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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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舞-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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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伯父和父亲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而她接下来听到的,却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王见海一进门就问:“二弟,我从京城千里加急的信可曾收到?”王听雷道:“已经拆阅,兄长何故再亲自跑一趟?”王见海道:“此事关系重大,我须亲自接应。一切人手可曾安排妥当?”王听雷道:“大哥放心,临湘城四周要道已经被我奔雷府暗中封锁,各门人弟子已经安排下去了,只等听从号令。大哥何时动手?”王听雷道:“我的官兵两个时辰后便到。其实陈家本都文弱书生,无须如此兴师动众,只是三太子一再吩咐要小心在意,不得不计划周密。况且陈家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交往甚广,只怕有人闻讯来救,其他人倒也罢了,只是一人……”

  王听雷道:“大哥是说……”王见海点点头,神色沉重:“正是当年他任京城巡抚时救过的那个死徒。”王听雷的表情似乎吞下了一只苍蝇,道:“如果是他,那这件事就完了。”王见海道:“二弟暂且宽心,三太子做事谨慎周密,料不会泄露事机。况且我奔雷府王家这么多年傲视江湖也非浪得虚名,谅他一个人怎么敌得过我王家数百名子弟?”王听雷点头:“大哥说的是,我们王家也不是好惹的。”

  厅房顶上的王漪已经冷汗直冒:“陈家?伯父和父亲为什么要对付陈家?那为什么还提亲?”她心乱如麻。

  王听雷道:“只是可怜了漪儿,一个姑娘家落个被人拒亲的名声。唉!”王见海道:“这也是无奈之策,总不能让漪儿一嫁过去就守寡?”王听雷道:“多亏信送的及时,我才没去提亲。只好骗着漪儿了,免得她多伤心。”王见海道:“其实陈家和我们本无相犯,只怪陈沧浪的弟弟尚书陈沧南偏要带着陈氏家族拥护七王子,处处和三太子作对。只好出此下策,斩尽杀绝!”

  王漪胸口如被人重击,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不能让他死,我不能让他死,他救过我的命!”她想及此处,跃下房顶,疾步往陈家奔。家族的荣耀,伯父的计划,她想不明白,此刻她的脑中只有那个羸弱书生傻笑的脸。

  厅房里,王见海道:“就让漪儿去吗?”王听雷叹道:“让她去吧,她都听到了,不让她去可能会恨我们一辈子。反正陈家已是瓮中之鳖。”

  王漪在巷间狂奔,她要赶在伯父的兵到来之前救走他。她无法救整个陈家,但不能让他死。此时,她竟然发现自己的心中对他有一种别样的牵挂情愫。

  静院无声,落庭花散。这一座墨香充溢的庭院此时一片悄寂,埋头书卷的陈家子弟也都熄灯就寝了,只有一处阁楼房间的灯还亮着。灯下一个书生的影子还在挥舞笔墨涂写什么,那身影,王漪确定是他。王漪轻身跃上他的窗台,俯身从窗外往里看,只见陈紫翰表情认真,凝思细想,沾一下墨,又再纸上写几下。王漪仔细看他写的,一个个工整清秀的文字跃然纸上:“月敲残,影敲残。清寂佳节眉黛单,青丝伥倚阑。                      

  双燕欢,嬉燕欢。鹊桥纷飞看红颜,相思心也安。”这是一首《长相思》,这样的夜,他也会难眠?原来男儿也多柔肠相思,多愁善感的书生更如是。

  陈紫翰的心中恐怕也不安宁,他在想着她。不知道她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才几天没看到却也这般牵肠挂肚。她醒了有没有想起过我?她还记不记得是我救了她?我就她的时候为了吸毒有所冒犯,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认为我是轻薄之人?

  陈紫翰收笔,木然发呆。脑中的思绪突然乱了。

  “鹊桥纷飞看红颜,相思心也安……真的安么?”宛转如莺的甜美声音突然相似陈紫翰的身后响起。他被吓了一跳,随即惊吓就被喜悦所代替,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深夜里他日夜思念的人会出现在他的房间。是梦?“你……王姑娘,你怎么会……会……”陈紫翰发现自己的声音也颤抖了。

  王漪镇定了一下,不想吓到他,强作欢笑道:“怎么?不欢迎么?”陈紫翰“嘿嘿”一笑,突然之间竟找不到话说,原本的牵魂萦梦,心中藏了无数的话想要倾诉,此刻人在眼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想了几千遍的重逢情形,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见面。

  王漪看着傻呼呼的陈紫翰,心里有些甜蜜又有些酸楚,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说即将发生的事,不知道怎么让一个文弱书生接受这个事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挽救他。父亲和伯父联手要做的事,凭她一个人怎么阻止?

  陈紫翰见王漪许久不说话,觉得有些尴尬,便说道:“这个……这,王姑娘,这首词让你见笑了。我,我……不是那意思……我,我对姑娘……”他发现自己即便满腹经纶也不知道怎么说。王漪道:“这首词,你是送给我的吗?”陈紫翰一窘,忙道:“是啊是啊……湘江两岸第一才子的墨宝,送给你了可要收好。”说完,他自己笑了,发现王漪却没有笑的意思,更尴尬了。他手忙脚乱地把字给给折叠起来,露出了盖在下面的一幅画,画中竟是一个如仙女般的妙曼女子。看到画中的女子,王漪感到这一刻自己的血脉都张开了,心如玉兔般跳跃不休,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画中的女子俨然是另一个自己。红衫轻舞,罗袖迎风,眉目清秀,细嘴凝脂,真可谓:玲珑绣扇花藏语,宛转香茵云坠步。又有佩剑斜挂,羽带翩飞,娇弱身骨又有飒爽英姿。王漪呆住了:“那傻书生见了我才两次就把我画的那么逼真,难道他在思念我吗?他也会在每一刻头脑中浮现出我的样子吗?”

  陈紫翰窘得不知所措,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整日读圣贤书的人竟把一个姑娘画下来放在自己的房间,给人知道,岂不是……他没有想完就被王漪炽热的眼神定住了,那么的深情,勾到了他的魂里。

  “紫翰。”她轻轻喊出了他的名字,他的魂仿佛快要飘起来了。

  “你为什么要画我的像?”王漪的声音轻轻的,像春天的暖风一样轻缓。可在陈紫翰的心里却好象狂风般掀起了热浪,他感到自己的呼吸很急促,他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在膨胀,他觉得自己不感正视她的眼睛。陈紫翰啊陈紫翰,堂堂男子汉竟要如此懦弱吗?忽然,他想到了湘江边的风……

  “漪儿,我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喜欢。虽然我不会武功,甚至手无缚鸡之力,但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呵护你,照顾你。”陈紫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异常严肃,异常认真。

  王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迂腐的他竟然有这么率真的一面。但不管怎样,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眼睛里似有一股热浪要宣泄出来。原来他是真心地喜欢我,原来他是如此的深情,原来他真的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可是……她不敢此刻把要说的事说出来,宁愿享受这最后一刻的宁静和幸福。

  王漪慢慢走向陈紫翰,把自己的头埋进他的怀里。他的胸单薄瘦弱,但是很温暖。烛影轻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是在梦里么?不,不是梦。王漪突然从沉醉中惊醒,这到手的幸福就让它失去吗?不,不要!她不能让他在这场无谓的党派之争中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王漪突然道:“你快走吧,赶紧跟我走,远远地离开这里。”陈紫翰一脸惊疑,道:“为什么要走?你父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王漪道:“不是因为这个,现在跟你细说来不及了,我们得抓紧,现在能不能走出临湘城都还是问题。”陈紫翰急道:“究竟何事,如此惊慌?你不说明白我不会走的,况且还没跟我家人告别呢。”王漪叹道:“你这个死脑筋的书生,唉,是朝中和你叔父有矛盾的一股势力今晚要对你家不利,怕是要……”陈紫翰急问:“怕是要怎样?”

  王漪只好说道:“怕是要满门抄斩。”她不敢说是自己的父亲和伯父是这场祸乱的主谋。陈紫翰拍案而起:“什么?我陈家向来本分,以德育人,以德亲民,从不触犯国家律令。凭什么对我们陈家满门抄斩?王法何在?天理何在?”王漪苦笑:“真是书生意气。朝中皇帝年衰,党嗣之争并非一天两天,三太子、七王子、晋王爷,谁找到机会都会置对方于死地。谁跟你讲王法啊?”陈紫翰委顿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就这么走,我要告诉父亲去,和陈家同死共生!”

  王漪道:“现在军队大概已经进入临湘城了,想走也走不了。唉,你不走,我陪你就是了。”王漪坐到椅子上,思绪却很乱,一边是新欢情郎,一边是至亲血肉,等下伯父到了,该怎么面对两方。陈紫翰见王漪坐下,急道:“我的傻姑娘,你又不是陈家的人,等下若把你牵连该如何是好?你赶紧回家去吧,我想即便将我们抄斩,至少还有绑缚京城面见天子的机会,到时我一定会在天子面前辩白是非,你不要担心。”王漪仿佛很虚弱,挥手道:“好了,你别讲了。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顿了顿,又道:“难道你还不把我当陈家的人吗?”

  陈紫翰心头一暖,搂住王漪的肩头,突然问道:“对了,漪儿,这件事情你怎么会知道的?”王漪一怔,不知道怎么开口,难道告诉他是她的父亲和伯父要害他们全家吗?

  恰在这时,马蹄声、兵铁交击声、甲衣抖动声四起,宁静的临湘夜晚仿佛从天降下来的一阵怒涛。临湘的夜打破了宁静,百姓们探头张望,却被士兵粗暴地喝止。沧浪轩的大门就在那一刹那被撞开,正要开门张望的家丁被撞翻飞出好几丈。两排甲衣铮铮,长枪烁烁的士兵向两边展开,最后进来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剑眉虎眼,铁甲银盔,手中长枪横持,气势盛然,进门便一声厉喝:“京城骁骑都尉王椴亲来宣读圣旨,陈兴舟出来接旨。”

  陈家的家丁哪见过这个阵势,吓得蹲在地上瑟瑟发抖。陈家老小惊闻异声,纷纷穿衣开门。王漪和陈紫翰在阁楼上将下面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王漪从怀中取出一块红巾蒙在脸上,对陈紫翰道:“等会儿你躲在阁楼上,哪儿也别去,也别发出声音。说罢,提剑倒握,凝视窗外,准备随时冲出去。陈紫翰慌道:“漪儿,你想干吗?你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很危险……”

  话说到一半,陈紫翰就说不下去了,他全身筋脉突然一算,便说不出话来,也动了不了了。是王漪点了他的穴道。她的眼中竟露出了温柔的神色,轻声道:“其实我的心里不愿和他们作对,因为要杀你们全家的人正是我的父亲和伯父,马上的将军是我的堂哥,请原谅我刚才没有告诉你。也许我的抵抗也不会改变结果,但是我还要试一下,因为……”她顿了一顿,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不想你死。”说完,她撩起脸上的红巾,轻轻地将香唇贴在陈紫翰的脸颊。陈紫翰突然发现原来她羞红的脸更好看。

  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王漪又将红巾蒙上,翻身跃出了窗。黑夜中的红衫,留给了陈紫翰一个远去的背影。一颗粉泪悄落在窗台。

  年迈的陈兴舟在夫人的搀扶下,带着其他三个儿子和沧浪轩几十名子弟走出来,齐齐跪下。陈兴舟道:“草民陈兴舟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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