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城悲愤之极,嘶声大喝道:“各人聚在寮中,全力拒敌!”
语声一落,他向张半湖打了一个招呼,一双日月钩“蝴蝶穿花”,左右飞舞,护住了身旁的秋菊与四个趟子手。
张半湖也不慢,大环刀“八方风雨”,连靳十三刀,也护住了身旁一个镖师与五个趟子手。
各人旋即靠拢在一起。
还有一个趟子手站得较远,蝙蝠也正在他与众人之间,看见一众兄弟纷纷倒毙,心胆俱丧,再见蝙蝠挡在身前,那里还敢内靠,一声惊呼,反向外奔!
张半湖一声“不可”,大环刀急向前斩,疾斩蝙蝠!
刀未到,蝙蝠人已倒射了出去,凌空一翻滚,急往外奔那个趟子手扑落!
那个趟子手才奔出四步,已感觉身后劲风压体,惊呼着头也未及回,反手连劈三刀!
他不求伤敌,只望能自保。
只可惜以他的武功在蝙蝠爪下,自保也不能。
他的第三刀才劈到一半,裂帛一声,蝙蝠的右手已撕裂了他后背的衣衫,捏住了他的尻骨!
蝙蝠“吱”一声怪笑,右手猛一抖,就将那个趟子手的脊骨一节节抖散!
“格格格”连串爆竹也似的异响中,那个趟子手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蝙蝠一抖即松手,身形同时转回去。
张半湖大环刀也就在那刹那斩下,刀重力雄,风声呼啸!
蝙蝠一声“好!”身形刷地一转,让开来刀,双袖交剪般箭向张半湖的咽喉。
张半湖大环刀急一式“分花拂柳”,一式两刀,疾近向蝙蝠剪来的双袖!
“拍拍”的两声,刀袖相触,袖未裂,刀也没有被卷飞,可是张半湖双手已经震得有些麻木。
他不由心头大骇。
蝙蝠的身形即时欺前,双臂一贴一伸,双手从袖中抢出,抓向张半湖胸膛,变招之快,出手之狠,实在惊人。
张半湖那把刀竟然来不及封挡,幸好他眼利,一见情势不妙,当机立断,身形暴退!
蝙蝠如影随形!
霹雳一声暴喝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旁响起,陶九城日月双钩斜刺里冲上,一齐锁向蝙蝠的双腕?
秋菊三尺利剑也几乎同时从另外的一个方向刺向蝙蝠。
三个镖师的一支三节棍两把斩马刀,三股武器亦从另外的三个方向杀至!
蝙蝠视若无睹,一双手那刹那彷佛变成无数双,屈指连弹,竟然一连弹开攻来五股武器。
他瘦长的身子连随滴滴溜溜的一旋,一道闪光的光芒疾从他的身上环射了出去!
惨呼声立起。
那一道闪亮的光芒,继续向不同的方向飞射。
“哧哧哧”的一连串异响中惨叫声此起彼落。一股股的鲜血箭也似乱射!
陶九城连声大喝小心,日月钩左封右拒,非独要救己,还想要救人。
可惜他连自己也顾不了,一个不小心,那道闪亮的光芒就从日月钩的空隙中飞入。
裂帛声响起,一道血箭从他的左肩射出,左手握着的日月钩连随脱手“呛啷”堕地!
张半湖一把大环刀也只能自救。
秋菊花容失色,三尺利剑全力施展,舞得风雨不透,才勉强挡开了那道闪亮的光芒的一击!
“叮叮”金铁撞击声不绝于耳,蓦地里,那道闪亮的光芒疾往上飞!
一飞不见!
剑影刀光也相继停下。
陶九城右手月钩横护胸膛,左肩伤口血如泉涌,他却是仿如未觉。
张半湖大环刀斜贴着右胸挑起,满身汗落淋漓,呼吸也变得急速。
秋菊手中剑低垂,面色苍白如纸,半张着嘴巴,一双眼睛,一副惊恐已极的表情。
也难怪她惊恐,茶寮中除了蝙蝠之外,现在就只剩他们三人生存。
方才与他们一起对抗蝙蝠的镖师与趟子手现在都已经变成死人。
有身首异处,有拦腰被斩成两截,也有被剖开胸膛。
鲜血染红了茶寮的地面,桌椅也无不鲜血斑驳,东倒西侧。
三人都难过之极,却没有理会那些死者,因为他们虽然死了那么多人,并没有将蝙蝠击倒。
蝙蝠也当然绝不会就此罢休,他现在正在梁上。
三人并不知道蝙蝠为什么拔起身子,掠上梁上,却也绝不以为蝙蝠就此放过他们。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三人的呼吸不约而同逐渐沉重起来。
一股无形的压力蕴斥整个茶寮。
莫非是因为蝙蝠高踞梁上?
那条横梁并不粗,但足以承受蝙蝠的体重,他冷然坐在那里,一双眼睛碧芒闪烁,盯着呆立在下面的三个人。
在他的膝上横搁着一柄刀。
那柄刀长足三尺,刀锷赫然就是一支铁打的,双翼大展的蝙蝠,刀身如一弯新月,闪亮夺目,那些标师趟子手毫无疑问就是死在那柄刀之下。
虽然杀了那么多人,刀上竟然一滴血也没有。
杀人下沾血,毫无疑问是一柄好刀。
蝙蝠左手五指缓缓的从刀身上抹过,拇中指突然一屈一弹。
“嗡”一声那柄刀发出了一声龙吟,刀身不停的抖动。
刀芒流窜,就像是一道道闪电,眩人眼神。
陶九城三人听在耳里,看在眼内,心丝不由自主的一阵震动。
蝙蝠即时怪笑道:“你们可知道这是柄什么刀?”
张半湖冲口而出,道:“不知道。”
蝙蝠道:“蝙蝠刀!”
张半湖冷笑道:“蝙蝠刀又怎样?”
蝙蝠道:“这柄刀本来杀的都是名人,能够死在这柄刀之下,应该觉得荣幸。”
陶九城道:“放屁!”
蝙蝠叹了一口气,道:“这种蝙蝠刀本来一共有十三柄,现在只剩下这一柄了。”
张半湖奇怪问道:“其余的哪里去了?”.蝙蝠道:“都送给了我喜欢的十二个女人。”
他笑笑,接道:“这最后一柄现在也快要送出去了。”
秋菊颤声问道:“是不是送……送给我们小姐?”
蝙蝠颔首道:“不错,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已下止听到一个人说,她是一个很美丽,很可爱的女孩子。”
秋菊惊讶的问道:“你说你……是一个瞎子?”
蝙蝠悽然一笑道:“嗯!不过我虽然没有眼睛,却有一双很灵敏,很尖锐的耳朵。”
一顿接又道:“蝙蝠的耳朵本来就是非常灵敏尖锐!”
秋菊只听得瞠目结舌,陶九城、张半湖亦心头大骇,眼瞳中却露出了疑惑之色。
蝙蝠竟然是一个瞎子,叫他们如何相信?
他们虽然没有开口,蝙蝠却好像知道他们的心意,道:“很多人都不相信我是一个瞎子,但事实,到底是事实!”
他说着缓缓抬起左手,按在左眼上,一捏一挖,就将他那支左眼挖了出来。
在他的左眼之上,立时出现了一个黑穴!
那个黑穴中幽然闪烁着鬼火也似绿色的磷光。
梁上乃是整个茶寮最阴暗的地方,那磷光因此更明显了。
蝙蝠也就将挖出来那支眼珠托在掌心上。
那支眼珠仍然闪烁着绿色的磷光,彷佛仍然有生命,仍然在瞪着陶九城、张半湖他们。
陶九城、张半湖只看得心惊肉跳,秋菊简直要昏过去了。
有生以来他们几曾见过如此诡异,如此恐怖的事情。
蝙蝠又一笑。
没了一支眼睛,他的笑容更显得诡异恐怖。
他笑着缓缓将那支眼睛放回眼眶内,道:“你们现在都相信了?”
秋菊不由自主的点头,陶九城、张半湖想冷笑,可是又哪里还冷笑得出来。
蝙蝠笑接道:“那么现在你们可以上路了。”
“上路”是什么意思?三人都明白得很,陶九城目光一闪,突然压低声音道:“秋菊,我们两个合力缠住这蝙蝠,你赶快上马逃命!”
秋菊道:“我……”
陶九城道:“我们若都死在这里,谁将事情通知总铮头,你还在犹豫什么?”
张半湖亦道:“小姐的生命也都系在你的身上,不要管我们,快离开。”
秋菊一想也是,咬牙一点头,方待举起脚步,蝙蝠的声音又从梁上传下:“还想逃命吗?”
三人的说话,显然他都听入耳。
他屈指接又一弹,弯刀“嗡”的又一声龙吟。
秋菊举起一半的脚步不觉停下,张半湖忙催促道:“秋菊,别管他,快走!”
陶九城接道:“一切有我们,走!”
秋菊再点头,一转身,疾向茶寮外奔出。
陶九城即时一声:“上”右掌月钩一翻,身形拔起,直扑梁上的蝙蝠!
张半湖也不慢,大环刀“呛啷”暴响处,人刀亦急拔起来,凌空向蝙蝠斩去!
两人已不是第一次合作,攻势一展开,配合紧密之极,前后一齐向蝙蝠攻击。
蝙蝠瞪着他们冲上来,突然一声长啸,身形疾往上拔起,“噗哧”的将茶寮顶撞穿,飞射了出去!
整座茶寮那刹那猛可轰然倒塌下来。
陶九城、张半湖怎也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身形正上拔,又哪里还来得及闪避,双双被压在茶寮之下。
谁也不知道好好的一座茶寮,怎么会突然倒塌,蝙蝠却是例外。
那座茶寮的所有支柱,实在早已被他弄断,只因为恰到好处,才没有倒塌。
蝙蝠现在这一动,力道实在是惊人,茶寮顶固然被他撞穿,那些支柱亦因为他这一撞之力离开原位,不倒塌下来才怪。
这一切后果早已在蝙蝠意料之中,“噗哧”的一声异响之中,他瘦长的身子已穿破寮顶飞出,双袖“霍”一振,蝙蝠般凌空掠下!
秋菊这时候已经奔出茶寮之外,出门才一步,轰然一声已入耳,她心头一震,回头望去,就看见茶寮已经倒塌下来,不由得当场怔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陶叔叔、张叔叔现在怎样了?
她正在奇怪,身后“飕”一声已然入耳,随即听到了蝙蝠那尖锐的怪笑声。
她吃惊回头,正好看见蝙蝠凌空落下,落在她身后半丈不到之处!
“蝙蝠!”她惊呼未已,蝙蝠人刀已向她射来!
闪电一样的刀光,闪电一样的刀势!
她右手急翻,长剑疾撩了上去!
这一剑看来已可以挡开蝙蝠那一刀,秋菊也是这样想,那知道一剑划出,竟有如泥牛入海!
“不好!”秋菊心头大震,剑方待回护,闪电一样的刀光已经从她的颈旁飞过!
一阵剧痛直入心肺,秋菊哀呼一声,倒了下去!
在她的颈旁已多了一道血口,深得很,鲜血泉水般怒射,溅红了老大一片地面!
她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再一动!
蝙蝠冷冷的一笑,将刀凑近嘴唇一吹,吹飞了刀上的余血,神态似乎有些惋惜,也好像并没有任何变化,始终是那么冷酷无情。
也就在这个时候,倒塌的茶寮一角陡然掀开,两条人影飕飕的矮身射了出来!
是张半湖、陶九城,他们一身灰尘,狼狈不堪,但兵刃仍然紧握手中,随时都准备出击!
他们立即见秋菊倒在地上,蝙蝠冷然站一旁。
两人相顾,陶九城连随道:“兄弟,你快逃,我拚命挡他一会。”
张半湖摇:“我与他拚个死活,你逃好了”陶九城道:“我左臂已受伤,血流不少,体力亦受影响,逃也逃不了多远,还是我留下!”
张半湖道:“可是……”
陶九城截道:“这不是你推我让的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
张半湖一顿足。
陶九城接道:“秋菊已死,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人回报总镖头,好教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半湖盯着陶九城,终于道:“兄弟,你小心,我走了!”
陶九城道:“别婆婆妈妈,快走!”
张半湖一咬牙,霍地转身!
一声怪笑即时划空传来,那是蝙蝠的笑声,尖锐刺耳。
笑声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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