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壕沟,距离土墙大约在二十步之内,恰好是弓箭手们最强的杀伤范围之内。
对于这些从各个牛录之中抽出来的弓手,岳乐还是很有把握的,不但人数众多,而且都算是善射之人。不要说那些原本就是弓手的旗丁,便是随军的余丁、辅兵、包衣阿哈们,虽然没有获得披甲资格,但同样从小习练弓马,作战能力也不差。
昨夜,岳乐已经在全军面前许诺,只要坚守到援兵到来,击破眼前这股明军,他和尼堪贝子二人便会向皇上请下旨意,将所有的包衣阿哈全数抬旗,原本的余丁编为披甲战兵!一时间,却也是让这些原本士气低落的败军顿时燃烧起求战**。
山坡下喊杀声四起,戴着八瓣帽儿铁尖盔的大同镇选锋战士,开始缓缓如涨潮水般向山坡发起攻击。
岳乐等人据守的山丘不算高,也较为平缓,对于火炮使用来说,那些习惯了直接瞄准的炮手们很难做到不把大炮打到自己兄弟队伍当中去,王朴便索性拒绝了炮火,只靠兵士的勇气和刀枪解决眼前的敌人。
“主子,明狗们开始越沟了!”那名忠诚的巴牙喇纛章京手中提着虎牙刀,低声向岳乐禀告着明军的进展。
“儿郎们,准备冲上去!砍鞑子的头,拿银子!”山下,不住的有军官在队伍当中高声激励着部下。
“鞑子挖了三道壕沟,修筑了矮墙,这一仗,不好打啊!”山下观阵的吴标等人也是对王朴此战的前景表示忧虑。
为了以防万一,吴标悄悄命人将两营人马调动到大同镇的后方,担任接应和预备队。
两个营官刚刚领命而去,不料想山头上一声长吼,跟着便是鼓声大作,密集的箭雨劈头盖脸的射了下来。
可怜大同镇将士,为首的选锋们正在攀爬第二道壕沟,大队人马猬集在第一道壕沟与第二道壕沟之间,对于迎头落下的箭雨毫无防御措施,既无阵型,又无遮挡,眼睁睁的被利箭射穿。
弓弦响动声不断,仿佛明军将士发出的惨叫声给寨墙上的清兵打了鸡血。越发强力的一**箭矢射了下来。
大而沉的步箭咻咻而来,转眼间,该波的明军就不断有人惨叫中箭。那些中箭者只觉身上一冷。随后快速的,就身上虚软无力。而从旁人看上去。这些中箭的军士个个血流如注,极为吓人。
后续明军顾不得救治伤员,只管抄起盾牌来做掩护,来抵挡清军的强弓利箭,而在这短短十几步、二十步的距离上,清军的弓箭,命中率极高,几乎是每发必中。步弓射出的箭。虽然射程不远,但破甲与放血能力极强。岳乐又是在最佳射程之内布置了壕沟作为迟滞前进的障碍,延长大同镇士兵停留时间,更是加大了明军的伤亡。那些身上中箭的军士,转眼便随着大量失血而觉得浑身虚弱无力,失去了战斗力。
短短的一通鼓未曾敲完,山上的清军弓手们便各自射了四五只箭,在距离土墙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之内,白色的箭羽触目皆是,如同平地生出的许多芦苇一般。不过。这些箭羽下面大多是呻吟不断血流不止的大同镇士兵,这一轮打击,已经让几乎全部选锋和百余名随后跟进的士兵丧失殆尽。
胸墙前方。壕沟之中,横躺竖卧的到处都是明军的伤兵和尸体,一如昨日战场的情景再现。流淌的鲜血,在初升阳光照射下闪烁着诡异妖艳的色彩,发出一阵阵浓烈的腥甜味道,沾满血迹的兵器、旗号、头盔,散落的银元,在山坡山道上,滚得到处都是。
“不要慌。不要乱!撤下来!先撤到鞑子弓箭射程之外!整队!整队!”
一名大同镇的千总倒是颇为有胆色,在慌乱涣散的军中大声吆喝着。组织手下兵士整队与土墙后的清军展开对射,一时间。火铳、三眼铳,弓箭,各种各样的远程打击兵器只管朝着寨墙后面打了过去。
“这个小子有种!没有给老子丢人!等打完了仗,老子一定升他的官!”在山脚下,王朴看得很清楚,这千总的一队人马如同中流砥柱一般,稳住了溃逃的颓势,开始朝清军据守的寨墙发起攻坚。
轰然一声巨响,近千名清军的刀盾兵,从寨墙后闪出,先是将砍伐山中树木草草制成的滚木顺着山势推了下来,随后随着滚木的冲势,这些长枪兵、刀盾兵从山坡上重重扑下。
刚刚整队完毕正要发起进攻的明军目光中,数百根粗大的原木劈头盖脸迎面冲来。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不少人被撞得筋断骨折。撞中身体的,个个口喷鲜血,若是被撞中手脚,就是手脚断折的下场。很多人当场白森森的骨头露出来,抱着伤口处,个个痛不欲生。
大同镇的这些兵士,战斗意志谈不上坚决,只不过是昨日看到了山西镇的友军大战之后的收获有些眼热,本以为山上的鞑子已经是强弩之末惊弓之鸟,自己上来就是割军功首级的,但是却忘了困兽犹斗这话。看到袍泽兄弟的惨状,耳边凄历的嚎叫,被银元和军功所激励起的求战勇气,转眼便告荡然。
岳乐此时派遣长枪兵和刀盾兵出墙冲杀,却是正好拿捏住了分寸!
虽然号称八旗铁骑,但是清兵却是更擅长步战,特别是这种山地作战。明笔记《顷见新略》有言:“谓奴步善腾山短战。马兵弱。叶赫马兵最悍,步兵弱。故奴畏北骑,北畏奴步。叶赫白羊骨辈曰:‘我畏奴步,奴畏我骑,力相抗也,技相敌也。’”
见近千凶狠暴烈的清军各自挺着虎枪、八旗长枪猛扑过来,后面是手中拎着兵丁刀,或是短柄斧,甚至长柄挑刀,虎牙刀的清军刀盾兵,顿时让这些本来就已经濒临崩溃的明军彻底丧失了搏战的勇气。
他们大叫大囔,喊叫着奔逃山下,连上官们声嘶力竭的咆哮声也不理会。
山下督战的王朴气得漂亮的脸上一阵阵青灰,昨日李辅明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不过就是一战的战绩罢了,本打算借助这场战斗扳回一局,不想却是这般丢人现眼。
“王徵,你带着家丁上前去,哪个敢后退,替咱老子砍了他!”
王朴咬牙切齿的吩咐着自己的家将王徵。
此时间,山上已经是呈现了一边倒的局面,哭喊声中,官兵在前面拼命逃,顾不得荆棘草莽,只管一路狂奔,身后是分作十数股的辽贼兵士。
溃逃的官兵粗粗看来有近千人之多,受地形分割限制,追杀的鞑子兵,每股不过数十人,然这些官兵却没有一人敢回头迎战,个个丢盔弃甲,失魂落魄,还有许多人拼命的大叫:“完了!完了!鞑子太凶了,大伙顶不住了!”
王朴正待要发作,耳边却听得山丘上暴雷也似的发出一阵阵欢呼喝彩声,无数的鞑子站在土墙上挥动手中刀枪欢呼不止。
正在懵懂间,模范旅马队营的营官林长根策马赶到:“王帅,我军哨骑发现有鞑子镶蓝旗人马来援,我家将军请贵部迅速收拢部队回防,商定如何抵御来援之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四十四章 屌丝的逆袭(四)
李辅明领着数千军马掌着得胜鼓,大模大样回到山丘左近的明军临时营地之时,吴标早已命人将三部人马所有的战车远远的围了一个圈子,战车的炮口向外,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防御圈。
按照明军的传统战术打造出来的独轮战车与马车,前面与右边的辕条上都有打制孔位,战时可以插上防护的挨牌。该挨牌用白杨、松木,桐木等轻而坚硬的木料制成,每面长五尺。阔一尺五寸,上头比下略小四五分,战时这个缺口便用来作战。上面再绘上飞龙、狮头等图样,用来惊吓敌马。挨牌上包制铁叶与皮革,用来增强防护。京营战车便是如此,他们的狮虎车挨牌完全立体呈现猛兽的样貌,惊吓敌马效果颇佳,而吴标所部算是神机营一脉,所以这些战车便是照此样式配置。
战车上按照俞大猷和戚继光的编制,每车配佛郎机两门,鸟铳四杆、火箭手四人。在这条用独轮战车、偏厢车所组成的外围防线上,以几辆战车构成一个火力支撑点,战车上的佛郎机和在战车后面、侧面构筑炮位架设的大佛郎机,形成了交叉火力配置,那些火炮炮手们,相度地势,将火药药桶和炮子照着作战条令要求摆放在安全而又简便的位置上。
这是明军的传统战术,倒也不会令李辅明等人惊奇,车营结阵野战,以速射的轻型佛朗机,打霰弹的小型虎蹲炮,快枪,鸟铳,一窝蜂火箭等火器不间断进行火力压制,配合步兵从车阵间隙往外捅刺,最后骑兵配合追杀残敌。这三板斧从成祖时代便是逐渐完成,算是明军野战战术精髓。
不过,战车之后。模范旅的步兵却是以营哨为单位列阵,火铳兵在前。长枪兵在后,个个甲胄齐全,身材粗壮,斗志昂扬。
模范旅的营伍阵列后面不远处,随军民夫和辅兵们正在挥动锹镐锄头,奋力的挖掘土石,构筑工事,修建临时营寨。
见到此景。李辅明立刻心中感动,虽然辽东反贼已经被打败(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只剩下少数残兵还在那边负隅顽抗,苟延残喘的。但是,此地毕竟是奴贼后方,奴骑纵横出没,稍有不慎就要来上一出先胜后败的戏码,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吴总兵用兵果然谨慎!”
跳下马来,顾不得说别的,更不便炫耀军功收获。李辅明眼睛里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大同镇官兵们的眼睛几乎都要冒出火来。别的不好说,只能夸赞一下吴标的部队纪律和战术严谨。
“那里的话。自幼老人便教诲,小心使得万年船。”吴标却也是客套了一句,同王朴一道,三人携手揽腕回到临时的营寨之中。
营寨大致分为了三部,神机营模范旅稍稍靠前,山西镇和大同镇则是分在左右两翼,三部人马大致呈现品字布置。
品字阵型的正中央,空地上,三部人马的火兵们被集中在一起为大军准备饭食。
模范旅脱胎于南粤军。行军作战,饮食都有炊事车负责。这几年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将士们算是深切体会到了这种车辆的好处,一辆炊事车,一个时辰之内,至少可提供二百余人份的饭食,如果火兵们手脚麻利些,都是熟手的话,便是让两哨人马尽数吃饱也是不成问题的。相比较起传统的“埋锅做饭”方式来,无疑是个巨大的进步。所以,模范旅的各级军官,对于炊事车的保养爱护,不亚于手中的武器和胯下的战马,虽然还说不出一个好的炊事班长能够顶半个指导员,但是让手下兄弟们吃饱吃好吃得热乎舒坦,却是能够保证战斗力和士气。
只要稍有闲暇,或是条件允许,模范旅自吴标以下,无不是想法子补充修缮炊事车,或是向左近的南中商人订购,或是组织工匠进行仿制,总之,就要要保证炊事车的在编完好率。
与模范旅大量使用炊事车不同,大同、山西二镇官兵,还是使用传统的埋锅做饭方法,一队或是一总使用一口大锅,锅上沸滚煮着的,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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