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南翔一听这话里有话,便问是否听到了什么议论。华仕成说:“我在外面听到有人说,你要捅白鹤的老虎屁眼了?”
高南翔听不明白,说:“我是白鹤的市委书记,我一直都干我该干的事,什么叫要捅白鹤的老虎屁眼?”
华仕成说:“都说你要把太洋公司的皮革苏抓起来?有这回事吗?”
原来是说这事,高南翔心里有了数。社会上有了这样的反映,说明公安局在按照他的意图行事了。胡局长还算听话。高南翔便有几分得意地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嘛!他皮革苏如果真犯了罪怎么就不能动他了?”
华仕成说:“老同学,你是要学孙悟空了?要是另外一个人在白鹤当书记,我今天一定要鼓励他学做孙悟空,打死所有的妖魔鬼怪;但是,在你老同学面前,我还是劝你别学悟空。谁叫你是我的老同学呢!悟空学不得的,只要是妖魔鬼怪,一个个就都是有来头的,你说是不是?孙悟空是最有本事的,最恨妖魔鬼怪的,所以他也是受苦受委屈最多的,连师傅唐僧都要给他戴上紧箍咒整他。你何必学呢!”
高南翔说:“你真不愧是《西游记》专家,三句话不离本行啊!我不是学不学孙悟空的问题,我应该做好我该做的事情。想透了,人这一辈子都在做两件事,一是读前人的书,认识自然与社会;二是做眼前的事,完善自然与社会。”
华仕成朝高南翔挪得更近了一些,声音也压小了说:“海内海外,天下地上,龙王玉帝,皮革苏都可以通!别人头上你较点儿真,我不会劝你;在他头上你绝对不要太认真。你不要看现在这么平平静静地,当真你上了楼,别人一抽梯,你就下不来了。”
春兰姑娘那张泪脸又出现在高南翔面前。高南翔说:“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来抽梯。”
华仕成说:“市里有主要领导保他。”
高南翔说:“我不是主要领导吗?”
华仕成说:“他们省里还有关系。”
高南翔说:“我在省里没有关系吗?”
华仕成说:“我可是为你老同学好啊!”
高南翔说:“这我知道。”
华仕成说:“老同学,你变了。读书的时候你最谦虚,现在看样子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了。”
高南翔说:“做领导不能没有这种素质!什么人的话都可以听,但不是什么人的话都照办!你是研究《西游记》的,唐僧要是什么人的话都听,他还取得回来真经吗?他早半途而废了。领导者的意志就应该像唐僧取经那样,自始至终就只想一个问题:如何把真经取回大唐来!”
华仕成说:“现在最不能学的就是唐僧和悟空。你要这么下去,那我就只好等着看你的戏了。你是市委书记,我只是你的老同学,你要这么干,我还能把你扛起来旋转一百八十度?只是我要告诉你,把人家惹翻了,你可要小心。”
华仕成说到这儿,不再往下说了。他想说的是高南翔曾经在县里工作时,他去看过他,那时候,县里人都说他下海捞钱了,一身铜臭。当时他断定高南翔的官职怕是船到码头车到站了,没有想到今天在白鹤,高南翔会以市委书记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高南翔心里也知道老同学想说又没有说出来的是什么。他说:“仕成啊,你不要一天光只研究《西游记》,你还应该读一读《史记》。《史记》里有更现实一些的东西。《越王勾践世家》你还记得吗?一个人为了达到自己崇高的目标,什么苦不能吃?什么屈辱不能忍?”
华仕成先是听傻了眼,回想了一下,心里突然异常地激动起来。但他不说话,只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两人推心置腹地谈话,时间过得很快。茶楼里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走了,疲倦悄悄地在筋骨皮肉里走动。高南翔看了看表,华仕成明白他的意思,便去工作台付了账,然后两人说着话走出来,商量着约一个时间去看看龙贻神,去看看张召鑫的母亲和儿子。临别时,华仕成还是嘱咐说:“老同学,皮革苏这个老虎屁眼能不捅还是不捅为好啊!”
高南翔说:“你放心吧,我会把握的。”高南翔心里想的却是,我偏要捅捅这个老虎屁眼,要看看到底会是哪些人站出来当皮革苏的保护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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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富天平4(1)
高南翔早早起来,在林荫道上的鸟的歌声中一边散步,一边想着这些天放心不下的事情。他本来没有早起散步的习惯,在省里工作时,他喜欢晚饭后打打篮球,到白鹤后,他觉得一天到晚都忙,晚饭后没有打篮球的条件了,只得改变锻炼习惯。身体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孙中山先生就因为身体不好,留下了自己最大的遗憾,所以,再忙也要想办法抽空锻炼锻炼。他想了想,一天中只有当别人还没有找他说事儿的清晨才可作为他锻炼的好时段,恐怕也只有这样才坚持得下去;而且早晨空气好,散散步还可以醒脑。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好处,那就是自己早早离开房间,以便服务员小左来给他打扫卫生。他是只身一人来白鹤的,住在内部宾馆,小左是他的房间服务员。这些日子,他发现小左总是来得很早,他最怕别人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如今,领导干部的风流韵事很多,不管别人有没有猜疑,自己还是多注意一下为好。今后,服务员也不能长期就用小左一个,最好是经常换换,男女之间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难免生发些感情枝节来。什么事总是在量变时不觉得,到了质变想纠正就又晚了。
高大的乔木,密密的竹林,以及斜坡道边的花草,构成了线条分明、层次感很强的绿色环境。每天早晨,很多人都在林荫道上散步,高南翔总要遇到晨练的熟人。往日见了面,都只是热情地招呼一声,今天却不一样了,有人给他点头赔笑,好像是很敬佩他;有人用另一种眼神瞧他,好像是在猜度他;也有人不给他点头也不笑,好像在怨恨他……高南翔一揣摸,还真觉出点意思来了,自己又禁不住笑起来:难道是和皮革苏的事有点儿什么关系了?他还只是叫公安局这么虚晃一枪看看啊!如果这些反映真和皮革苏的事有关系,那不也正是他期待的事情吗?但至今也还没有见谁公开来为皮革苏说过话,难道没有人敢公开站出来说话吗?白鹤的人不是都说皮革苏不好惹吗?怎么会没见人冒出大的动作呢?难道还没有真正惹动他们?高南翔正这么想着,手机叫了,他一看手机屏幕,是万代市长的手机号。
万世耿问高南翔上午有没有时间,他有重要情况要跟他说。
高南翔对白鹤的情况尚不熟悉,忍不住问是什么重要情况。
万世耿说,是关于皮革苏的事情。
高南翔弯弯曲曲地“噢——”了一声,难道果真如公安局的人所说,阻力在市政府的主要领导?第一个要和他谈皮革苏事情的还真的就是要自己极力推上去当市长的万世耿?万代市长的这个电话真让他有点儿意外,意外的是,万代市长太不含蓄了,就是再直爽,再着急,也还不至于现在就自己出面,到底也还是搞了这么多年行政的人了嘛,就不会先叫人造造势,然后自己再出面?
既然万代市长要跟他当面谈谈皮革苏的事,那倒也好,他也可以先探探老万在这事情上到底陷了多深,能趁早拉老万一把也是好事。他只有将计就计,等着老万来为皮革苏说话。
吃过早饭,高南翔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万世耿过来。华仕成来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去看龙贻神和张召鑫的母亲。高南翔通过和华仕成见面长谈,觉得华仕成还是有些口无遮拦,这也难怪,一个整天要说话的教授,当然不可能有太多的讲究,而且教授看重言论自由。但在一个当了教授的同学眼里,高南翔也不能没有点儿市委书记应有的严谨,于是,就觉得要是和华仕成过于亲近了恐怕不太好,还是亦亲亦远为宜。这么一想,他就说:“现在太忙,一下子还定不下来,过些日子吧。”挂了机,他打算选择一个适当的时候,还是独自去看看龙贻神和张召鑫的母亲,那样就可以更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既能尽情又不会授人以柄;如果华仕成在场,他见到张召鑫的母亲时怎么办?他就还得做出符合身份的样子,如果太动情,他怕华仕成无意中把真实情况传说出去,引出什么非议。市委书记上任不久就去看望一位大贪官的母亲,别人会怎么说?会怎么想?这是个信息社会,什么事都传得飞快。
贫富天平4(2)
万世耿敲了敲门,夹着公文包进来了。
高南翔看了看他,他那本来就土色的脸膛,这些日子又更黑了一些,显然是最近一段工作不轻,微驼的背使人看得出他这一辈子都很累。
高南翔还来不及客气叫万代市长坐,万世耿就重重地坐在了那张皮沙发里。这种做态,让高南翔一眼就看出万世耿内心的烦躁和直白。但高南翔还是举重若轻地笑笑说:“老万哪,你五十刚出头,就一副鞠躬尽瘁的样子了。可要多注意保护本钱啊!”
万世耿一点儿也不客气,不和他说这些,单刀直入地说:“书记,听公安局的人说,你要他们把皮革苏抓起来?”
高南翔说:“是啊!皮革苏的犯罪事实很清楚,本就早该抓起来了嘛!这样的人不抓起来伏法,我们当市委书记、当市长的怎么向老百姓交待?”
万世耿说:“我不同意!你没来白鹤时,有一段时间是我全面负责白鹤工作,那时候也是我不同意把皮革苏抓起来;现在你来了,白鹤是你主持全面工作,我还是不同意现在就把皮革苏抓起来。谁要追究责任,你就说是我万世耿不同意!说我霸道也好,没有法制观念也好!我这些话会让你听起来非常刺耳,但这是我内心的想法,我不隐瞒。明人不做暗事!”
高南翔没有料到万世耿的意见会来得这么快速,这么直白,赤裸得没有一点儿包装。他说:“老万,这件事情你冷静地想过没有?你现在可是代市长啊!”
万世耿说:“这个问题我已经冷想热想很多天了。皮革苏这个人,我们现在不能抓!”
高南翔觉得万世耿的语气简直有些放泼,怎么会这样没有原则呢?难道是万世耿的政治素质有问题?高南翔觉得自己不能让步了,再让步,那就是自己溃败了。高南翔说:“老万哪,不论你有什么理由,只要皮革苏的犯罪事实属实,就必须抓!我们一点也不能含糊!你没有保他的权力!”
万世耿站起来,说:“高书记,我这样做,绝不夹带任何个人的感情和利益。我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迁就我一下,你今后慢慢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为整个市里好,也是为你好!”
高南翔说:“谢谢你,老万!你肚子里藏不住话,我肚子里也藏不住话。我问你,你在这件事情上到底陷进去了没有?你跟我直说。”
万世耿说:“我就知道,我这样做,不仅别人会这么猜度,你也会这样猜度。我是用不着解释的,越解释,大家会越是这样猜度。但是,高书记,我有责任跟你说,你才来白鹤哪,等到你像我这样熟悉白鹤情况时,你也会像我一样,一天到晚如牛伏首。像我们这样的白鹤市,经济欠发达,一日不算经济账,月底就发不出工资!吃财政饭的人过多,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