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营帐外传来脚步声,韩陵和卫庄看向帐口。
原来是白芊红的贴身丫鬟绿袖依照白芊红的叮嘱,寻至卫庄营帐,将解毒药粉交给了卫庄,还细细说明用法。
等绿袖一走,韩陵摇摇头:“女人的思维,你能理解吗?”
卫庄:“……”
“既然理解不了,以后还是不要理她了。”韩陵认真叮嘱道。
韩陵接过解毒药粉,凑到鼻尖轻嗅:“这是真的,我帮你上药吧,保险点……”
韩陵抓着卫庄的手腕,拉他在在矮桌前坐下。然后低头,帮卫庄敷上药粉。
作者有话要说:
☆、9·四方云动聚桂陵
敷过了疗毒解药,收拾物事,趁夜轻装而行,离开了秦军大营。他们打算今晚便潜入桂陵,将物事交付紫语。
出营往西而去,一路信步漫漫,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却在行将穿出树林之际,
韩陵“咦”地一声停下了脚步。
自两方交战以来,桂陵城外的这片树林别说是人,便连只老鼠都分外难见,此时林中却躺着一名红衣少年,以肘为枕沉沉的睡着。
两人心中犯疑,脚下步子便故意放重了些,将地上的残枝败叶采的嘎吱作响。那少年闻声惊醒,突然翻身而起、转过头来,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打转,脸上表情自惊吓转为戒备,自戒备又转为好奇。
韩陵一时间觉得这少年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不确定。
卫庄见这少年年纪约莫不过十五,诸般神情在脸上变幻,灵动活泼,不像寻常百姓,身似会武,又瞧不出有什么功夫,一时间参不透对方是何来历
韩陵开口问道:“小家伙,你怎么这么晚了一个人睡在这儿?”
红衣少年眯起两眼,将卫庄和韩陵分别从头至脚打量一番,反问道:“两位大叔才是!这么晚了,你们在这儿晃来晃去,也不怕危险吗?”
韩陵:“……”原来我已经到被叫大叔的年龄了吗?
卫庄口中淡淡道:“我们不过旅经此地罢了。”
“喔!原来如此。”那少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又添了些枯叶好让它坐起来更舒服一些,这才说道,“大叔,你们也一起坐嘛。来!我这儿有些饼子,大叔一定饿了吧?”
卫庄见他一派天真烂漫,丝毫不疑自己两人,还请自己吃饼,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韩陵却是大大方方接下来,还客气地道了谢。
红衣少年见卫庄不接,硬是将饼塞入了他手中,还说道:“这饼子虽不好吃,不过这儿在打仗,也弄不到粮食。大叔,我劝你趁早回头别再往前。齐秦交战,我已经在这里困了七八天了。危险得紧哪!”
韩陵啃了口饼子,坐在少年身边,点了点头,问道:“既然危险,你怎么不怕?”
红衣少年犹豫了一下,开口回道:“怕啊!但无论如何,我非得想办法进桂陵城不可。”
卫庄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进桂陵城做什么?你的家人在城里吗?”
“不是家人,我没有家人,他……他是我的……”
少年说着说着双颊泛起了红晕,从地上跳了起来,跺跺脚改口道:“唉呀,大叔!总之,那人……他一定很担心我。我得赶紧进城,好让他知道我没事。”
卫庄见少年如此率真,虽不相识却对他生出好感,实不愿意让他自行前去送死。
当下便劝道:“眼下桂陵城连秦兵都进不去了,何况是你?这场仗已经打了两个多月,双方均有死伤,也许……”
卫庄不忍说完,意思却已再明白不过,少年要找的人很可能已经死了。卫庄本以为少年听了自己的话,便会打消进城的念头。哪想得到那红衣少年听了脸上竟不露丝毫担忧神色,只是转头向桂陵城望去,月色将他脸庞映得如同罩了一层雾般的温柔透亮,少年轻声说道:“不会的。我跟他,我们曾经在一座小山丘上,击掌三下为誓,谁都不能比对方早死,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互相照顾一辈子。”
说着看向卫庄,一双大眼睛清亮明澈:“大叔,您放心好了。他一定在等我的。”
韩陵想起来了这人是谁了……是那个叫阿月的小乞丐,荆天明的好朋友。之前只见过他是脏兮兮的样子。虽然给他把过脉,但第一次知道他如此好看,是一种干净自然的秀气,却不显女气。
少年说完不再言语,只是复又坐下。
卫庄被这般死生不负的情感所打动,转问道:“你真的不怕死?这城转眼便破,就算他此刻没死,尚能与你相见,但你们相见之后,必定双双死于战乱之中。那人真有这么重要?重要到让你愿意牺牲性命?”
若在一个多月前,少年心中原本还有些朦胧与混沌,但这段时间以来的只身跋涉,却像抽丝剥茧似的,将心底那些懵懂都给剥开了。每靠近桂陵城一步,他心中便多一分清楚,如今桂陵城就在眼前,他再没有丝毫怀疑。“傻大叔,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人。”
红衣少年对卫庄一笑,笑得很温暖又很骄傲,“我宁愿死,也不愿再也见不着他。”
“是吗?”卫庄跟着笑了,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月。”
“好。”
卫庄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无论眼前这个少年喜欢的是谁,自己一定要完成他的心愿,让他们能再度相见。当下看向韩陵站起身说道:“我们帮他一把吧?”
韩陵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卫庄,突然道:“阿月啊,你放心,你喜欢的家伙还好好的。他是不是叫荆天明?”
“你……你怎么知道?”阿月愣住了,隐隐有些戒备。
韩陵无奈道:“你不是吧……连我都不认得了。我还帮师姐救治过你……”
“你是乌断和端木姑姑的二师弟?”阿月听他这么一说,才记起来这个人,他见过韩陵的时候还中着毒,神智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韩陵点点头。
卫庄是真没想过这少年喜欢的是自己的师侄。不过已经下定决心了,他也不会更改。
“来吧,我们带你进城去。”
此时另一头,一名秦军匆匆入帐内说道:“桂陵城路枕浪派来一名信使,言道奉命晋见白姑娘。”
“喔,” 夏姬白芊红手里把玩着玉雕的杯盏,心中却正为卫庄心烦不已,便漫不经心的道,“那就请他进来吧。”
一人在秦兵的带领下,通过层层关卡,走了进来。鬼谷四魈与帐内人等紧接望着眼前这名有胆孤身一人来至秦营的黑衣男子。但见他虎背熊腰,双目如铜,一张经过长年日晒的棕皮脸上满是胡渣,身上所穿的粗衣黑布裤更是极为陈旧,但饶是如此,却难掩住他魁梧身形下的勃发英姿。
“在下墨家弟子花升将,奉师命来此。”
花升将面对眼前这张绝丽无双的面容,全然不掩饰自己的惊异神色。
“嘻。”白芊红见花升将对自己露出与一般世间男子无异的神色,浅笑一声,“你不用通名,我们虽没见过,但我猜得到你是谁。”
花升将从怀中取出路枕浪交给自己的书简说道:“我家钜子修书一封,要我面呈白姑娘。”
“哦?取过来我瞧。”白芊红玉手微扬,站在一旁的冬僮束白雨立即上前接过花升将的手中竹简,转交到她手中。白芊红展开竹简,低头读来,两眼顿时透出精光,脸上笑靥如花。
“嘻嘻。”白芊红笑不可抑,“你家路大钜子也真是的。就这样?没别的主意了?派一只黑熊来邀我去桂陵城喝茶?嘻嘻嘻。”
“真的吗?”柳带媚闻言精神也来了,上前一把扯过白芊红手上竹简,看了起来。“哈哈哈!好笑啊好笑!你们看!路大钜子还真以为光靠请客吃饭,就能骗倒鬼谷夏姬白芊红。哈哈哈。”
春老鱼冉见柳带媚笑得夸张,摆摆手,一排慈祥的摸摸一把白髯,对站在下首的花升将笑道:“小兄弟,想来你家钜子只邀请白姑娘一人单身赴宴吗?”
“那倒不是。我家钜子言道,白姑娘如不放心,大可带一位护驾……”
柳带媚抢话说道:“只带一个人进桂陵城,好方便你们宰杀吗?”
花升将怒道:“我家钜子言出必诺,你不识字?没看到上头写着此行绝不会对白姑娘怎么样吗?”
“你倒大胆。”柳带媚阴恻恻的道,“敢这样跟我说话?”
“好了好了。”白芊红阻止他们说下去,以手托腮语带妩媚的道,“你家钜子既然不打算将我骗进桂陵城给杀了。那路先生想要见我一面,又为何事?”
花升将谨记路枕浪交代,无论如何绝不能对白芊红口出无礼之言,花升将吸了一大口气,好让自己尽量平静,“我家钜子的意思是,白姑娘乃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才女,若以名山峻岭相比,我家钜子便似壮阔巍峨的泰山,而白姑娘您那就像终年为云雾所遮的巫山。钜子言道,只可惜两座名山相隔千里,若是泰山能与巫山见上一面,定当有趣得紧。”
花升将故意咳嗽一声,又道:“咳!当然啦,我家钜子也说了,若是白姑娘不敢来桂陵城中相会的话,他来这里也是可以的。”
“嘿嘿。好大的口气那!”
白芊红口中虽这么说,但她的好奇心确实被路枕浪一番言语给勾起了。她早就认定普天之下若有人能与自己相争,除墨家路枕浪这位江湖奇男子之外,再无他人。
“那好吧。”白芊红合上竹简,问道:“路先生打算何时做东?”
“如蒙姑娘不弃,”花升将举起手来指向天上明月,“今日乃是新月,待月圆之夜,我家钜子在桂陵城内扫百花之榻,恭候白姑娘。”
“好极了。”白芊红语带兴奋的说道,“你回去告诉路先生,待得十五月圆之夜,我必定来访。”
花升将见白芊红已经上钩,不愿多说坏事,作揖说道:“那在下这就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白鱼玉坠的秘密
卫庄和韩陵毕竟是不方便出现的,把阿月送到了桂陵城内,他们就走了。
这次来是为了帮白芊红送东西给紫语的。
卫庄一入紫语房中,确定房内无人,便说道:“我此次前来,白姑娘要我特别提醒你,有个少年在桂陵城内做奸细一事,已然泄露。白姑娘说,她虽已杀了那个窃取消息之人,但恐无济于事。要你赶紧进行她委托之事,不得有误。”
紫语听卫庄如此说,心脏扑通一跳: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的时间不多了。”
紫语顿了一下,又问:“关于这事,白姑娘可曾还有别的言语?”
“没了。”卫庄自怀中拿出白芊红托他带来的小布囊,说道,“白姑娘只说此物特地从鬼谷送来,要我亲手交给你,你这就收下了吧。”
“好。好。好。”紫语不知为何言语中有些着恼,伸手接过布囊。
卫庄又道:“临行之时,白姑娘未曾交代此物的用场,紫语姑娘若是不知,可要在下再走一趟吗?”
“不用了。”紫语解开布囊往里头瞧了一眼,随即转忧作喜,问道,“不知卫大人身上佩剑的剑穗可否借我一用?”
卫庄点点头,从剑穗上抽了根绳子出来交给紫语。紫语从布囊中倒出一块约有拇指大小的白鱼玉坠,将绳索从玉眼中穿过,做成了一条项链。
韩陵一见着这个白鱼玉坠,突然愣住了。他死死盯着那玉坠看,似乎发现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