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脱口而出地背诵了起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秦惠紧接着说道：“考官要我们根据这首唐诗，分析诗中的人物、地点、时间、意境……”
苏菲的脸还没喝酒就兴奋地微红起来：“那次我们俩的总成绩双双排在了并列第三名。”
秦惠说道：“堂堂的楚汉电台，谁能想到，89年8月1日试播时，是在播出区天井内搭起的一间10平方米的活动板房内录音播出的。”
苏菲连连点头：“那情景，让年长的同志想起了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真是寒酸啊。”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早忘了喝酒，你一句我一句地神侃神聊了起来____
“大热天，播音室里没空调，就放冰块，还在汉中饭店包了两间房，让男女主持人和播音员作临时休息用。”
“在38度以上的酷热天气里，我俩常常等对方播完了音，一起跑到汉中饭店的包房里，一边冲凉，一边憧憬着楚汉电台的未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章 全是月季花惹的祸（5）
“有一次加班到凌晨一点钟，我爸爸急了，抱着两只大西瓜来台里找我，结果我们和刘虹等七八个人举办了一个夜半西瓜宴。”
“因为加班，常常睡在办公室和宿舍，我母亲后来也习惯了，只要我晚上不回家，她早上起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打开收音机，听到了我的声音，才彻底放下心来。”
“后来你有幸成了台长的太太。”
“后来你更有幸当了副台长。”
“一晃，十年就过去了。”
“我们也慢慢变老了。”
“那时，全台职工的年龄平均才二十六岁半。”
“我们把青春都献给了楚汉电台。”
“楚汉电台现在红火了，这对我们总算是个安慰。”
“我们俩现在还不算太老吧？”
“当然。”
“可看看你我，怎么就打扮得这么老气横秋？”
“我知道，你怕穿戴得太时尚，会和庄台的年龄反差显得更大，你是在作一种自我牺牲。”
“可是你呢，想自我塑造成一个艰苦奋斗的台领导形象，何苦呢？时代不同了，生活水平已大大提高，我们应该追求相应的生活质量。”
“你什么意思？”
“快抓住青春的尾巴。”
两人突然想起了手中的酒杯，竟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两只酒杯发出了一声清脆而响亮的碰撞声。
可怜的庄子栋此时正在楚汉电台的食堂里哄着宝贝女儿吃晚饭，难得享受一顿大食堂的饭菜，文文竟也吃得津津有味，嘴巴里塞满了食物，还一个劲地说着：“爸，食堂的饭很好吃。”
庄子栋早已被女儿折腾得筋疲力尽，随口答道：“难得吃一次都好吃。”
文文少有地认真了起来：“那你每天给我带食堂的饭菜回家，我每天都吃。”
庄子栋象打量一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文文：“宝贝，你的要求好低啊。”
文文旁若无人地拍起手来：“那就说定了。”
庄子栋忙声明：“不不，我这是反话呢。”
文文索性嚷嚷道：“我不管，你这么说，就要这么做。”
庄子栋一个劲地摇着头，留在脸上的苦笑比哭还难看：“唉，我真是自讨苦吃，你妈不知跑哪去了。”
苏菲和秦惠吃完了法式大菜，一不做，二不休，又结伴去逛了时装店，这个城市的夜市变得越来越精彩，时装店里的各种时尚的服装琳琅满目，赚尽了女人们的钱，才一两个小时的光景，苏菲和秦惠已穿戴一新，恍如换了个人似的，她们拎着大包小包的服装，昂首穿行在明亮的店铺中，坦然地接受着顾客们向她们投去的注目礼。秦惠早已忘了副台长的身份，只有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更象个女人，她兴奋地挽着苏菲说道：“喂，老公们看见要大吃一惊了。”
苏菲听到秦惠的话，头昂得更高了：“那种感觉才棒呢。”
第二天上班，苏菲仍然一身素装地来到了电台，当她从楼梯里拐到二楼走廊上的时侯，忽然看见了走廊另一头的秦惠，忙一个掉头，重新走下了楼梯。其实，穿戴如故的秦惠也同时发现了苏菲，正想避开对方，所以一个急刹车跟着拐下了楼梯。在一楼走廊上，苏菲和秦惠再次“不期而遇” ，昨晚上两人时装裹身、光彩照人的感觉只过了一晚便荡然无存，一切又依然如故，两人面面相觑，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怔怔地互相望着对方。
这时，在办公室里的庄子栋倒是一身休闲时装的打扮，从款式和料子上都可以看出名牌服装的光彩，陡增了不少的潇洒气度。秘书小周进来报告：“庄台，已通知秦台和苏菲了。”
第五章 全是月季花惹的祸（6）
庄子栋换上了一双锃亮的皮鞋，头也不抬地回答道：“知道了。”
小周忍不住地问了一句：“庄台，今天台里有外宾来？”
庄子栋随口胡诌了一句：“南非总统姆贝基。”
小周似信非信地退出了办公室，庄子栋好象听到了渐渐走来的脚步声，便转身背对着办公室的门，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直到听见秦惠和苏菲的脚步声传进了办公室，才慢慢转过身来，烟雾弥漫中，一个让人颇感意外的亮相，让秦惠和苏菲的眼睛一亮。庄子栋故作轻松地努了努嘴：“两位请坐。”
秦惠和苏菲一边入座，一边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庄子栋。庄子栋得意地说道：“看来我这个亮相是成功的，把两位看傻了眼吧？”
秦惠笑笑说：“庄台想举办服装演示会？”
庄子栋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我来介绍一下我的这身行头，皮尔卡丹的休闲时装，BOSS的衬衫，老人头牌皮鞋。怎么样？搭配还可以吧。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真没错。形象改善一下，别人看了舒服，自己看了也振奋。我知道，两位昨晚兴致高涨地买了不少好看的衣服，可惜只兴奋了一个晚上。我满怀期望，等着今天一上班能看到两位焕然一新的包装。很遗憾，还是原来的那个鬼样子。”
苏菲插嘴道：“子栋，这里不只是你夫人一个人，你别口无遮拦。”
秦惠宽容地笑笑：“没关系，都是老熟人了。”
庄子栋依然大声地说道：“你们倒是刺激了我，让我临时去买了这套服装，虽然贵了点，但值。”
苏菲有些忍不住了：“子栋，这些事都可以下了班回家去谈的。”
庄子栋似乎越讲越来了劲：“不，让我说完。你苏菲不敢穿新买的时尚服装，是怕扩大你和我年龄上的反差，怕刺激我吧？那我现在当着秦台的面直说了，我还没有那么缺乏自信。说说你秦惠吧，你为什么不敢大胆改善一下自己的打扮？你是怕影响台领导的形象，是怕被别人议论。何必活得那么累呢？艰苦奋斗不在于形式，而在于内容，在于精神。你们不妨想一想，去年我们台的广告收入已逼近四千万，省台也不过四千多万，可他们的员工数倍于我们。高效益给我们的全体职工带来了相应的高收入。我们已经具备了较好的经济条件，为什么不堂堂正正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质量？”
秦惠满心的无可奈何，但嘴上却认真地说道：“庄台总是善于把一件很平常的事上升到一定的高度。”
庄子栋继续发挥道：“我今天的一个亮相，让两位有些刮目相看，这颇有点象楚汉电台成立时的情况，一个全新面貌的台一出现就给听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苏菲试探性地问：“你的意思，让我和秦台都回家去换上昨晚新买的服装？”
庄子栋笑了：“我强调的是改变观念。楚汉电台要与时俱进，不仅要使节目常办常新，也要使我们的全体职工不断树立新的形象。楚汉电台是一个年轻的、朝气蓬勃的、色彩斑斓的团队。”
省委宣传部的陈部长正在赶来楚汉电台的路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朱秘书根据陈部长的关照，接通了楚汉电台办公室的电话：“楚汉电台办公室吗？请你立即转告庄台长，省委宣传部的陈部长今天下基层搞调研，一会想顺道来看看楚汉台的台领导……”
朱秘书的一只电话好像拨动了楚汉电台的一根神经，台领导被紧急召集到了小会议室，面对大家对自己装束的窃窃私语，庄子栋装作视而不见地说着：“省委宣传部的陈部长一会儿就到，说是顺道，其实也未必。选择这样的时机来看望我们台领导，意图应该是非常明确的。楚汉电台这些日子多有不顺，有关楚汉电台的谣言，也时有不断，所以我们也正需要上级领导的大力支持。这里，我给大家先打个招呼，领导看望大家时，希望每个人都有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其它没什么特别关照的，照正常做就是了。好，散会。”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五章 全是月季花惹的祸（7）
与会者一一离去了，小会议室里只留下钟雨田犹豫着没有走。庄子栋收起台子上的文件资料，抬头看着钟雨田问道：“怎么，有事找我？”
钟雨田支支吾吾地反问道：“庄台，我能提个建议吗？”
庄子栋看了一下表：“等部长走了后再说吧。”
钟雨田鼓起勇气说道：“很急，得赶在部长来之前说出来。”
庄子栋盯着钟雨田问道：“哦，又有什么重要插曲？”
钟雨田答直：“想说说你身上的一套打扮。”
庄子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怕我穿得太花哨？”
钟雨田豁出去了：“我就斗胆说透了。庄台，一会儿来的是省委宣传部的部长，是我省搞宣传的最高官员。我听过几回这个陈部长的报告，他的打扮很朴素。我怕，到时他一来台里，你的打扮和他的反差太大，这很容易……庄台，这方面的官场经验你比我丰富得多，其实我也是在瞎操心。”
庄子栋打断了钟雨田的话：“你把问题想严重了。”
钟雨田没有退却：“庄台，你经常说，楚汉电台目前处在一个关键时刻，任何一个节外生枝都可能产生严重后果。”
庄子栋连连摇着头：“你要我马上换掉这付打扮，那怎么行？我刚刚教育了秦台和苏菲，我现在一退缩，不是打自己耳光吗？换掉一件衣服是小事，这么轻易地放弃刚刚还坚持的观念，那以后还有什么威信？”
钟雨田仍执著地劝道：“庄台，在我们的眼里，你是一位具有政治家眼光的台长，政治家能进能退，识大体，顾大局。”
庄子栋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思片刻后说道：“好，你说得也对，我没有理由驳倒你。”
小周急急地进来报告：“庄台，陈部长已到楼下了。”
钟雨田急了：“庄台，快和我换吧，我到时往后面躲一躲，问题不大。”
庄子栋轻叹了一口气：“事情都凑一块了，现实总和我庄子栋过不去。”
钟雨田立即脱下了衣服和裤子，庄子栋只是拿起了钟雨田的衣服：“这样吧，裤子不要换了，就换衣服，这是有限的妥协，我不能全线退却！”
宣传部的陈部长在庄子栋的引领下，来到了台贵宾室一一入座，趁着沏茶的机会，陈部长的视线无意中落到了庄子栋的身上：一件皱巴巴的藏青色中山装下，却套着一条名牌裤子和名牌皮鞋。秦惠在一边偷偷地看着，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陈部长呷了口茶说道：“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