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他旁边一个嘴唇上刚刚冒出绒毛的小兵有些紧张。声音都发颤了,“我要是升天成神了,您记得和三殿下要我的那六百石抚恤寄回家去,我的老娘和几个弟妹都等着我的抚恤呢!母亲大人在我出门时就说了。让我拿抚恤给家里尽孝吧!”
“莫要长他人的志气!灭咱们自己的威风!别让上国老爷听了去打你的军棍!你是没有看到过当初攻打熊本城时那明国老爷的炮火,一炮过去城墙就塌了一大块!这些人的身体难道比熊本城的城墙还要结实吗?”
站在那小兵身边的一个老油条是当日参加过熊本城战役的幸存者,从他的嘴里,清兵卫这一队人知道了不少事情,当然,也有不少是信口胡扯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个老油条的话,炮灰队伍,哦不对,是倭国志愿兵队伍后面放列的火炮开始发言。
八门大佛郎机,十六门六磅炮。八门八磅炮,向匆匆列成阵型的巴里萨尔城守军发射出了三十二枚炮弹。
顿时,如同石头丢进了水田一样,这三十二枚炮弹在密集的人群之中溅起了无数的水花,只不过。那水花是血肉骨殖所构成的。
隐约听得守军队伍之中爆发出一阵叫喊声,紧接着,便是无数人发足奔来的声音。
“乖乖!果然是蛮荒之地蛮野之人!端的是厉害!”
南粤军之中,从李华宣到张二狗,再到每一个士兵,都在心中不由得赞颂了一声!
换了别的军队,这一轮炮火打过去。就算是不崩溃,也会稍微的出现一阵混乱。
赞颂归赞颂,但是李华宣还是有些紧张的命令炮队,“开火!给小爷我轰!”
“义兵队!准备搏杀!”
见第二轮炮弹出膛,将蜂拥而来的守军队伍又是打得血肉横飞,炮弹在密集的人群之中四处弹跳。将阻挡他们的任何物体击穿、打断,在巨大动能面前,巴里萨尔城守军冲来的人马倒下了一大片,但是这一轮炮击也丝毫没有阻挡住他们冲锋的势头!
“果然是强兵!”骑在从吉大港缴获的阿拉伯骏马上,李华宣用手中的望远镜仔细的观察这支能够冒着炮火冲锋不止的队伍。口中称赞着,心里却暗自盘算,当年大哥的东番兵面对鼓浪屿炮台的炮火,也不过如此吧?
但是在站立在队伍最前沿的清兵卫等人眼中,对面的冲锋队形不但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反而越发的令人感到恐惧,就算是这些鬼子都是一门心思的找死,为的就是要弄到手那六百石的抚恤,可是当他们眼前面对着一群近乎于疯狂的家伙时,首先要考虑的是这场仗是不是能够打赢。如果连三殿下都不能回去的话,那我们那些抚恤找谁要去?!
“诸君!今日务必要拼力死战!就算是面对强敌战死了,也要保住三殿下!我们死了没有关系!殿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失!”
清兵卫用带着些绝望的声音高声在队伍里叫喊,随着他的喊声,队伍里此起彼伏的响起了九州口音,本州口音,关东口音,关西口音的呐喊声。
“诸君,今日务必拼力死战!保住殿下!”
喊声令这些扶桑兵心中胆气壮了不少,端起手中的武器准备与对面的敌人决一死战,誓死也要保护殿下周全(别人可以死!死一万个都没有关系!殿下必须毫发无损的回到安全的地带去!否则,我们战死之后那些抚恤金找谁去领?我自己死了没关系,那是升天成神了,只要家里人有好日子过就可以了!)
炮弹又一次在守军的队伍之中落地、弹跳,但是冲锋的浪潮依然汹涌澎湃,丝毫没有因为不断的有人被炮弹劈中、砸断肢体而受到一点阻碍,甚至因为伤亡变得更加疯狂。
渐渐的,冲锋的势头越来越近,面对着不断叫嚣呐喊的敌军,就连那个在熊本城下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油条都有点绝望了,看来,这次注定要领这个抚恤金了,不过,怎么也得在升天之前砍下几个敌军的脑袋来,为家里的老婆孩子挣回几匹天朝的细致棉布来!
喧嚣叫嚷声中,杂沓的脚步越来越近。清兵卫不由得紧紧的握住手中的三间枪,枪杆上缠绕的白布早已被他手中的汗水浸湿。他微微的伸开五指,让手上的汗水被风吹一吹,免得太多的汗水让他握不紧枪杆。
渐渐的敌人接近了。终于,能看清这些勇猛的敌人长什么样子,队列里的扶桑兵们纷纷睁大眼睛,努力的去看对面猛扑过来的这些勇敢的土兵,“我要记住他们的长相,免得到了天国连敌人都记不清。”
不过渐渐的,清兵卫和那个经历过熊本城攻坚战的老油条隐约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跟自己印象中、经历过的战阵遇到的那些凶神恶煞的敌人不同,对面猛冲过来的这些人,怎么说呢,怎么看都像惊了枪的兔子。
清兵卫和那老兵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这种疑惑。
“不不不!”那老兵晃晃自己的头,用力的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野太刀,似乎要将脑海之中的神魔一刀斩讫。“绝不能被敌人制造的假象所迷惑!”
三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何况是在距离日本有着万里之遥的这块土地上?或许在孟加拉这里,当地的土人冲锋陷阵杀人放火的时候就是这种惊慌的表情?不是有海客传说。在海外某地,有一个女儿国,那里的男人是女人,女人是男人。男女都能够不同,何况是一个表情?!
几个念头闪动,对面的人已经冲到了三十步以内,“准备!”队列里军官们纷纷吹响铜哨。尖利的哨音在队伍之中此起彼伏的应和着。
“哈!”
清兵卫们将手中的长枪刺出,将锋利的长牙突出在队列的最外侧。而更多的武士则是将手中的从刀鞘之中拔出,在冬日的暖阳照射下,一个个小太阳在刀尖上跳动。
铁炮队站立在队伍的正中,将火铳的铳口对准了远远奔来的军队,只等着队伍里军官的口令便扣动扳机。
所有的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越来越近的孟加拉土兵。站在铁炮手前列身体半蹲的清兵卫。睁大了眼睛盯着远处冲来的这群勇士,随时准备在耳边响起第一轮火铳射击后听到长官的命令挺枪杀入对面的阵队之中,用手中长枪与他们进行一番亲切热烈坦诚相见的交流。
“开火!”一声冷峻的军令从脑后传来,清兵卫本能的又将头颅低下去,他知道随着这一声命令。身后的铁炮队会毫不犹豫的向着前方的目标扣动扳机,紧接着,一阵密如暴风骤雨般的弹丸便是会席卷着热浪从人们头顶上掠过,直扑不远处的目标。
几百只火铳同时开火,将密集的弹雨投放到孟加拉土兵的人群之中,这些身上只有简陋的甲胄,头上没有头盔只有包头巾的士兵,顿时被迎面袭来的弹丸打得脑浆迸裂,筋断骨折。
但是,饶是如此,快速奔来的队伍也如洪水一般,只是稍稍的停滞了一下,后面的队伍仍旧疯狂的涌动,推搡着前面的人向前奔跑而来。
“果然不同!”华宣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从亲兵手中接过一口绝户刀,拔出半截来看看刀锋,旋即又收起,将刀挂在马鞍上,手中的望远镜仍旧高举着盯着眼前的孟加拉士兵。
同样的,在火铳的射击间歇,清兵卫等人也透过烟雾观察着对面的这支队伍。嗯?清兵卫和那个外号吹牛五郎的老油条几乎同时发现了有些情况异常!为啥这些热血冲锋的勇士,冲在最前列的人中大多数人竟然没有携带武器?而且有些人还在奋力的丢掉身上那破烂的甲胄?还有几个人可能是冲得太猛、太快,脸上鼻涕眼泪的?不少人脚上连鞋的冲得不见了?这怎么想都不科学吧!
不管是不是科学,这个生死关头,间不容发,“长枪兵!上前!”随着军官们的命令声,清兵卫带着自己的手下,和左近的十几队长枪兵一道拉开一个长长的战线挺枪朝着对面的这些奇特的勇士们猛冲过去!
“来吧!今天就是我升天成神的日子!不过,在升天之前,我也要先送你们去见佛祖!”咬紧着牙关,清兵卫将手中三间枪挺得笔直,臂膀上因为用力过度肌肉贲起,整个人都如同一支长枪一样直直的冲刺过去。
但是,更加奇特的一幕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当清兵卫们的长枪枪尖距离最近的几个人只有一两步远的时候,这些刚才还在发足狂奔的勇士们突然发生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一个个纷纷矮下了半截身躯,直直的跪倒在地上。
于是悲剧发生了!
冲在前面的孟加拉土兵突然跪倒,后面的人却还在发足狂奔,一时间收势不及,很严重的踩踏事件出现了。
数百双大脚踩在了跪倒在地者的身上,转眼之间便将他踏为肉泥。
而清兵卫们的长枪,也刺进了几十个勇士的身躯之中。
局面变得愈发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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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 捷报传来
夜幕渐渐的降临,作为夜宴尾牙活动的主要场地,那座巨大的帷幕之中点起了数十盏巨大的玻璃灯,用上好的硬木加工而成的灯架,上面安放着粗如儿臂的大蜡烛,被细心擦拭过的玻璃灯罩罩在上面,顿时令方圆三丈之内大放光明。
在人们的头顶上,用金属制成的帐幕构件上,悬挂着数十盏大号马灯,用铜丝编成的灯罩,将马灯包裹在其中,同样的玻璃灯罩里棉条捻成的粗大灯芯吃透了菜油,滋滋的燃烧着。
随着夜色的降临,有礼司的执事们开始引领着参加尾牙活动的人们陆陆续续的来到。与王德化等人熟悉的皇宫大宴不同,并非客人到了之后守汉出来接见大家,而是守汉领着手下的一群文武、工商、教育、技术、科研等各个方面的得力助手们,身着礼服笑容可掬的站立在帐幕门口迎接着这群人。
有礼司的人一一的向守汉等人介绍每个人的功绩、贡献,守汉少不得要客套两句,鼓励安抚一番,这样一来,数百人的宴会成员,耽搁的辰光可就大了。
看得一旁的王德化等人万分诧异。
“老祖宗,奴婢们可是听说,宁远伯手下,将士农工商四类分为工农兵学商五类,不但如此,而且读书人的地位也是颇为微妙。”
“你个猴崽子,有什么不同的?你看看,在宁远伯身边的几个人,不都是读书人模样?还有那些红毛夷人,不也是做学问的?”
“老祖宗,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伯爷这里,对读书人可是另眼相看的。能够懂得经济民生的,自然是待为上宾。那些只会寻章摘句皓首穷经的书蠹虫,不要说被宁远伯请在这里饮宴了,便是自己的饭碗都不好找!”
“胡说八道!你看看这位!”
一个有些不服气的小太监拿着不知道从何处弄来的饮宴之人名单、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