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渺说:“我才不当魔术师!也不想一辈子当魔术师一样的主持。”
黄麦麦说:“别把话说绝了,魔术是特别受欢迎的,包括和魔术类似的哈,比如川剧的变脸、杂技的吐火什么的,大家都爱看。不过,那些绝活不是轻易学得到的。你可以学些其它的,你那么聪明,会学得好的。”
林易渺整理着一些背篓说:“刚才还说我笨手笨脚呢……”
黄麦麦笑道:“不那么说,团长认为学魔术很容易,我想他给你请位高手指点一下嘛,学得快些。结果,他想节约经费。”
林易渺没料到她是这心思,说:“你当我是万精油吧,以为我什么都想学,学什么都成。”
黄麦麦仍然兴致勃勃地说:“当然了,我最相信你了。我估计呀,如果是学大变活人,你练到一定火候,把你的心上人都能变回来。”
林易渺的心被她这句无中生有的话在心口剜了一刀,他痛恨谁揭他的伤疤,把手臂一挥,朝黄麦麦吼道:“你滚开——”
黄麦麦本想逗他开心,不料这是他最忌讳的话,仿佛那个远方的女人随时就会收走他所有的笑容和快乐。她吐了吐舌头说了声对不起,灰溜溜地走到一边去了。
林易渺蹲在地上抱着头难过起来:我怎么了?永远这样下去吗?我的理想曾经是城市设计师、企业家甚至律师,难道会成为别人眼中的魔术师?不,魔术师算不上,只能算是杂耍……洁,你会怎么看我?如果,如果我真的能把你变回来,让你回到我的身边,我宁肯去成为魔术师,无论有多么难我都会去学那样的绝技……
梅朵泽玛在一旁看见这边情况不对,走过来问林易渺是不是不舒服?只见林易渺埋着头直摇。她又看了看黄麦麦,用手轻轻指了指林易渺,想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黄麦麦瞟了一眼蹲着的林易渺,说:“他相思病犯了。”
梅朵泽玛走到黄麦麦问清了究竟,微微一笑,走到林易渺身边说:“魔术是个好点子。我也会一点,可以把小东西变没了,有兴趣我可以教你一点手法。”
林易渺抬起头来问:“什么?你也玩这个?”
梅朵泽玛说:“是小时候我爷爷教的,好久没练过了。”
林易渺更惊奇了,说:“藏族人也玩这个?”
梅朵泽玛不解地说:“藏族人怎么就不能玩?我爷爷的魔术有点像魔法了,他可是法师呢!”
林易渺估计她爷爷懂点占卜法术之类,这是他来西藏后比较感兴趣的事。有天,他到寺庙去欣赏喇嘛绘唐卡,在主殿听完一位喇嘛“阿牟呢玛米哄”地念完经文后正要离开,旁边一位中年喇嘛摇着转经筒对他说:“施主做事太性急,害你不浅,愿佛主给你平和之心”,喇嘛还让他在寺庙外的大转经筒旁点了三盏酥油灯以求佛主保佑。林易渺虽然不知道性急最终会害自己多深,但他相信藏传佛教和汉族佛教都有易经般的神秘,那里面有高深莫测的学问与预言。这下,一听梅朵泽玛的话他就来了兴致,站起来说:“是不是真的?有空带我去拜见一下你的爷爷好吗?我拜他为师,学点绝活,来自藏族的绝活,不,是来自藏族佛教的绝学。”
梅朵泽玛说:“我爷爷可没什么绝活绝学,他就是普通老人一个,住在林芝桑妥白日寺那边,有些偏远。我在这边住了这么久也没学到什么绝活呢,那可不是好学的,也讲究佛缘的。”
林易渺说:“我还没去过那方,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拜访他老人家了。藏族老人本身就是一部史书,我得向他学学,尤其是你说的这种魔法。对,趁现在还有空,得学点什么。即使太高深了,我学不会,也让我见识一下。”
梅朵泽玛犹豫了一下说:“我得问一下爷爷,不过他很开明的,应该没问题。”
林易渺直说:“突及其。”这是谢谢的意思。他已经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藏语,诸如:嘎苏徐(欢迎),如索得波饮拜(你好吗),牙沛(请进),卡里沛(你慢走),广达(对不起)等等。
黄麦麦见他这么快就消了气就走了过来,对梅朵泽玛说:“他这种,别让他学多了看多了,不然,本事大了,脾气会更大。”
林易渺说:“谁让你不好好说话!”
“你既然要求助人家爷爷,那就把这些东西帮人家收拾干净作为回报。”黄麦麦哼了一声,指着院里的道具杂物对他说。然后拉着梅朵泽玛往外走去,“让他边收拾边消火,先把心净一净……”
第35章 问影
几天之后,梅朵泽玛带着林易渺和黄麦麦踏上了拜访爷爷的旅程。
他们一早就坐着拉萨至林芝的班车翻越大雪几欲封山的米拉山。林易渺认为这就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之地,但是很快他就打翻了这种想法:原来这里麻雀是有的,人烟也是有的。雪山之中偶尔会出现冒着缕缕青烟的黑色毡蓬和成群的黑牦牛,他以为毡蓬为黑色是为了图吉祥,梅朵泽玛告诉他那毡蓬是用牦牛毛织成的,冬暖夏凉。林易渺弄不明白,这样的冰天雪地,毡蓬内如何“暖”得起来?且不说蓬门一掀,仅仅是一条缝就能让里面再多的热量散发出去。他不得不惊叹藏人的抗寒力。梅朵泽玛又告诉他,这山上在夏季还有一大景观,上午满山铺雪一望无边,下午雪消草现,青山尽显。
沿着川藏路翻过海拔达五千的米拉山口,他们很快进入到有九寨沟绿水青山风韵的林芝地区。然后他们路过有千年古柏的八一镇,几轻辗转奔波,接近傍晚才赶到了梅朵泽玛爷爷家。
这里依山傍水,山谷小溪横流,林木茂盛,风景秀丽如世外桃源。如果不是身临其境,林易渺不会相信高原之上还有这样温润如玉的江南风光。以前学地理,他可以分析出这里是什么气候,甚至可以分析出这一片山区会以什么风向为主,却绝对分析不出那样的气候之下会有什么美境。
梅朵泽玛的爷爷和婆婆住在一套低矮的藏式风格的小院里,和其它地方的民居略有差异,但异曲同工。门外自在地跑动着四头黑色的小藏猪,这里的猪不圈养,而是放养。小院依然是白墙黑框五彩布帘,小院不大却有两棵核桃树,居室、贮藏间、牲畜间等一应俱全,墙边的木材和牛粪推放得整整齐齐,在显眼的地方告诉人们这里生活安乐。
梅朵泽玛的爷爷和婆婆闻声掀开绘有吉祥图案的门帘从屋里走了出来,梅朵泽玛称他们为“波啦”和“莫啦”。爷爷头戴金毡帽,满脸的皱纹似乎在酥油中浸过一般有着蜡质的光泽,极像油画《父亲》中的那种肤质。梅朵泽玛的婆婆身材矮小,眼角噙着泪水,林易渺以为她是因为激动,后来才发现她一直都那样噙着泪水,也一直面带满足的微笑。
林易渺向迎上来的两位鹤发老人致以“扎西德勒”的万用语言,以一种虔诚之心迈入了屋子。只见室内以炉灶为中心,桌上已经准备好了酥油茶、青稞酒和青稞面等。周围则是绘有大红大绿精美佛像和花卉花纹的床和家具,整间小屋弥漫着酥油茶和糌粑的幽香。林易渺和黄麦麦按照梅朵泽玛的提示来到隔壁的佛堂拜了一下用酥油之类供奉着的佛像。
时间已经不早,清澈明亮的夕阳透过小窗洒进小屋,柔柔地照在两位老人身上,散发着神圣的光晕。的两位老人不会汉语,说着让林易渺听不懂的藏语,梅朵泽玛成了翻译。
林易渺在藏语和汉语的切换之间渐渐明白了梅朵泽玛说的“魔法”是指什么。原来这一带山高树密,老鹰难以落地,这里虽然也有*的习俗,但更流行水葬,也就是人去世后由水葬师在河边送其喂神鱼,梅朵泽玛的爷爷曾是水葬师。在离这里不远的一条小河里有块由神灵指定的水葬台,清澈见底,在其它水域不会沉入水底的经幡在这一带却会下沉,以前被水葬的人总会在水面上停滞三天再随水漂去,错过了转世的最好时机。后来梅朵泽玛的爷爷在这里祈神九九八十一天才化解了这一怪事,让逝者能即时安然而去。从那以后,水葬台旁那些沉入水低的经幡奇迹般地慢慢浮出水面,人们相信那是逝去之人转入了新的轮回,得到了超生。梅朵泽玛爷爷的“魔法”则是指他能通过神盆的井水让超生之人显出人影来,如果遇上爷爷测得的特殊时辰,甚至可以在那河面上显出那样的人影来。
林易渺听得如走入了灵异世界。他首先想起了母亲。无论这种“魔法”是真是假,它对母亲是否灵验,他都想通过神盆去见见母亲,希望母亲得到了超生。
梅朵泽玛的爷爷开始拒绝林易渺的请求,因为林易渺以及其母亲都不是藏传佛教的信徒。但是在孙女的一再乞求下他同意让林易渺见识一下他的法术,也只让他一人去见,而且不许多问。梅朵泽玛和黄麦麦都得在外呆着,也不得多问。
这晚,月光皎洁,薄如轻纱,深夜之时淡淡泛起了薄雾,笼罩群山,融掉了那样的月光。四周是一片迷雾森林。
等到子时时分,四周寂静无声,夜鸟也停止了呓语。在这座小院佛堂里,只有酥油灯发着永不熄灭的光,照耀在地上一面盛满井水的古色古香的铜盆上。铜盆里漂着一面写有黑色经文的红色经幡。老人和林易渺在盆边相对而坐,他闭目打座低声念经象在颂唱某种偈语,一边转着转经筒似乎永不知疲倦。林易渺盯着水中那面经幡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动静。
足足半小时后,老人念完了经指了指水面。林易渺定睛一看,只见那面经幡渐渐沉入水底,匀速下沉,下沉。林易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老人,老人用手语提示他继续看。
林易渺全神贯注地看起来,他就是要看看那里面有没有母亲的影子。如果有,母亲应该得到了超生,他会心慰一些。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昏暗却又如镜的水面渐渐显示出模糊的影子来,慢慢的,影子越来越清晰,林易渺相继看清了母亲的眼、鼻、唇、脸,但是当他再继续看之时,那张脸又渐渐消失了,渐变成梁芝洁的脸,不很清晰,但应该是她……林易渺已是浑身冷汗,他害怕地捂着嘴避免自己尖叫起来。他又抬起头来问:“爷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她?”
老人闭目转着转经筒,也许没听懂他的话,也许本来就没听,也许本来就不打算说什么。
林易渺再低头看时,只见一切恢复到了当初,没有人影,那面经幡照样漂在水面上。
林易渺失眠了一晚上。他无法理解梁芝洁怎么会出现在那样的水面上,难道她出事了?这是什么样的预兆?
没有人告诉他。他本想问梅朵泽玛,想起她爷爷那样强调不得多问,也就打消了问根问底的念头,只有让时间去帮他找寻答案。
第二天,他们就匆匆踏上了归程。
林易渺看着一车似睡非睡的人,自己没有睡意,就问梅朵泽玛:“你爷爷太神秘了,什么也不说。我开了眼界,却学不到什么。”
梅朵泽玛说:“这不是轻易能学的,要神通藏佛的有缘人才行。”
黄麦麦问道:“走之前,你就没问你爷爷什么吗?”
梅朵泽玛低声说:“爷爷说了,渺渺这样的青壮男子,走路无声,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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