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说:“我是听专家推荐的,说是国际金价在上涨。何况黄金再跌也有底嘛,我才不管它是哪里出产的呢?买了第三天就赚五千,没卖,过后就跌下来了,现在亏七千。唉,早知如此,那时把它抛了也就不会亏七千了。”
林易渺分析出她投入的资金并不多,但他不是护士这种盈亏算法,提醒道:“那时真卖了,现在不是亏七千,是少亏五千加七千,一万二。”
赵商讽刺道:“还不是那些专家推荐造成的,林哥就擅长推荐。”
宁文胜说:“推荐本来就没有错,错就错在别人没有把握好卖出点,心太贪,还想赚更多。你不同样是利用别人的这些心理把你的票票卖出去!你也别在这里假正经!”
林易渺说:“我现在不推荐任何一只股票了。再好的股票也有跌到底的时候。”
护士又问:“那我究竟是割肉抛出还是等着解套呢?”
赵商说:“短期内它受黄金期货的影响涨幅可能不大,但你的跌幅还不算太大,解套也容易,做中线不错,你只是损失一些时间。”
林易渺问:“你这票买入的成本价是多少?”
护士想了想说:“七八十元吧,记不清了。我们平时又忙,哪有时间炒股啊!”
林易渺知道很多股民都像她这般炒得糊里糊涂云里雾里,输赢都不知是怎么来的。于是说:“如果你不了解股市,我建议你还是别自己炒股了。”
“大家都在炒,我也就跟着学了。靠我们这点工资,能做什么啊!”护士说着取出赵商的体温计看了看,说:“三十七度,体温正常。如果没有异常感觉,应该没大碍,可以出院回家了。”
赵商见护士离开了病房,笑道:“这些女人,啥事不懂也来炒股!我们就是给他说一大堆道理,她也听不懂,死一百遍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还当护士救别人呢,我看她都不可救药。”
林易渺更觉得散户的可悲和自己的残忍了,说:“可怜他们还指望着在股市里发财。”
赵商说:“你厉害啊,操盘的时候千方百计让别人来炒股当炮灰,现在不打算操盘了,就劝别人别炒股了,成劝导员了!”
林易渺听他又针对自己说讽刺话,忿然地说:“你听清楚点,我是叫她不要自己炒股,没说让她脱离股市,更没劝她别把资金交给你炒!”
“玩笑都不容我开了吗?那我就不开玩笑了,说点正经的。”赵商并没内疚,笑道,“林哥,你不会真的不做吧?”
林易渺说:“做这行是刀口舔血,不舔别人的就得舔自己的。我不想做了,你就可以放心了。”
赵商说:“这倒是实话,你不来扰局,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
宁文胜对林易渺说:“你开什么玩笑?这点事就把你吓退了?他做得,你为什么就做不得?”
林易渺说:“我已经考虑好了,你就别说了。他是他,我是我。”
宁文胜又对赵商说:“你都做得进医院了,我看你最好也别做了!”
“我不炒股又能做什么呢?只有炒股才来钱,不然我连女朋友都拴不住。”赵商说着,想起了女友,拿起电话拨了起来,电话一通,他就装作气息奄奄一息地说:“心肝,我在闸北益康医院急诊室……我快要死了,死前想见你最后一面。”
赵商挂了电话,脸上露出了笑意,说:“她吓傻了,说马上来看我。我以为她不在乎我是死是活呢……”
第147章 辞职
宁文胜听赵商说起了女友,还露出了喜色,怀疑起他的自杀动机来,说:“赵胖子,你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元宵找死,是不是存心来个苦肉计,想把你女朋友骗回来啊?”
赵商指了指林易渺,说:“要不是他害我,我就不会被人抛弃了!”
原来,永惠公司早在八月就得知了鹏航集团的立体物流计划,并埋伏鹏在航集团这只股票上,后来与另一家私募公司联合炒作该股。极鑫公司在拉升中提前减仓,最后巨量抛盘导致股价暴跌,永惠公司因重仓此股巨亏上亿,还被联手方怀疑背信弃义逃了庄,对方已经不再与其合作制造反弹出货,要落个鱼死网破。
永惠公司的资金主要来自国外游资,管理者多半在国外证券市场有过工作经历,赵商的基金经理也是海归派,对股市有着敏锐的感觉和独到的分析,但一有大亏就会显露出异乎寻常的暴躁脾气。因为这次巨亏,这位海归经理天天辱骂手下,操盘不如意还会抓起大把硬币砸向操盘手,并让操盘手把硬币捡起来还给他,以备下次继续砸。赵商是这只股票的主操盘手之一,也就成了挨砸之一。他本不想在那里忍气吞声,但那里有着极高的提成吸引着他,现在又有了巨债缠身,他不得不留在那里等农奴翻身。
春节前,赵商没有得到一分工资和年终奖,百万操盘保证金也因操盘亏损填了出去,还背负起了数千万巨债。想起这两年再怎么辛苦也只有还债之力,他已经意冷心灰。女友并不知道他的苦处,见过节也得不到他的零花钱,等他抠门地过完了春节大假后就提出了分手。这是女友第三次提出分手了,第一次是和他母亲斗气,第二次是她嫌他胖怕朋友笑话。巨债压顶,他一气之下就让女友滚掉了。
然后,赵商上班继续受经理的气,下班就在家烂醉如泥。元宵节这天下午,他在家打网络游戏又以输家收场,想起尹奇荣和极鑫公司在私募红榜排第一,自己却是败家,气从胸来。他本希望女友能陪他共度元宵,女友却一直没再找过他。气愤、失望、失眠、焦虑让他头痛欲裂,他就找出了安眠药打算一觉睡到天亮。哪知一见到那些药片,他就想干脆长睡不醒更痛快。于是就给害他不浅的“高原筹”留言解恨,死之前也要诅咒这个冤家一番。
那些需要红处方才能买来一点儿的安眠药是他的常备药,如果出现了预想不到的大幅亏损或者盈利他都会因焦虑或兴奋而失眠,有时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一次次积累下来,家里还有63粒阿普唑仑。他给“高原筹”留了言后看着摆在电脑桌上的一堆白骨色的安眠药在吃与不吃之间徘徊着,如果女友给他打个问候电话他就不打算吃那么多。等啊等,等啊等,女友的电话一直没有打来。
正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高原筹”回复给了他第一段话,并报上了真实名字。他才知道自己暗中较劲的对手不是尹奇荣,而是林易渺,那个一直没有被他放在眼里的穷小子林易渺。想起穷小子做得都比他好,所在的公司也那么强,他更觉得活在这世上没有脸面了,于是心一横,为家人写了一封遗书表示了歉意,然后就将那63粒药片统统吞了下去。
吞完药片一会儿,他开始发晕了,林易渺的第二段话又发过来。他得知林易渺不打算做操盘手,突然又改变了死的念头,只觉得林易渺能放弃今后那么多年能够获得的东西,自己损失的那些又算什么呢?即使死了,也改变不了手下败将的结局,做了鬼也窝囊。于是他赶紧拨打了120求救,并打开了房门昏昏乎乎地倒在了门口。
宁文胜和林易渺听赵商讲完自杀经过,又好气又好笑,恨不得把他从床上拖下来狠揍一顿。
林易渺说:“如果我继续做,你是不是就不活了?”
赵商说:“我也不知道。不知怎么的,你说不做操盘手了,我一下就豁然开朗了。对,我就是明白了,我命都可以不要,别的同样可以不要,包括女人。”
宁文胜对林易渺说:“听听,人家已经想明白了,你就不必为他放弃什么了。渺儿,继续做,他做他的,你做你的。”
林易渺说:“我知道该怎么办。”
赵商对林易渺说:“说心里话,你不操盘还真可惜。要不,咱们今年再坐庄比试比试,面对面的,肯定刺激。”
林易渺说:“你呀,就是这样关不住嘴,小心今后吃大亏!”
赵商不服气,说:“我怎么就关不住嘴了?你那些股评就关住嘴了?我照样能从你文中看出你的意图!”
林易渺笑道:“你若真看出来了,就不会睡在这里了。”
赵商悻悻一笑,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凌晨四点了。
宁文胜打了个哈欠说:“赵胖子,你女朋友是不是要来了?你死不了,我们就回去了,没功夫陪你。”
林易渺说:“要不一块儿回去吧,呆在这里够烦的。”
赵商说:“她刚才说马上来,我就在这里等她。你们走吧,我要装死了,吓吓她,非报复一下她不可,让她知道珍惜我。”
宁文胜被逗笑起来:“这个时候,你可别玩过火!”
林易渺不放心,对赵商说:“我欺负了你,我负责。你如果有困难,找我就是,绝不假打。”
赵商不屑地说:“别在这里伪君子了,你负得完那些责吗?我大男人一个,敢作敢当,敢赢敢输,不需要谁可怜!”
从医院出来,林易渺早早去了公司,天还未亮。
他匆匆用笔赶好了辞职报告,又匆匆倒在交易室沙发上小睡。他决心已定,上午就向陈董事长递交辞职报告,就趁他去送纪念品之时。辞职理由他已写好:发展喜爱的网络业。陈董事长如果要挽留他,他已经想好了回答:工作压力太大,想像澳大利亚人那样过段轻松的日子,从事网络业正好是他的梦想。
澳大利亚人是真正懂得生活的人,他们富有却讲究俭朴与原则,他们散漫却注重文化以及运动,他们视下班为神圣不可侵犯,他们视家庭为快乐之源,他们会对极鑫公司长年加班才能换取短暂的休闲享受感到不可理解。林易渺从澳洲回来,触动最深的是人生应该如澳洲人那样度过,从从容容做自己喜欢的事,悠闲自乐,哪怕开着一辆破旧的老爷车也能快乐地体验生活,不被排场和面子所累。尹奇荣也去过澳洲,他体会最深的是自己还太穷,要挣更多的钱才能经常去那些地方好好生活。
林易渺的辞职理由很牵强,不符合大众思维,但他更相信陈董事长不会较真。极鑫公司的操盘手来的走的每年都有,公司从不挽留决定辞职的操盘手,也不会过度追问辞职的真实原因,当操盘手的心不在公司,追问未必听得到真言,强留也失去意义。
根据辞职的约定,操盘手必须待公司允许后方能脱离公司以避免工作脱节;必须遵守行规,离开公司后不得泄露公司未公开出的任何消息;主操盘手还必须支付高额赔偿金,也就是管理基金时就押上去的保证金。林易渺比普通操盘手还多了一条约束,因为他是公司直接培养出的主操盘手,辞职后五年内不得在其它证券类公司工作。这些行规说重也重,说轻也轻,就看什么样的操盘手会遇到什么样的新公司。极鑫公司考核外公司来的操盘手就必过“诚信”这关,如果以出卖原公司机密为能事,或者视违背行规无所谓,无论他的业绩有多好,也会飞快被踢开。如今公司名声在外,一些公司基金经理和分析师自然会争取来极鑫公司发展,公司人才更是不缺,林易渺想,公司少了他一个,不会影响到什么。
九点,离集合竞价的时间近了,苗习悦把澳洲带回的纪念品给他送了过来,他把一些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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