家将秉承他的眼色,去火头军那里嘻嘻哈哈的打听这锅灶的秘密。
这锅灶在马科手下家将那群有丰富经验的老兵油子眼里其实也是简单的很,再听到那些火头军得意的吹嘘炫耀,立刻便是一清二楚了。
“选址要隐蔽通风,不通风到处都是烟。要挖好主烟道和分烟道。主烟道为一两个,分烟道越多越长越分散越好,最好用湿树枝啊,草皮盖住。”
“先要挖好一个二尺有余见方深约二尺左右的大坑,旁边再挖一个小坑。这个大坑要尽量让使用者能方便向旁边小坑中添加柴火等燃料。在距这个坑一尺左右的地方再挖一个小一点的坑,然后从底部将两洞贯穿,把所有挖出的土堆在第一个洞口周围,拍实,防止火光外泄。在第二个洞口上方向后延伸挖至少三道烟道,每道大约半尺深,要一丈左右长,然后把锅按放在第二个洞口并用土把边填死,在烟道上方用树枝,麦秆之类的东西盖起来,上面盖上土,按照锅边密远而疏的方法将烟道隐蔽好,将引火物从一号坑底放入第二个坑内,加柴,做饭。”
“完事后将烟道上的树枝撤回放人一号坑里将旁边的土填回踩实,把烟道填平,再从旁边找些新土或是植被恢复其原有地貌,然后撤离。”
几个火头军七嘴八舌的热心向友军介绍这无烟灶的挖掘方法。听得马科手下的人不由得暗自长叹一声,怪不得人家模范旅、南粤军能够百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