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身首异处。
他们究竟是谁?奔雷府岂是一般人家,听闻异声,仅在片刻之间,王听雷和王家弟子便束装以毕,手持兵器出来查看,一百多人的王家精干弟子和上上下下的会武功的家丁将近两百人,要想抵御四五十个黑衣入侵者,绝非难事。
王听雷怒喝:“哪里来的鼠辈?敢来奔雷府行凶!趁早扔下兵器滚蛋,老夫饶你们狗命!”
只听幽幽的声音传来:“王听雷听着,老子便是陈紫翰,你没想到吧?当年刑场上我师父红叶救了我,今天我叫你血债血偿!陈家老小一百多人的命就拿你全家来抵!赶紧地自己把脖子伸到老子刀下来,免得老子脏手。”
陈紫翰!一直在阁楼上观望的王漪全身的神经都震住了,一股气流仿佛从脚底涌到胸口。怎么可能?难道当年刑场上紫翰没死?但是这声音也不像啊……
王听雷哈哈大笑:“无耻小辈,居然敢糊弄老夫!当年人也砍了,尸首也收了,你要是陈紫翰那就是鬼了。老夫且能怕你们这些小鬼,哈哈……”
尸首也收了。王漪的心又沉了回去。
那幽灵般不知道哪个角落传来的声音又说道:“我正是鬼,我变成了鬼也不放过你,拿命来偿吧!”幽幽的声音,阴森森的冷风四起。
王听雷大怒,道:“有种便不要装神弄鬼,报上家门来!”又对门人弟子道,“给我杀光这群孤魂野鬼,我堂堂奔雷府岂能怕这些装鬼的鼠辈?”大儿子王延赞年少有为,深得父亲真传,厉喝一声带头杀去,众弟子紧随其后。奔雷府宽敞的庭院便是平常的习武场,数百人开战,竟也宽绰有余。
奔雷府的家丁、伙夫、女佣,或拿菜刀,或持木棍,也拥出来御敌。奔雷府中,谁不会武?王漪在阁楼上张望,虽然有些忧虑,但也不是十分担心,毕竟凭借王家的实力和父亲王听雷的高深武功,对付区区几十个小贼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自己的亲人别受伤就好。
然而,一交上手,奔雷府的人就感觉这群黑衣人武功实在怪异,不是不要命的打法,便是从来没有听闻过的招式。刚开始,奔雷府仗着人数大占优势,而占得上风。但是几十招一过,便发现他们的招式不断翻新,似无穷无尽变化不完。而且虽说只有四十多人,却进退有则,配合默契,招招下杀手。渐渐地,竟有十余人被击杀在地。
黑衣人的兵器也十分奇怪,有金瓜大锤,有鬼头刀,有铁锁链,有长枪,还有的就是一根简单的铁棍。他们的武功仿佛是越打越高,奔雷府众门人,开始还是信心十足,却越打越慌,越打越乱。王听雷本来以为轻易就可解决,自己一直只是观望,看见门人开始吃不消,惊讶这群不速之客竟然如此训练有素,肯定是哪个仇家有备而来。于是不敢再大意,怒吼一声,加入战斗。王听雷的一双肉掌,有惊天轰地之势,掌击如怒涛翻滚,招招是挟风带雨,一出手,便连毙六个黑衣人。众门人见王听雷出手,心里又增信心,再次发动攻势。
谁也没有发现,四周的墙头上悄悄露出了一排一排的黑影,密密麻麻,包围了整个奔雷府。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拉开了一张弓,弓上都上了一支箭。这弓比一般的弓要大出许多,箭也非同寻常,箭身非常的细,倒刺非常的弯。这样的弓箭,射速肯定非比寻常。
那样的悄无声息,甚至连箭射出的声音都没听到。很多门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的便利箭穿心,他们死前甚至在想这些凭空而来的箭是否是从地狱射出来的?一片一片的门人倒下去,那样的措手不及。
王听雷又惊又怒,吼声震天,掌势如雷,一边帮门人抵挡飞箭,一边掌风震得围攻的黑衣人四分五裂。然而,那些如青蛇出洞的箭又怎么挡的光?门人一个个倒下去,王延赞倒了,崔长命也倒了。
就在那么一瞬间,仿佛是地狱来的箭。一直在阁楼上的王漪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一眨眼之间发生的事,她没想到变故会这么快。她看到崔长命崔先生倒下的时候使劲地朝阁楼上的她挥手,示意让她快走。她已经开始后悔刚才的大意和轻敌了。
王漪的心如刀割般疼痛,麻木了三年的心因为亲人的遭难开始有了感觉。她拿起了那柄三年没有碰过了的血影剑。血红的光芒又笼罩了夜。
那一战,极尽惨烈。据临湘城的百姓说他们听到围墙内惨叫声不断,不断的有鲜血溅上天空。又有红光笼罩,狂风呼啸。但是谁都不敢靠近。当年王家杀了陈家全家,也有的百姓幸灾乐祸。
战得疲了,累了,墙头上仍有利箭不断。奔雷府仅剩下十几个门人,他们几近绝望,而黑衣人仿佛并未减少,飘忽不定,黑影重叠。王听雷伤了,王漪也伤了。
王漪和父亲靠在一起,她知道今天王家要重蹈三年前陈家灭门的悲剧了。她的心突然很平静,和全家死在一起,也许也是解脱。她看着父亲虽然矫健但已经老迈的身躯,因为奋战而喘息不止,心里突然有了歉意,这三年,她沉浸在紫翰的梦里,对父亲的关心太少了。她靠紧了父亲,说道:“爹爹,漪儿陪你拼到最后一刻。”王听雷听到的是这三年来王漪的第一声喊他爹,他疲惫的脸上又露出了笑意,大笑道:“卑鄙无耻的狗贼们,一起上来吧,老夫陪你们上路!”
然而,就在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王漪那颗死灰般的心又再次复活了。因为他真的看见了那个她不敢相信能再看到的人,那个死了三年但仍然牵挂的人。
原本绵绵下着的小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就停了。惨淡的夜空中突然落下了无数的红叶,三年前一样的红叶。这里不是产枫树的地方。陈紫翰就在这场怪异的红叶雨中出现了。
三年前,同样的红叶,他离开了;三年后,又是红叶,他却回来了。这是轮回?
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明明已经死去的人白衫翩然,长剑在手。书生气未减,却多了几分硬朗的剑客之气,那么亮的眼神!这不是梦!
奔雷府残喘的门人又强打起了精神,他们要血战到底。这是武学世家的骨,生不能降,死则战死!
黑衣人们看到漫天红叶开始恐慌,围墙上埋伏着的弓箭手也不知道为什么纷纷惨叫,看来外面也还有帮手。王听雷自始自终都没有丢失他武学宗师的风度,他没有因为陈紫翰的出现而退缩,他不顾满身伤,拼到力竭。临死前,他对陈紫翰说道:“三年前刑场上突然出现的那场奇怪的红叶雨,我就知道你被他救走了。王家欠你们家的血债迟早要还,今天你不计前嫌来相助,我王听雷只好来世再报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漪儿……拜托你了,希望你一定要让她好好活着。”
红叶飘尽。红叶似乎是鬼魅般的黑衣人的克星,他们再也抵挡不住陈紫翰的剑,而围墙外面似乎还有一个陈紫翰在拼杀,终于黑衣人们全部退去,留下了一地尸体。
空荡荡的奔雷府只剩下了满脸是血的王漪,她满脸泪和血模糊,少女的心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思念三年,绝望三年的人奇迹般的出现,而她的父亲、她的哥哥和她的亲人一夜之间全部遇害。喜?悲?无论是怎么要的交合,这实在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折磨。
啜泣,哽咽,泪如雨下。一百多具尸体,那些白天还活生生的亲人们一下子全都死在眼前。谁都不会相信,谁也不敢相信,一代枭雄王听雷和他的名震天下的奔雷府会惨遭灭门!这仿佛是恍惚间的事,一切都好象在做梦。王漪长跪不起。“漪儿,对不起,我来迟了!”陈紫翰从她深厚走来,轻轻地抚着她的肩头。
王漪抬起头,满眼是哀怨:“你为什么还活着?这三年你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为什么啊?”陈紫翰充满了歉意,道:“对不起,三年前的刑场上,我和弟弟被师父趁乱救下。这三年来,我们一直在跟着师父武功,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一直都想告诉你我还活着,可是这三年来师父不间断地训练我们,闭关足足闭了三年。直到前几日我和弟弟才学成出师,却得到他们要来对付你们王家的消息,于是我们两个连夜赶来,师父一人趁需直捣他们总舵。没想到……我们还是来迟了。”
王漪痛苦地说道:“可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泪水顿如泉涌。陈紫翰心里如浪翻滚,紧紧地抱住了王漪,不再言语,三年的痛苦与绝望挣扎,此刻无声更胜有声。王漪把头靠在他的胸口,破碎的一颗心终于有了依靠的地方。
一个满脸稚嫩之气的少年抱着一个年纪更小的少年走了过来,那少年说:“三哥,这个孩子还活着,还有气息。”王漪的的眼光显出了欣喜:“渐青,渐青,让我看看……”王漪想爬起来,但由于体力透支又跌回另外陈紫翰怀中。陈紫翰怜惜地把她轻轻放在地上,说道:“我来看看吧?”陈紫翰抱过王渐青。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把了一下他的脉搏,道:“你放心吧,他没有受伤,只是一时昏迷,我来给他输气。”他握住王渐青的手,一股稳热雄厚的气从他的穴道中缓缓输入,过了片刻,王渐青就慢慢张开了眼睛。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爹爹,敌人退了没?”但是他看到了满院的尸体,立刻从陈紫翰的怀中跳起来,跪在尸体前痛哭,脸上写满了仇恨:“他们是谁?他们到底是谁?我一定要报仇!”
陈紫翰道:“他们是北方极隐蔽的一个组织,叫作‘十八层地王府’,作恶多端,手段残忍阴险,现在是三太子的的党羽。”
“三太子?”王漪惊道,“三太子为什么要杀我们?”一旁的少年陈紫陌大声道:“你的伯父王见海背叛了三太子,他自己都被三太子杀了。这种宫廷皇权之争何时是头?只苦了无辜的人。夺权夺权,夺的人心惶惶!”
王漪沉没无语。忽又道:“我们王家害了你们全家,你们为什么还要来相救?”陈紫陌冷笑:“仇恨?世上仇恨太多,何故再添仇恨?冤冤相报哪来尽头?恩不可以不报,仇不报又如何?能挽回死去的人的生命么?报了怎样,不报又怎样?”
陈紫翰道:“当初你来救我,是那么的不顾一切,我怎么会忍心让你离开我?况且,世上本没有放不下的恨,只有我对你的牵挂是无法忘却的。”跪在血水中的王渐青听了心里十分茫然,仇不报?王家一百多人白死了?可报了,这些死去的亲人能够复活吗?经历了这么一场血腥,他今后的人生会怎么样?
本来停歇了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雨水冲刷着满地的血水,黑衣人的血水和奔雷府门人的血冲在了一起。仇恨?死后却连血都混到了一起,不管能不能融合,反正是分不开了。
陈紫陌对陈紫翰说道:“三哥,你在这里和……王姑娘聚会,我先去接应师父了,你尽快赶来。”陈紫翰点点头,陈紫陌跃墙而去。陈紫憨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搂起王漪的肩膀指着满地尸体说道:“漪儿,我帮你把他们都葬了吧?人死不能复生,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活下去,等我和师父把‘十八层地王府’这群恶魔铲除了,就回来陪你,好吗?”王漪怔怔地说:“你还要走?你刚见到我就要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