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病了,本以为已经全好了,没想到又犯了……
江森从洗手间出来,躺回床上,身体蜷成一团,手按着胃,一脸倦容,还反过来安慰她。
小如坐在床边抹眼泪,倒是比床上的病患更显得可怜巴巴。
“呆子,哭什么……”江森对她笑,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头。
“真的只是胃病?”小如不信任地瞪了他一眼,拿着毛巾轻轻给他擦汗。
“要我发誓么?”江森闭上眼睛,努力呼吸,克制身体的颤抖,怎么止痛片还没有起效?明明吃了那么多……
“为什么会忽然胃疼?你身体不是一直很好?以前也没听说你有胃病啊!”小如心疼极了,握住了他的手。江森从来都是号称打不死的小强的,秦然说他小时候生病的次数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啊!
江森睁开眼,看着她,浅浅地笑,任她握着手,也不动一下,柔声道:“大概是为你操多了心累的吧,你看你都不肯消停一下……”
小如知道江森又在扯东扯西了,气得拍了下他的手背,再撅着嘴用双手捂住,吸了吸鼻子道:“我消停,我以后都听话……”
“啊……你这样真让人不适应,好像我要死了一样……”江森轻笑。
小如一听这话,两眼更像汪洋大海,泛滥开来。
“喂……好了,不哭,我不说了……”江森投降了。
楼下门铃响了,小如抹了把泪下去开门。
William是开了飞车来的,要不是CrazyHouse附近没地方停直升机,说不定他能直接飞过来!
“森在哪里?”William虽然飞车过来,却比小如镇定了许多。
“在他房里。”小如说。
William听罢快步上楼。
小如跟上去,见William带了药过来,熟练地把花花绿绿的药片理出来,配好了端给江森。她在电话里只是把江森的症状告诉他,他便知道了,这么说,这确实是老毛病了?
他有胃病,可她却从来不知道……
小如忽然想到他晚上给自己挡的那些酒,还有那时George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们都知道,只有她什么也不知道!
小如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没进去,亦没离开。等江森吃过药躺下睡了,她才与William对视一眼,彼此都清楚对方的意图,有默契地一同离开了江森的房间。
小如开了自己的房门,她的房间就在江森的隔壁。William跟进去,关上房门。
“你要问什么就问吧。”William疲惫地靠在门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什么时候开始的?”小如站在他的对面,神情肃穆。
“你是说?”William不明白她是问江森身上的病,还是心里的病。
“他只是胃疼?”小如不确定地问。她害怕,怕江森有什么地方瞒着自己,怕得一颗心悬在那里,抽疼。
“这个啊……”William笑了,笑得很讽刺,“他来美国没多久就进了好几次医院,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直到后来他养病的时候我才遇见他的。”
“怎么回事?”小如急问道。
William冰蓝的眸子盯着她,冷冷地说:“先是过度酗酒导致的酒精中毒,然后是酒喝多了不吃饭,胃穿孔,再是吸食大麻……”他顿了一下,“当然,都过去了,他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怎么会这样……不是他让不让我知道的问题,是为什么会……”小如差点坐不住了,要不是江森好不容易吃了药睡着了,她真的会冲过去把他从床上拖起来。
William看着她,慢慢地说:“因为你。”
小如身子一僵,呼吸都凝滞了。
因为她?
William侧过头,看着她窗前挂着的那个贝壳做的风铃,笑道:“思念……那种滋味,你可知道?”
小如就像被人从头浇了盆冷水下来,僵直了一动不动。
William走到窗口,轻轻拨弄了一下风铃,说:“就像有一群蚂蚁在心里咬,又疼又抓不到,只能一点一点被吞噬掉……而他什么都不想告诉你,哪怕打碎了牙自己吞下去,也不会让你知道他吃了多少苦。”
风铃在他的拨弄下,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叮叮咚咚,像要撞到人的心底去。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在干什么?
William翻过风铃,拇指轻轻抚摸过风铃上刻出来的字,轻笑道:“你当然不知道,你甚至不知道他一直都站在你身后。你有试着回头看过一眼吗?”
小如心里一酸,语塞。
William又笑,“知道又怎么样?你现在知道了,可是你给得起吗?Ruby,我以前觉得自己最可怜,你看我那么爱他,他都不给我回应。可现在却知道,他才是可怜,明知道你给不了他,却不顾一切把他自己的都给了你,毫无保留,还什么都不让你知道。”
William转过头,看着她,说:“他见不得你受一点点委屈!他说他的爱与你无关,你信么?他说他只爱了一点点,你信么?!你觉得他真的如他平时看起来的那么无所谓,那么开心?!真是见鬼!他一遇见你就像只乌龟!”
“不要说了!”小如尖叫,捂着耳朵。
有时候爱来得太沉重,反而令人负担不起。他心里清楚他的爱太沉,可他不愿意给她增加负担……所以他才什么都不让她知道吧,宁可一切都自己背负了,也不肯让她有任何一点负罪感!
William呵呵呵呵笑起来,“值得么,你觉得他值得么?”
小如喘息着,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又像有人勒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几乎呼吸不过来……像是身上压了座大山,每一口气都要用尽全部力气。
这几年,那个混蛋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即便这样,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挺过来了。”William耸耸肩,“刚来美国的时候他还没到二十岁,确实还太年轻,他承受不了那样的孤独,才会放纵自己。可是他熬过来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那之后,他过得很好,胃也养好了,偶尔喝些啤酒、红酒都没事,如你所见,风流倜傥,干净又温暖……他本来可以更好的,你不在的时候他一直过得很好!Ruby,你为什么要来美国?”
小如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William无力地笑道:“如果你不来……如果你不来,该有多好!”
小如不知道William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了床上,就只是这么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太阳照到了她的脸上。
一个晴天。
她起床,打开浴门,走到莲蓬头下,冲水。
在热水放出来前,水管里有一段冷水,冷得她浑身哆嗦,脑子却骤然清醒!快速洗了个澡,小如站在镜子前面,扯出一抹微笑。
不好看。睡眠不足,脸色不好看。
她开始吹头发,换衣服,然后化妆。
腮红一打,整个人都显得红润有气色!
她站在镜子前面,对自己笑了一个,然后打开门走出去。
“森妹!”她推开他的房门。
江森已经醒了,但还没起,坐在床上发呆。见她来了,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笑容里有那么一点尴尬,还有那么一点愧疚。
小如灿烂一笑,走上前说:“森妹竟然也会生病,真是奇观呢!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江森愣了下道:“嗯,好很多了。”
“饿不饿?我给你煮点东西吃好不好?”小如坐在床边,抬手捏了把他的脸,笑道,“瞧你憔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了!”
江森看着她,有些惊讶。
“小如……”他欲言又止。
“什么?”小如跳下床,伸了个懒腰,笑着说,“我下去煮蛋花粥,你赶快起来!”
“我昨天……”
“嗯?”小如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昨天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他有点印象似乎跟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又记不清楚了……真的喝太多了,那样的梦境出现了太多次,让他已经分不清楚现实了。
小如脚步停住,扭头瞪他说:“有,你说我烦,然后把我一脚踢到地上!”
“……”
小如挑了下眉,认真地说:“下次不许你喝酒!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喝醉呢,你醉后竟然完全不认人了!”
江森看着她,温和地笑起来。
“你快起来,我下去了。”小如说走出房间,关上门。
门一关上,她就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发现他那样温柔的眼神?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冬日的暖阳洒进了客厅里,小如站在厨房正好对着Justin的小花园。冬青树在阳光下泛出了莹绿色的光泽,生机勃勃。
蛋花粥煮到了八分熟的时候,江森从楼上走下来,路过客厅的时候,阳光在他身上洒下了一个光圈,小如眯起了眼睛,几乎不能直视。
“森妹。”小如轻轻叫了一句。
“什么?粥烧糊了?”江森大步上前,“真笨,煮个粥也煮不好。”
“你才笨!”小如做了个鬼脸,“你坐在沙发上别动,马上就好了。”
“你确定能吃?”江森听话地在沙发上坐下。其实他的身体还很虚,脚都在发软。
“竟然不相信我!好,我们打赌!”小如指着他说,“你要是输了,就把头发剃光!”
“……”又来这招,他都快有心理阴影了,“还是换个别的吧?冬天剃头好冷的……”
“噢,也对,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换个。”小如体贴地说,“那这样,输的人,再也不许去酒吧了。”
如果他的愿望是让她快乐,让她不回愧疚不会有负担的话,那她就这样吧,带着一颗温柔的,充满了爱的心,陪伴他走完这段人生中最迤俪的时光。
网友上传章节 一千零一夜Ⅴ
这顿饭小如吃得有点抽搐。
本来是George请客,他自带了一个美女作伴,然后将William邀请了来,找了江森,江森带了小如的,小如接了Harun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吃饭后,Harun小朋友二话不说也跑了过来。
于是六个人,六张脸,喜怒哀乐,各有乾坤。
吃的是中餐,中餐馆里的大虾是带着壳的。小如让江森给她剥虾,江森一边抱怨一边剥,William看着他们浅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像是昨儿个晚上什么都没跟她说过一样,够腹黑!George怀里的美人儿对这暗潮汹涌的气氛毫无知觉,眨着双大眼睛还在跟George调情,George配合她,眼角余光却总在左顾右盼,那叫一个玩味!
看起来最正儿八经的是Harun,貌似认真地端坐着,用非常正统的就餐礼仪解决面前的食物。唔,这孩子竟然还会用筷子!
“哦,Ruby,这个给你。”George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小如。
小如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照片——江森给某品牌牛仔裤拍的系列照。
江森探头扫了一眼,脸微微泛红,跟他手里的虾子似的,心虚得那么明显。
“给她这个干什么……”他抢也不是,不抢也不是,手上还捏着大虾,油腻腻的。
“Ruby说想看的,我就印了一组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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