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也不怕因为泄露天机而遭受天谴报应,诸位可知晓,这应运领命而生之人是谁?”
若水道长的语气里满是神秘味道,充满了诱惑。
“何人?”
方才那几个要在日本采购大名、武士的女儿作为随军使用的水手,不由得随声发问。
“放眼南中,列位以为是谁才配得上这应运领命四个字?是谁将我们从河静的一隅之地,数千人一步步领到现在?从数万人的为衣食而战,逐渐变成了一统南中各地,数万里江山人民安乐鼓腹而歌?”
“造大船。铸火炮,炼钢铁,兴水利。利民生。开荒地,是谁被南中百姓称为天神选中的人物?”
若水道长的话并没有说明是谁,但是指向性很强烈同时充满了暗示意味。
“这个家伙如此妖言惑众,大哥,你这身为长史官的人,怎么不下令将他拿获下狱问罪?”
在大教室的最后一排,李沛霆有些忿忿不平的向坐在一旁,面色平静听讲台上的若水道长大肆鼓吹他的建立天帝道的理论和必要性,台下的人已经颇有几个被他煽动的脸色通红。
“此人的话虽然颇为有些荒谬。但是若是要想驳倒他却又一时没有充足的论据。况且,主公将此人放在此处也是有他的用意。所谓人中白月中沙都是药材。何况一个大活人?有他在此,那些学生们便不会对出海探险有什么恐惧心理。”
听得兄长将用人之道比成了治病时所开具的药方。不由得李沛霆也是莞尔一笑。“哥,想不到你这严谨之人也有如此促狭的时候,将此辈比成了人中白、月中沙,果然是骂人不带脏字!”
(所谓的人中白便是我们大家的小便,而月中沙,大家不妨猜猜是何等之物?
好吧!估计只要不是从事专业的同学都不清楚,那么答案揭晓,月中沙,便是兔子屎!)
“这厮在顺化数月,不停的在民间鼓动唇舌,宣称主公乃是昊天上帝派到人间济世救民的,各派宗教不过是他道教在各地的不同变种两个理论。短短数月,已经有不少愚夫愚妇、年老之人很是虔诚的从他这里将所谓加持过的主公牌位请回家去供奉起来,二弟,你不觉得,此人对你我心中一直筹划的那件事,大有裨益吗?”
听得李沛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由得李沛霆眼睛灼灼放光!
他兄弟二人自从跟随了李守汉的那一日开始,便无一日不以将守汉扶上皇帝宝座为目的。只有守汉身登大宝,他铁岭李家才有重新翻身之日。将明国推翻,令守汉成为开国之主,这样一来,既报了大仇,又成了从龙开国元勋。这便是李家兄弟二人的终极目标!
“那,兄长如此急切的召集我回来,是不是便为了此事?若是为了此事,兄长便请说,是用钱还是用人?”急切间,李沛霆开始东张西望,似乎要将跟班喊过来命他当即取出银子来。
“此事切不可操切。这位若水道长,主公已经有了安排,命他随队去红毛夷人所说的美洲,也就是他口中说的殷商后裔之地的扶桑国。就算是你要用银钱支持他,也要等到他从美洲回来之后才可以。”
“唉!哥,那咱们这所虑的大事。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得偿所愿?”
“你慌什么!”李沛霖白了自己的这个弟弟一眼,“你不是已经派人将在中原各地流传的推背图和民谣在两广、福建、南直隶各地悄悄推行了?南中各地也有了苗头。只要内地继续大乱,主公就算是他自己不愿意。也会被天命气运推到那个位置上的!”
李沛霆这次从中原赶回来,除了为了躲避黄太吉派出的一拨又一波的使者之外。便是向李守汉述职,同时继续组织棉布向中原、江南各地倾销。一者可以赚大钱,二者捎带着打击一下江南集团掌握的棉纺业。
“若是依我看,崇祯小儿眼下便是坐在火山口上而不自知。关内的流贼,关外的佟八哥,随便哪个都能要了他的命!若不是主公这里一再下了严令,不得出售军器粮食给佟八哥,我只要稍微多卖点东西给他。只怕八哥此时就在山海关前遛马了!”
沿着大学堂之间的林荫道路,在兄弟二人手下护卫远远拉开的一个圆圈之中,李家兄弟二人可以做一点深入的探究。
“可是我看邸报上说的,官军眼下打得不错,一步步的进展颇为顺利。锦州之围业已解了。下一步便是如何将老佟家的叛军主力击溃以求辽西各城平安。”
“嗤!哥,你如何也相信那些邸报上的文字?邸报上可还无数次的说过官军击毙了八哥,俘虏了二哥,十四弟和虎口等人火并重伤不治,被十五弟用红绸包裹成殓起来继续与虎口内讧呢!”
“现在关内流贼肆虐,关外也打成了胶着状态。虽然朝廷邸报是一个胜利接一个胜利。但据运送给养的商人来报,辽贼损失并不大,咱们的佟八哥分明就是在学当年的佟大伯。洪督师虽然比杨镐这个蠢货强点。不过也好不到哪去!要不是叛徒吴标帮他撑着,只怕这个时候他的脑袋早就挂在沈阳城头了!”
“真正让咱们佟八哥心中焦躁的,还得是咱们!我用建奴盔甲刀枪装备起来的那些索伦人,开春之后不停的在八哥身后零敲碎打的袭扰。虽然说目前看每次战果都不大,但是架不住次数多,几十次、上百次的下来,八哥那边丁壮人口损失可就是一个让他肉疼不止的数目了!”
“这也就是为啥八哥和十四弟他们派了无数人满世界的找你的缘由?”
“也不仅仅是让我约束一下索伦人的攻势,他们主要还是想采购粮食军火物资。可是如果主公不发话,我有几个脑袋敢这么干?就算我一时猪油蒙了心答应了。这些东西也出不去南中!”
“官军那里情势如何?不会当真将老佟家给灭了吧?”李沛霖也搞不清楚沈阳的那一家人到底是不是铁岭李家的旁支余脉,不管是不是。关心一下总是没错的。
“灭了?哥,你当真是被那些邸报给坑得不轻!莫要说灭。就算我们置身事外不帮助八哥,然后向官军提供一切军需物资,他们最好的战果也顶多是给八哥部下重大杀伤之后,双方各自收兵。然后洪督师在锦州或者宁远检查伤亡时发现,杀敌三千自损五千!之后,朝廷再明告天下,说辽东获得大捷!”
“哦!却是如此!”李沛霖听得弟弟所说,脑子飞快的旋转,他要从弟弟所见所闻当中分析整理出对南粤军有意义的信息,相助守汉趋利避害。
“不过,吴标这个反水逆贼,到底没有白在我南粤军中厮混了这许久!果然有些能耐!”
“这厮竟然伙同吴三桂那厮向洪疯子建议,将他的部队和吴三桂的一部家丁装船海运,在辽东的某处所在登陆,直接去攻取沈阳或者辽阳。这一招要是用了,八哥可就成了丧家犬了!”
如果黄太吉为首的建奴叛乱集团在辽西被洪承畴重创,那么对南粤军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南粤军的扩张是建立在崇祯为首的中央朝廷衰弱的基础上的。如果击败了建奴,势必中央的权威会大大增强,到时候,你说崇祯同学是先调转枪口对付流窜在河南、湖广地区的流寇呢,还是对准府库丰足兵马众多的南粤军?
吴标的这个战术听得李沛霖立刻头上冒出了冷汗!
“大哥也不必担心。邓艾入蜀之计,也不是随便是谁都能玩的。要是主公这里。便是十个黄太吉也早就了账了!不过,洪承畴手下,营伍繁杂利益不一权谋各异。且又互相猜忌。自己不能立功也不能看到别人立下不世之功。吴标的这个毒辣手段不出洪督师的中军帐就被否决了。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也采取了防备措施!”
李沛霆当得知吴标打算利用海路奇袭沈阳之后。立刻下令,将游弋往来于天津、登州、宁远、锦州等处的海船采取小群多路的形式分散开来。每日都有船只运输给养物资到宁远、锦州,但是船只却都不多。而且各个船队之间约好了在港口外的某个海域交汇,若是前往上述地域的船只不曾在约定海域见到回程船只,那么这些海船也立即掉头返回便是。防的就是洪承畴采取了吴标的建议,在宁远锦州等地征集船只。
“至于说理由,我有的是。比如说船坏了要回去修缮一下,海上起了风浪无法前行。横竖那些官员眼里只会看到银子不会到海上去看。”
“切记!对于辽东战事。我们的方略便是不能让朝廷灭了老佟家的人马!至于说关内的流寇,一时间他们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便由得你去折腾。不过,金银财帛人口书籍这些东西可是一样都不能少的!”
“大哥放心,也请主公放心。如今江淮各处的流贼,见了咱们的隆盛行旗号巴结还来不及,怎么敢造次?我早就传话过去,要是我们的商队在哪个地方遇到了盗匪,永远与这个地方终止贸易!”
“遇到盗匪?就你那些商号伙计?有盗匪打他们的主意算是前世十世不修行!”口中似乎是驳斥着弟弟的言语,脸上却是笑容满面。看得出。李沛霖对于弟弟的做法很满意。
“我这也是和主公学的,一切都是要有规矩的。所谓盗亦有道,就算他们是流寇。也得照我的规矩办!别说,这群所谓的陕西流寇倒是真的很守规矩。约束部下,管教兵丁,对于我送货的人也很客气。真正混蛋的,倒是那些结寨自保的团练、土寇、杆子之类的人物。完全没有规矩!不过,对付这些人,我刚才说的那个法子便有效果了。我的商队在那里遭劫了,我就告诉当地人把作案的凶手交出来,而且我悬下花红!”
在重赏面前。不管是陕西农民军还是各地的团练、土寇、杆子,都是趋之若鹜。甚至出现了官军和农民军之间很默契的攻打一个团练下属几个寨子的事情,只不过。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提到了流寇,李沛霖自然要关心一下,这支势力,眼下在中原腹地如燎原野火一般兴起,搞得各地官军疲于奔命。
“流寇兴起,其实二分天灾,八分都是**!”
李沛霆先是给流寇定了一个调子,然后开始向兄长讲述内地的李自成、罗汝才、张献忠等三股大规模的农民军情势,至于说毗邻南京的革左五营,在他的标准之下不过是一群守户之犬罢了,难以成就大事。
李自成破了洛阳,张献忠破了襄阳。各自收获颇丰。但是,两家在获得这个空前胜利之后,又各自遭遇了挫折。
先是李自成打算奇袭开封未克,反倒是被开封守将陈永福之子陈德射了一箭只得含恨而去,算是官军守住了河南这座省城,保住了周王一脉。
跟着,便是张献忠在攻破湖广随州之后,被平贼将军左良玉所部和刚刚受命以总督三边侍郎身份擢升为兵部尚书、督师,节制陕西、河南、四川、湖广、江北诸军的丁启睿联合击败于麻城地区。同他合伙多年的罗汝才见势不妙,趁机同张献忠散伙,转过头去和李自成的闯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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