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飞快退了一步,一脚踩在了白算计丢在雪地里的短剑上。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灵光一闪,身子一缩一旋,全力移开腾挪的距离,面朝后不去看满天掌影,脚尖一挑白算计的短剑,将这把剑从地上踢到空中,打起了极速的盘旋。在短剑光滑如镜的剑面上倒映着背后袭来的掌影,那些黄金龙脑子里幻化出来的掌影在剑面的倒影中统统消失了踪迹,只剩下花想容的虚实招式。
黄金龙一瞥之下,手中长剑“嗡”地一震,以倒卷云龙的甩手剑式,将自己新悟出的星翼剑法反手使将出来,一瞬间灿烂生辉的星光双翼宛如鲜花一般在他背后盛开,上百道剑光朝着满天掌影呼啸而来。在这一刹那,花想容发现自己振动发出的掌式居然无法比黄金龙的剑法更快。那满天幻化的掌影被层出不穷的剑影围追堵截,竟然进退无门,势穷力窘。
“中——”黄金龙兴奋之极的吼声如春雷乍响,一道明丽的剑光如天外流星的星华无情地刺入了花月容的右掌。
“中——”花想容的声音同时响起。她的左掌犹如一枚沉重的破甲锥追着黄金龙腰腹打来。黄金龙用眼角的余光一看,心头一阵冰凉。花想容的右掌的确是如假包换的千手观音掌,但是她的左掌却是昆仑念拳之密——七绝掌,这路掌法重在念劲的激发,一劲七发,掌罡中蕴含七重变化,可以绕开几乎所有的近战器械直接攻击敌人。花想容把左掌明做成观音掌的姿态,招到中途化为七绝掌,以无形罡劲撞开剑刺,直捣黄金龙要害。
“最后还是打不过真正的相忘师高手……”黄金龙脑子一片空白,睁圆了眼睛,呆呆看着这枚左掌穿过剑网,刺向他的腰腹。
就在这时,一个奇异的变化突如其来的发生。一直死气沉沉的花月容的双眼忽然闪烁出一股无法名状的光芒。花想容拍向他腰腹的七绝掌式发生了不应该有的迟滞。
“飒!”黄金龙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处于巅峰状态的身体已经做出下意识的反应,他吐气开声,双腿一纵,身子由站立转为横抛于空,左腿一点身子左侧老云杉树树干,头下脚上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圆弧,因为动作做得太快太急,他的一双武靴在离心力作用下“嗖嗖”两声从脚上脱出,飞入了远方的空中。因为这闪电般的反应,他奇迹般绕开了花想容左掌的进攻,已经穿透她右手的长剑吐出一股明媚的剑华,化为一片宝石白色的绝美剑弧。
“一竿钓起满天星!”黄金龙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使出了什么招数,他看到自己长剑的剑刃在空中扭曲成一个精微的弧度,犹如一根钓竿,呈倒月弯形自上而下破入花月容另一只手掌的掌心,透掌而入。
“呀!”他狂吼一声,身子一个千斤坠落回地上,两手合握长剑,双腕一卷,双腿一蹬,身子前冲,将串在剑刃上的两只花月容的手掌同时钉入了身畔的老云杉树树干上,剑刃直末进去,直到剑柄卡在了花月容的掌心上才停止。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花想容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愤怒。黄金龙看到花月容的尸体一阵疯狂的摇动和挣扎,接着整个人仿佛脱力了一般软倒在地,头一偏,失去了所有气息。
“呃……嗯?”黄金龙想开口叫花想容,但是却又无缘无故地担心起花月容来,脑子一乱,口中什么都没叫出来,只得闭上嘴,上前去检查花月容的尸体。
尸体中再也没有一丝花想容存在的气息,似乎她附着在尸体上的念功都已经烟消云散。他蹲下身看了一眼花月容的面容,吃惊地发现花月容张开的双眼居然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的妈……”黄金龙膀胱一热,差一点被吓得尿了裤子,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几乎以为花月容活了过来。过了很久,他才爬起身,小心翼翼地来到花月容尸体身边,推了推尸身的肩膀,见不到任何动静,才长出了一口气。现在的他已经被花想容惊得三魂七魄散去大半,再有一个诈尸出现,估计他当场会被吓死。
当他渐渐从危险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他终于意识到:他得救了,他存活了下来,他从一位资深毒师的攻击中保全了性命。
这一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一种重生的喜悦。他兴奋地滚倒在地上,在柔软的雪堆中用力打着滚,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刻的生机和活力。不知道打了多久的滚,他终于感到彻头彻尾的疲乏,不禁四仰八叉地瘫在雪地里,闭上眼睛,静静地品味着生还的快乐。
就在这时,一阵凄惶的呼唤声在远处响起。
“阿龙——你存哪儿——”“大少,你死了没有——”“花想容你个臭婆娘,你有种就过来!”“黄老大——你要坚持啊,我们来了!”
“阿——”苏浣虹的声音突然在远方响起,“这是他的靴子……”
“他、他、他、他……”英传杰的颤抖声遥遥传来,“他难道被打成了粉?”
“黄老大……很可能,念拳威力全发的时候,石头都成了粉,何况血肉之躯……”童百练悲怆的声音传来。
“喂,既然人死了,我们回来有什么意义?赶快跑吧,呆会儿花想容追上来,谁也活不了。”蓝彩儿冷冰冰地声音在远方响起。
“真是无情的杀星。”黄金龙暗自叹息着想道。
“喂,我算是燕雀楼的老伙计,大少的小吃钱就由我继承,他的铺位也归我,我一直想睡下铺。”白算计的声音忽然响起。
“没我你赢得了斗阵吗?还想着小吃钱!”听到白算计的话,黄金龙勃然大怒,从雪堆中一跃而起,大声吼道。
“阿龙!”“老大!”“大少!”众人看到他居然还活着,无不兴奋地失声狂呼,发了疯一般朝他飞奔而来,一见面童百练和英传杰就一头撞上来,将他撞倒在地,兴奋地滚做一圈。
“你们怎么回来了?叫人来了没有?”黄金龙一边和童百练、英传杰兴奋地扭打,一边问道。
“没有!浣虹逼着我们回来和你一起拼命,真是的,我也拗不过她!”蓝彩儿抱臂在胸,不满地说。
“阿龙,你还活着,这么说你……你……”苏浣虹兴奋地说到这里,脸上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打败了花想容?”
“自己看!”黄金龙朝着钉着花月容尸体的老云杉一指。
“不可能!”白算计、蓝彩儿和苏浣虹齐声惊叫。英传杰和童百练从地上蹦起来,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围着花月容的尸体仔细检查。
“各位手足,花月容的手被黄老大的剑穿了,他真的打败了花想容的控尸术,这,这,这简直像做梦一样……”童百练扯开嗓子喊道。
“我的天啊,阿龙,从今天起我也要叫你老大了,你简直是神人!”英传杰抚摸着穿透花月容双掌的软钢剑,失声道。
“哈哈哈……”黄龙大摇大摆地来到花月容尸体边叉腰一站,“各位,请尽情崇拜我吧。”
“德性!”苏浣虹和蓝彩儿同时骂了一声。
正在众人围在花月容尸体边议论纷纷的时候,远处突然响起杀猪一般的痛哭声。众人侧耳一听,惊讶地发现这是李南星的声音。
“阿龙,你死得好惨啊——什么都没留下,只剩下一条靴子啊——”李南星似乎受过哭丧的训练,一上来就哭得毫无保留,扯地连天,声嘶力竭,颇有唱秦腔的潜质,“传杰、算计、百练、浣虹、彩儿——你们死得更惨,连渣都不剩啊,连个念想你们都不给我留下啊——呜呜呜呜……”
“大少……”白算计低头看了看黄金龙只剩下袜子的双脚,“你另一只靴子也找到了。”
“唉!”黄金龙从苏浣虹手里抢过自己的靴子穿上,一瘸一拐地朝着李南星哭声响起的地方跑去。
“李南星我们在这儿哪!”黄金龙扯开嗓子吼道。
“呜呜,呃,啊?”李南星此刻正跪在地上,用黄金龙的靴子擦眼泪,看到他们一个有一个从雪堆后面冒出来,不禁目瞪口呆。
“你们……你们都活着?”李南星难以置信地叫道。
“是啊,你这么快就找人来了?”黄金龙一马当先从雪坡上滑下来,跑到他面前,一把抢过自己的靴子穿上。
“你们……你们刚才听见什么没有?”李南星胆战心惊地问道。
“你是说杀猪一样的哭声吗?”黄金龙问道。
“呃,是啊。”李南星点头道。
“完全没听见。”黄金龙斩钉截铁地摇头道。
“呃,太好了……我是说,我也没听见……”李南星红着脸擦了擦鼻涕,从地上爬起来,“我见到顾师父和朴师父了,他们去制服花想容之后就会过来,我想咱们应该没危险了。”
“太好了,多亏了你啊。”苏浣虹等人缩着头不敢看他的脸,拼命忍着笑说道。
“别这么说,是大家齐心合力的功劳。”李南星摸了摸头发,永远愁眉紧锁的脸上破天荒露出一丝傻呵呵的开朗笑容。
花月容和月下桃花溪的尸体平放在瑶池天牢第三重看守所内地板上。顾云帆和朴中镖单膝跪在尸体的身边,紧闭双眼,静静地凭吊着他们相识了三十的年好友的惨亡。黄金龙等人站在他们身后,也纷纷低下头,向这位其实素未谋面的天门南院副门主致以最后的敬意。
“月容的一生几乎都是为了寻找她的姐姐而活,没想到最后却死在了亲姐姐手里,再也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朴中镖行完相忘师的哀礼,艰难地站起身,感慨万千地叹息一声,这一刻他那仿佛永远年轻的面貌透出了一丝无法掩饰的苍老。
“我必须通知散布荼洲各地的天门十三英,所有人必须聚在一起,送月容最后一程。”朴中镖沉声道。
“嗯,花想容该如何处置,现在只能由新门主边北穹来决定。”顾云帆小声道。
“哧,这样的家伙一镖宰了就好,偏偏你有这许多顾忌。唉,我要不是不屑于杀女人,这人渣已经死了俩来回了。”朴中镖连连摇头。
顾云帆转过头来,深深看了黄金龙一眼:“小龙,是你打败花想容的控尸术,也是你钉死的月下桃花溪,更是你揭开的杀墨案谜团,这一次你做得非常好。”说到这里,他僵硬地抬起手,拍了拍黄金龙的肩膀。
“嘿嘿,”得到顾云帆的夸奖让黄金龙极为高兴,他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所有的阵友都有出力,这是所有人一起的功劳。”
“哼哼,你挺自豪是吧?别高兴太早了,这件事如果让边北穹知道了,你就等着吧,他肯定会想办法把你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趁机在天门安插进来更多失心堂的手下。”朴中镖苦笑着说。
“我勒个去,不带这样的。黄老大的功劳那可是实打实的,这也能抢?”英传杰吃惊地说。
“失心堂的话,应该什么都干得出来。这件事先不能通知边北穹,不如通知公孙律吧。他毕竟是西京州巡捕厅的,也正在彻查此事。”顾云帆沉声道。
“唉,老顾,你宅在天门太久了,难道不知道天下大事。公孙律是公孙家的人。公孙家是饕餮堂的骨干啊。”朴中镖郁闷地说道。
“饕餮堂?”黄金龙莫名其妙地问道。
“饕餮堂是欲师的组织,饕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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