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没头帖子在祠堂、戏楼、茶楼、酒肆等处张贴,各种各样的说法私下里传播,绅士大户们很好的利用了自己的文化和话语权优势,将税收章程和土地清丈之事颇为得体,听上去十分合理的断章取义了一番。
“听说了吗?这次清丈田地之后,大家的正额要翻上一倍不止!而且只收银元了!”
“还有,各处的投献田,登记的是谁的名字,就明确归谁了!大家以前为了少交些钱粮,把田地寄存在各位老爷名下,如今却要都成了老爷们的了!你们看吧!那个人出来给宁远伯爷的这个章程说好话,那个肯定就是名下投献的田地多的!他想借机把大家的田地都一口吞了!”
“我在衙门的朋友说了,上面有旨意,只要是没有田地的,都要用船运到万里海外去,到几十里深的矿井里去做事!和牛头马面在一道!”
“几位叔伯,我们族里的祠堂名下的几百亩水田,原本是为了祠堂修缮、缉私和族中子孙读书所购置,如今也要上缴田税钱粮。只怕明年族里的少年读书之事便要告吹了。”
谣传之中,将取消浮收的耗米、把正项标准略微提高些,所谓的消耗便由公家承担,变成了正额翻倍。而不再收取碎银,同时取消火耗这个政策,也变成了在一倍征粮的基础上只收取银元。
而统计有多少为了躲避税收而投献的土地,重新确权登记,则是成为了将这些土地变成了谁名下的土地。捎带着玩了一个井中投毒的手段,告诉大家,谁出来给这个税收章程说好话,谁就是从中有好处。令一些脑筋较为清楚,也看得清楚这章程之中的文字之人,也不敢出来为周围的人做解释。
用海船将缺少土地,没有谋生手段和来源的人运到南中、暹罗,甚至是十州等处垦荒,开矿、伐木,原本是一项公私两利的德政,可是被有心人如此的移花接木一番,便成为了罪恶目的链条上的一环了。
于是乎,靠着耕种几亩薄田来养家糊口的自耕农,为了赚取一点田租而将别人的土地记在自己名下的监生们,租种别人土地要负担田租、钱粮、人丁银的佃户们。都被这铺天盖地的谣言弄得人心惶惶。
“老大!咱们家里的叔伯们也托人捎了信来,潮州乡下也开始丈田了,也是谣言满天飞,几位叔伯想请您给打听一下。上面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这田。还能不能够种?”
和吴六奇或是同乡,或是同族的几个军官忧心忡忡的拿着各自家中来信。试图从吴六奇这里探听到一点准确的内幕消息。
“你们呐!”吴六奇放下手中铁棒,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毛巾擦拭额角脸上的汗水,“平日里让你们读书识字,你们都说自己有事。扭头就跑到花船上去喝花酒!”
听得长官兼大哥这样训斥,几个军官倒觉得心中踏实了不少。脸上露出了讪讪的笑容,有人急忙讨好的接过亲兵手中的紫砂茶壶,给吴六奇倒了一杯功夫茶,双手捧到吴六奇面前。
“老大,饮茶!”
“咄!军中要叫旅长!”玩笑了一句,吴六奇饮了一口茶。正色的询问这几个老兄弟, ;“我问你们,主公对咱们可有远近亲疏之分?”
这话一出口,顿时让众人换了一个神情。纷纷摇头,更有那人开口便是:“要说主公对咱们不好,老子第一个和他搏命!”
第一混成旅的日子确实过得不错,军官们原本担心的因为吴标被朝廷挖墙脚反水之后,南粤军上下会对这支半路投奔来的部队另眼看待,从军饷的装备,各种小鞋雨点般丢过来,打仗送死的事情第一个想起他们,有一点好处的事情也没有他们的份。但是却不想,守汉将从吴标所部跑出来的部队一股脑的都拨给了吴六奇,并且给了一个混成旅的番号,给了一个十二门重炮的炮队不说,又给了一百五十人的一个马队营。至于说辎重兵、医护兵卫生营之类的分队,也得到了扩充。
这样的待遇,自然令混成旅上下感恩戴德,特别是厦门一战俘虏了郑芝龙兄弟后,第一混成旅的兵和别人说话时都是鼻孔朝天的,也就是见到了大公子李华宇手下的东番兵时,这些家伙才会稍微客气一下。毕竟东番兵可是顶着郑家军的炮火向一座座炮台发起冲锋,为全军打开通道的部队。
守汉曾经命兵司和营务处询问吴六奇的意见,部队要扩充,要升级,随着地盘的扩大,原本的六个镇的野战部队已经不敷使用,如果吴六奇有这个想法的话,那么第七镇的番号就是他的。
不料想,这个建议却被吴六奇谢绝了。
“等咱老吴再给主公立下几件战功之后,再升级为镇吧!这个第一混成旅的番号兄弟们觉得挺好的!”
无奈之下,守汉也只得摇摇头,让兵司和营务处重新拟定一个方案,在各处的警备旅当中,选择有战功、战斗力较为强悍的部队,按照吴六奇的先例,先行扩编为混成旅,再行日后逐渐升级为镇。
“主公待咱们自然和老南中军的部队一样,那么,主公对于两广和福建的地盘,势必也会像对待南中各地一样。”吴六奇喝着茶,示意几个部下坐到椅子上饮茶吃点心。
“你们也都去过顺化、河静、金兰湾等处,那里的税赋情形如何,大家都心里有数。看似税收很多,可是种田人的日子过的一样是有滋有味,逍遥快活。”
众人顿时缄口不言了。南中各处的税收情形他们也都曾经看到过,要说从面上看,确实是额度很高,可是百姓的实际负担却是没有内地那么中。
“没有那么多的浮收和损耗。种田人的日子自然好过不少。”
吴六奇一语道破天机。
“而且主公自己率先垂范,亲自缴税纳粮。各级官吏又有哪个敢于去捋虎须?”
“旅长,”几个家伙长了记性,不再称呼吴六奇做大佬了。眼睛是闪烁着小火苗,“您的意思,是这次的风潮,各处的谣言,都是那些官吏、绅粮大户们放出来的风?”
“咱们混成旅,可是靠着抗税抗粮起事的,这广东官府收粮收税之间的龌龊事,别人不清楚,咱们还不清楚?”
冷冷的笑了一声,吴六奇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狞笑。
“你们几个,回去之后给我办好这么几件事。。。。。。”
很快,一封封紧急家书,从第一混成旅的军营之中被信局的人快马送往潮州各县,吴氏家族、梁氏家族、林氏家族等等潮州大姓,都接到了军中子弟的书信,为他们详细解释了新税制的征收方式方法,以及对普通百姓的好处。
潮州府的谣言渐渐的被平息下去,人们开始带着期盼等待着工作队将土地清丈完毕。
而珠三角地区的风潮却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吴六奇下令,除了少数采买人员以外,第一混成旅的士兵没有大令不得外出。
“全军戒备!”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税收风波
年终岁末,北方的寒风从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之中冲出来,沿途横冲直撞,将寒冷播撒到四面八方。冲过长江,到达五岭地区便已经是筋疲力尽,费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将雪花洒在粤东粤西的大地上,便再也无力南下了。
从广东向南,却是一片温暖祥和的景象。植物肥厚的叶子显得生机勃勃,各色的花草经过浇灌养护,正在争奇斗艳的开放着各自的花朵。
北方的饥荒和战火、天灾**都和寒风一样,被挡在了五岭以北地区。曾经令两广官员十分头疼的各地民变,也在几个警备旅的铁血镇压之下迅速被平息,能够放下武器重新务农做工的,被南粤军水师客客气气的请上码头,用大船运载到南中各处或是给予粮食种子,发给耕牛农具继续务农,或是根据自己的一技之长到各处工场做工。对于那些拒不接受招安的,则是很不客气的用火铳和长刀给他们上了一次冷热兵器并用时代的步炮协同战术课程。然后被捆绑着丢进船舱,押送到十州或者是满剌加、万丹、暹罗等处蛟龙出没,潮湿闷热的所在区垦荒,或是到不见天日的矿井之中挖坑去也!
很快从珠三角到粤北山区,各地曾经蔓延的烽火硝烟便告逐次平息。老百姓又可以继续扛着锄头安稳的下田耕作。
但是一个难题却摆在了姜一泓这位两广的当家人面前。
为了能够让饱经民变摧残的广东和本来就比较贫瘠的广西能够迅速的医治好战争创伤,从战争之中走出来,将两广建成和南中一样稳固的根据地,守汉除了在两广投入大笔的人力物力财力进行基本建设,不惜工本的修筑道路桥梁港口码头等基础设施,更是对造成了两广民变的起因。农业进行了大笔的补贴。
农民可以用青苗做抵押,向商铺先行赊购铁制农具,待收成下来后,或是以收成抵扣。或是卖掉收成后再行付款。
如此一来。在素称富庶的广东和向来贫瘠的广西,不知道一下子便赊购出去了多少套的犁铧。多少件的锄头和镰刀等物。
除了对农民购买农具进行优惠之外,守汉还以宁远伯府的名义下文给两广,提出了这个时代的分税制,或是两税制。
国税。主要是商业税和各项杂费附加。照着宁远伯府收走七成,各省留下三成的比例进行分配;而所谓的地税,则是以执行了多年的田赋为主,比例则是颠倒过来,照着宁远伯府三成,两个省留用七成的标准进行分配。
这个税收制度,无疑是给了两广地区极大的好处。不过。在这个分配标准执行之前,却是要先明确税种和税率!
从朱元璋时期起定下来的所谓三十税一的商业税很不客气的被守汉丢到了垃圾堆里。如果有人敢拿这个事情过来同他辩驳一番的话,守汉会很客气的送他到太祖皇帝驾前去告御状。
税率和税种改了不说,原本很多的优惠和特权也被新得税收办法给扔到了一旁。“官绅一体当差纳粮,不收人丁银了只按照田亩数量收田税,还要实行统一累进税制,商业税收至少到了值百抽五的地步,还有什么增值税、个税、城市建设及教育附加这些新税种,咱们这位伯爷打仗是一把好手,种田也是极为精湛,如今看来,这搜刮之术也是一等一的好!”
同自己的几个幕僚研读了一番盖着宁远伯几个官衔关防大印的税收章程,姜一泓由衷的在心底赞叹了一声。
“大人,国朝今日之坏,便是坏在了财税之事上!若是皇帝登基之后依旧沿用魏公公的法子,去其人而存其政,只怕流贼也好,东奴也罢,未必有今日之乱局。”
一个年轻气盛的幕僚冯远亮对这份税收章程同样是大为击节赞叹不已。
若是换了往日,姜一泓少不得要对这些幕僚们申斥几句,虽然双方是所谓的宾主关系,表面上还有些留着面子,但是,这些人的吃穿住用,薪金俸禄可都是从他自己的腰包之中掏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些人是对他个人负责的。
可是如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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