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先生此话怎讲?”太子丹惊道。
盖聂又继续说道:“方才我又听闻夏侯央的行踪,若不把握时机手刃此贼,此后不知何时再有机会。所幸师弟卫庄前来探望我,这实在是一个极佳的机会。师弟剑术极高,不在盖某之下,若能得他相助,那荆轲此去秦国可以无虑也,恳请太子接纳盖某的建议!”
“这……”太子丹为难道。
太子丹正在为难之际,荆轲到来了。
卫庄如此迂回接近荆轲,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一眼就认出卫庄是上次在街市援救婴孩、教训朱霸的侠士,顿时欣喜万分,与他一见如故,只觉人生又得一知己。
太子丹见二人熟稔,颇觉奇怪,荆轲当下便将卫庄的侠行一一道来,听得众人连连点头。
“既然卫先生身手如此之好,盖先生又真有难处,丹也不好再强求,就有劳卫先生了。”太子丹这才满意道。
韩陵一觉醒来,卫庄竟然就成功打入内部,这真是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11、许君诺生死相随
更深人静,就连窗外明月也悄悄藏匿起半边脸庞,在一片乌云之后偷眠。此时此刻,能放心安稳沉睡的只有夜。
“最新情报,秦国大将王翦已经在五日前攻下赵都邯郸,俘虏了赵王,尽收其地。如今,秦军已达赵燕边境。”卫庄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竹筒,开口说道。
韩陵躺在榻上,双手枕在脑下,目光落在天花板上。
“赵国也灭了?”韩陵漫不经心地应声道,“那明年就轮到燕国了……”
“有了这个消息,燕丹可能会加快准备刺秦事宜。”卫庄淡淡地说着,随手把竹筒重新卷起。
“恩……到时候就要去秦国了。”韩陵懒洋洋地闭上眼。
卫庄看了眼韩陵,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了两步,才继续道:“我的伤已经好了,毒也解了。”
他这话看似没头没脑,但所指很是明确。
韩陵突然睁开眼,从榻上坐起,快步走到卫庄的身后,气息近在咫尺:“阿庄,你是要过河拆桥、卸磨宰驴嘛……”
卫庄:“……”有必要这么夸张嘛?
沉默了片刻,卫庄才开了口:“接下来的事太过危险,你没必要继续跟着。你可以回楚国,回你的笛歌别院去睡觉了。”
“呵呵……我住哪儿,阿庄记得很清楚嘛,我只说过一遍。”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韩陵的声音里满是愉悦,“而且……你是在关心我吗?”
卫庄忍不住回头,便望见一双温柔深情的笑眸。
烛光昏暗,光晕在他眉目间淡淡晕染,深邃隽丽,光影勾勒,一瞬间仿若流苏倾泻,一种慵懒的风华一时间难以言表。
卫庄心口的某个地方,轻轻一震,好像心跳都漏了一拍。
“阿庄,若要回去,我早就回去了。”韩陵稍稍靠近他,眼眸微微上抬,一眨不眨地看向卫庄。
然后,微微一笑,慢慢覆上唇去。
也许是这气氛太过暧昧,也许真的是夜色太深太重了,卫庄恍惚失神,愣愣地看著韩陵伸过头来,对着自己的唇,轻轻一点。
温热,柔软。
是不是真的孤独太久了呢?卫庄迷迷糊糊地想。
他是渴望陪伴的。
原来人性都是自私的。所以才迟迟不去开口点破。
原来人也是可以逞强的。所以按捺不住终于还是说出了暗示他离去的话。
韩陵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地试探地亲吻,很快就直起了身子,盯着卫庄看,以此观察他的反应。
卫庄垂眸,久久不语,他多年来感情压抑,性格又好胜逞强,断不会随便与人吐露心事,而韩陵,却是这些年来,他难得想要与之倾诉的一个,这感觉很奇怪。
“你不生气麽?”
“……生气什麽?”
“我可是亲了你,你难道不明白?”
“你……”
韩陵眸色一暗,一把揽住他的腰:“阿庄……我是什麽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麽?……我喜欢你,若不是喜欢你,我怎么会放着好觉不睡,陪你到处蹦跶?”
卫庄震惊片刻,许久无法回神,他脑中一瞬间闪过许多片段,混乱不堪:月夜下的迷情放纵,阳光下的笑容浅淡温暖,一回头双眸明亮,斜倚榻上他洒脱一笑,,芳华千转,慵懒淡雅。
“韩…陵……”
“嗯?”韩陵的气息喷散在颈侧,带着蛊惑的意味。
卫庄心中一慌,登时触电一般推开他:“你……”
韩陵不在乎地被推开,又锲而不舍地重新揽住卫庄的腰,大有耍赖到底的气势。你推开一次,我就再赖上来一次。
卫庄只好任由他揽住自己的腰,沉默不语。
他想起三年前那一日的清晨。
阳光洒进树荫里,斑驳错落,破碎如花瓣,影子一拍一拍,淡淡映在他的温柔明媚的笑眸中。一身黑衣的少年郎站在树下眼波流转,微笑蔓延。
那时前夜里的事卫庄早已记不清楚,只记得那夜他们交吻相拥,耳鬓厮磨。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韩陵……你……“
“不要试图转移话题哦……你还不曾回答我…。。”
卫庄微微抬眼,刹那间与他四目相对,顿觉呼吸一窒,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阿庄……我在等你答案…”
卫庄一向是个善於压制情绪的人。他将内心世界与外在喜怒过分冷静地剥离开来,这也许可以说是他过早看尽世间冷暖的萧条与悲哀。
可是在韩陵面前,他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好像所有的伪装都能被韩陵看透,只一眼,就能看进他的心底最深处。
“好不好?”
“……什麽好不好?”
“和我在一起。”
“…。现在我们不是正在一起麽。”
“你知道我指得不是这个……”韩陵突然用力,扣紧他的手腕猛然一扯,卫庄毫无防备,向后倒去,回过神来已经被韩陵牢牢地压制在榻上。
卫庄恼羞地提高了声调:“韩陵!”
韩陵低头轻吻他的眼角眉梢:“阿庄,我很喜欢你。你呢?你总得给我一个答案吧?”
卫庄轻轻一震,侧头闭上眼睛,久不言语。半响,忽听他喃喃道:“…韩陵……我们不合适。”
韩陵低低笑了出声:“呵呵……这是我听过最勉强的理由,阿庄,这不是你的心里话。”
卫庄缓缓睁开眼睛,与他正面对视:“韩陵……你是天空翱翔的雄鹰,你向往的是自由快活。而我只是一根想要长高、活得更好的野草。我们的道,不同,不相与谋。”
“道不同,好一个道不同。”韩陵没有半点恼怒,“阿庄。可是我这只所谓的雄鹰甘愿为你折翼自缚,而你这根所谓的野草总能长成参天大树的。天下之大,浩浩红尘,我只想栖息在你这棵树上,没了你又谈什么自由快活?”
卫庄内心深处那种模糊不清的感情似乎终於找到一个适当的宣泄口,奔腾咆哮著涌出。他几乎要忍不住回抱住韩陵,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
“这样不值得,我不值。”卫庄叹了口气。
韩陵低头直视他的双眼:“阿庄,我有一朋友说过‘爱上一个人,便可生死无惧,至死方休。’也许让一个人走近心里,总是这般不知不觉的……我现在才明白,所谓情之所至,便是牵肠挂肚,魂牵梦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二人之间,总有扯不尽的情愫羁绊,难舍难分。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你……罢了…。我争不过你…”
韩陵愣了,还没搞明白他话中意思,忽然唇上一软,身下的男人已合目送上双唇,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阿庄…。。”韩陵回过神来,眼瞳一暗,猛然就合拢十指,扣紧卫庄的后脑,双唇贴合,呼吸滚烫,辗转吮吸,湿滑的舌头长驱直入,唾液交换,好似彼此交融在一起。
卫庄刚刚那一吻,虽然甚轻,淡淡不值一提,但对他来说,这便是他想要的那个答案。一时间情难自制,其中急切之情,自然难以言述。
一吻结束后,韩陵看向身下的卫庄,只见他双颊通红,平日桀骜冷漠的双眸也漾起了些水气,波光粼粼,似乎轻轻一眨,便可落下泪来。
韩陵心下一动,隐隐有些情动。
但是想到两人刚才互通心意,不可太过急躁,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没有继续加大动作。他只是轻吻卫庄的眼角后,凑到卫庄的耳边低声道:“韩陵在此,对天起誓,此情此意,生生世世,不息不灭,生死相随,永不负君。”
作者有话要说:
☆、12·易水送别刺秦路
几日后,燕国有名的勇士秦舞阳忽从楚国比武回来了。他长大后又遍访名师,学得一身好武艺。只是秦舞阳相貌丑陋,所以常人见了,都有些害怕。当时,太子丹收揽勇士之时,便派人将其招在麾下。不过,秦舞阳性格冲动,脾气暴躁,不适合单独行事,所以太子丹并未委以重任。后来,爱武成痴的秦舞阳听说楚国有一高手,便向太子丹求去,前往楚国找那个高手比试,一去经年,此刻方回。太子丹闻得秦舞阳回来,随即命他充当荆轲副手,更保刺杀行动万无一失。这一年,秦舞阳正是个年方十九岁的热血男儿。
为了确保刺杀成功,荆轲更提议,应该在匕首上淬毒,如此,只需伤到秦王,就能让秦王即刻毙命。太子丹旋即请来了城中最有名的药师,在匕首上淬上剧毒,又从囚牢中提出一名死囚一试,果然,只用匕首在死囚手上浅浅划开一道伤痕,不到片刻,死囚就一命呜呼了。这样惊人的效果,着实让太子丹与荆轲信心倍增。这刺秦之计,到如今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终于决定了启程的日子,正是冬至当日——全年之中,白昼最短暂的一日。
韩陵打了个呵欠,站在卫庄身边,懒懒道:“我最喜欢冬至这一天了,留给人们睡觉的时间最多。”
卫庄实在不想说什么,韩陵若想睡觉什么时候管过是否白天黑夜了?
韩陵随意一笑,面对卫庄无语地表情很是淡定。马上就是“荆轲刺秦王”中声名赫赫的“易水送别”了,见证历史的时刻到来了!!
易水河畔。北风卷地。波涛汹涌。
太子丹及其随从,加之高渐离、盖聂等一行人来到易水河畔送别荆轲。人人都是素衣白冠,面色凄切,俨然是一支送葬的队伍。
“铮”的一声响起,只见高渐离坐于一块巨石之上,为荆轲击筑送别,筑音铿锵有力,清脆低回。荆轲闻筑,高声和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歌声慷慨而激昂,丝毫不见悲伤与胆怯。即便如此,在场的众人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场面终究避免不了无限凄楚。
高渐离长身而起,眼中尽是悲凉,坚定地对荆轲说道:“你此去秦国,定要万分小心,别忘了凯旋之时咱们再把酒言欢!”
荆轲浓眉如剑,面容清癯,唇上一道短短的黑髭,竟透显一番逼人的英气。
荆轲含泪凝视高渐离,复又在高渐离耳边轻声苦笑道:“我这一去,哪得生还!只可惜今后你我再也不能歌筑相和!你且多多保重!”
高渐离像是有所意会,凄然低头,不复言语。筑音又起。
“啧啧……阿庄,你有没有觉得高渐离暗恋荆轲呢?”韩陵忍不住在卫庄耳边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