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沉默着凝视她,低声说,“所以你一夜没睡?”
小如揉了揉眼睛,“不是,睡了一小会儿。”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确认。”江森想笑,扯了扯嘴角,发现根本笑不出来。
“我怕打扰你们……”小如靠在门框上,委屈地说。
“笨蛋……快回去睡吧。”说罢,江森没等她回话,就逃一样地闪进房间,关上门。
她担心了他一个晚上……因为他没回来。
江森疲惫地倒在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
怎么就想哭呢?
好想哭……
这天刚好是周日,大家都睡了一天。
傍晚,Lisa和Helena过来玩,小如明显感觉到Lisa看江森的眼神格外灼热,一些不经意间的动作也显得异常亲密。本来大家都坐在客厅里,但没多久Lisa就找了个借口,把江森拉上了楼。
小如本想说些什么,若是平时,她一定会说些什么的,比如嘲笑一下江森,可是看见Lisa揽在江森腰上的手,一下子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个平时和自己再熟悉都没有的人,忽然间跟另外一个人成了最熟悉的人。
小如想起了她念初中时的一个好朋友,当时也是这样,女孩子恋爱了,男朋友成了她最亲密的人,朋友就退居了二线了。当时她年纪还小,只是觉得属于自己的好朋友被一个忽然闯入的男人抢掉了,内心好是挣扎了一番。长大后知道那个是正常的现象,她自己在跟秦然恋爱后也曾做过不少重色轻友的事情。
可道理虽是明白,真遇到了朋友重色轻友,内心失落也还是难免的。
这样的失落,会让人格外想念自己的另一半。
小如坐在沙发上,对Justin,Andrew和Helena的对话完全没听进去,只是埋着头想心事,越想,就越烦躁。
小如站起来,对大家笑了笑,说:“那个,我出去吹吹风啊,你们继续。”
Justin一愣,说:“你去哪里?洛杉矶治安不是很好,晚上最好不要在路上走。”
“知道了,我不走远,就是出去吹下风。”小如深深一笑。
Helena拉住她,秀气的双眉轻轻一蹙,柔声问:“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陪你?”
小如摇头,拍拍她的手,“你在这里玩着,我很快就回来的。”
“那你要早点回来啊。”Helena叹了口气,这才坐回去。
洛杉矶的治安不太好,特别到了夜晚,更是犯罪者的天堂。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散发着潮湿阴冷的气息,小如出来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也没想到要带外套,风一吹来,就抱住自己的手臂,冷得一阵阵发抖。
秋天的雨,一阵比一阵凉。
可是她不想回去。
在美国,第一次,她感觉到了孤单。
初中时她好朋友恋爱那会儿,她也这样失落,可又不能跟老师或者家长诉说,所以就在买茶叶蛋的时候,跟校门口卖茶叶蛋的婶婶倾诉了一番。茶叶蛋婶婶听小如诉说后,跟她讲了这样一句话:朋友不能陪你一辈子,能陪到你老的,只有你的男人。
当初的小如似懂非懂,只觉得茶叶蛋婶婶忽然间说的这句话听起来很有名言的味道,好一阵崇拜。
现在想想,这话很朴素,里面的道理也很朴质。江森终是要找一个终身伴侣的,不能陪着她一辈子。
小如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抱起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她哪里都不想去了。
时针指向晚上9点,Justin拿起电话打小如的手机,发现小如的手机没有带走,还放在餐桌上。
到了晚上10点,小如还是没有回来。Helena早就坐不住了,对Justin说:“Ruby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有什么事?”
Justin看了下手表,皱了下眉,也紧张起来,“要不我们出去找找?”
Andrew向楼上看了一眼,说:“我去叫森。”
其实这是个很不讨好的差事,Andrew在江森门口徘徊了一下,听里面没什么不良动静,这才敲了门。
过了好久江森才来开门,头发湿湿的,像是刚洗过澡。他问Andrew:“怎么了?”
Andrew说:“小如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江森怔了怔,眼睛猛然睁大,推开Andrew就向下冲去,见Justin和Helena站在客厅里都看着他,一下子怒气就上来了,抓住Justin的衣领对他吼:“那么晚了你怎么能让她出去?!”
Justin被吓了一跳,还有人能比他无辜吗?人家Ruby的脚长在她自己身上,不让她走才是不对的吧?
Helena在一边赶紧说:“小如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只说要出去走走,我们也不能阻止,她说不会走远的,可是到现在还没回来……”
江森放开Justin,脚上的拖鞋都来不及换,就跑了出去,Andrew跟在他身后,赶紧追出去。
正文 海外存知己Ⅱ
在美国毕竟不比国内,在国内一个姑娘晚上跑丢了尚且会着急,更况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他乡。
凌晨一点的时候,天上下起了濛濛细雨,江森将附近一公里范围内能找的都找过了,最后终于在离Crazy House只有五百米的小区绿地树荫下的长椅上找到了缩成了一团的小如。
当时他的身上已经全湿掉了,雨水混杂了汗水,跑得气喘吁吁,皮肤上却冰凉一片。
见到小如的那一刻,那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紧接着怒气就上来了。“潘净如!你到底在干什么?!非让人担心你不可?!你几岁了?还是孩子吗?!”
小如一动没动,仿佛压根没有听到。
江森心中一个激灵,手微微一颤,向她探去,拉下她头上盖着的外套的帽子,指尖触碰到她的脸庞,即被那里的温度下了一大跳!
“小如!”他呼吸一窒,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扶正,拍打着她的脸。
昏暗的路灯下,只见她脸色通红,呼吸沉重,双目微微睁开,视线没有焦距地看着他。
“小如啊……”江森坐在长椅上,将她抱在怀里,手掌向她的额头探去,那里的温度一下子烫得他心都凉了!
“秦然,秦然……”小如迷迷糊糊倚在他怀里,眼角滑落一行泪水。
江森身子僵住了,抱住她,心脏跳得失去了节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磨……他低声道:“别哭,小如,别哭……我带你去医院……”
小如双手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角,很紧,脸微微仰起贴在他的颈项处,呢喃:“秦然,秦然……”
江森把她的外套裹紧些,重新拉上帽子。
小如以为他要走,双手紧紧捏住了衣角,不肯放开,眼泪漫了出来灼伤他的皮肤,“不要让我一个人……秦然……我不要一个人……”
江森抱着她的手狠狠一颤,强扯开她拉住他衣角的手,吼道:“潘净如你这个混账!你说要我谈恋爱,我才找女朋友的啊……你还要我怎么样……你到底想我怎么样……你这个混账女人!”
他的声音哽咽了,眼睛一红,眼泪竟然就这样滑落下来。
小如安静地贴着他的胸膛,脸上的温度滚烫滚烫,仿佛直直地印到了他的心底。
他随手抹了一把脸,把她抱起来,向附近的医院走去。
“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啊,你这个笨蛋……”他声音含怒,低头亲吻她额头的动作却如此温柔。
抱着她的这双手,可不可以不要再放开?
抱着她走的这段路,可不可以不要有终点?
……
雨还在濛濛下着,江森将小如抱进社区医院的时候,眼睛通红。他将小如放到床上交给医护人员,自己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
他心底清楚地知道,在爱上她的那一刻,他是生命已经回不到原来的轨道了。
江森给Justin打了电话,告诉他小如找到了,在医院里,让他帮忙把Lisa送回家,他今晚不回去了。
没想到半小时后,Helena竟然来了。她看到病床上的小如,就这样哭了出来,梨花带泪的。江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被她哭得有些心烦。
医生说小如烧到了40度,如果江森再晚些找到她,可能就有危险了。
潘净如是个百八十年才生病一次的人,用秦然的话来说,她的体质好得像牛一样。但老人家常常有这样的说法,平时不生病的人,一生起病来往往一发不可收拾。
“今晚我陪你在这里吧。”Helena说。
江森揉了下眉,“没事我在就行,你回去吧。”本来他只照顾小如就好了,Helena留下来他岂不是要照顾两个?
“可是……”
“行了。”江森摆手,执意要她走。今天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致好声说话,直接打电话让Andrew过来带她离开。
Helena没办法,这才眼泪汪汪磨蹭着离去。
江森疲惫地坐回床边,安静注视着她。病房里好容易安静了下来,这一刻,他真的再也没有力量去掩饰什么了。
她烧得迷迷糊糊,眼泪没有停过,念的却一直是秦然的名字。
护士小姐见江森穿得很单薄,还浑身湿透了,就拿了条毯子给他,还给他泡了杯热咖啡。
这一夜,他一直都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用祈祷的姿态,以一种虔诚来膜拜。
不管这是一条怎样的路,他都选择了跟她走。执着她的手,陪她走过一段岁月,然后交予另一个男人……
第二天早上小如醒来,高烧终于退下。江森松了口气,一放松,整个人就疲软下来。
Lisa跟Helena,Justin,Andrew来看小如,Helena还煮了可口的皮蛋瘦肉粥。
江森到走廊外吃早点,听见病房内Justin和小如胡侃讲笑话,气氛搞得十分活跃,唇角也便不由扬起。
“森!”Lisa又一次大声叫他,他才反应过来,“什么?Lisa,你刚才说什么?”
Lisa很挫败,揉了揉眉,“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你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森。”
江森点点头,“对不起,或许是累了。”
“昨天Ruby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忽然发烧?你要不要先回去睡觉?”Lisa看他那么憔悴,有些担心,也有些心疼。
江森一直都有着一种不同于一般男人的气质,这是Lisa交往过的那么多男人都没有的。
那是一种漠然,一种仿佛刻进骨子里的哀伤,从不让人触碰。即便他们之间做了一般情侣都会做的事,在身体上达到了亲密无间,可是Lisa依然觉得她完全触碰不了他的心。不但如此,反而靠得越近,越琢磨不透。
女人都是好奇的动物,得不到,就更想要。
“没事的……”江森摇头,迟疑了一下,说,“Lisa,我想跟你谈谈。”
“好的,要谈什么?”Lisa温柔地抚了下他的脸,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江森看着她琉璃般美丽的眼睛,带着歉疚说:“我不能做你男朋友了。”
Lisa一愣,双目一沉,“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放开她啊……我不能让她孤独地一个人徘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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