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花]相见不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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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花]相见不言欢-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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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扬唇,“来不及了。”
  阿宁淡淡的叹了口气,只是向前走了两步:“我还是不明白。你们是同样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复杂?”
  “你说我和他?”他静静地回答。“这确实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我不愿失去他,也不愿真的接近他——我其实很自私——因为靠近了他,就意味着我失去了真正的那个他。但是我们并不相像。”
  黑瞎子此时彻底停顿下来,看着远处人马因为自己而爆发的骚动与混乱好笑的摇了摇头,续道:“我曾经与他下棋,但是你知道吗?那面棋盘,很多人都以为他们看到的那个虚张声势又不计后果的人是真正的他,但其实……不是。”
  
  解雨臣本就是那样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的人。你若靠近,他便将脆弱放大施与你,当你以为触及他本质……他便如蛰伏的蛇,对准了猎物将毒液注入血液。
  他因为明白,因此觉得煎熬。
  
  解雨臣回眸看着策马追上来的男人,沉默的踏入未知前路。半晌他扬手,只是笼住面孔,深深地倦意令他无法真正维持表面的平静。
  因此当他踏入以那块岩石为界的地域时,他执着得相信自己所看见的,是日出。东方的鱼肚白下闪烁的红色光芒闪烁着他的眼,他眯起眼,笑意微微松动,无声淌过。
  或许,那只是一场渺远的大火,焚尽如花美眷,只余下似水流年。
  
  “你太残忍。”阿宁静静看着黑瞎子因为沉默而线条锐利的侧脸。“他或许会为此而死。”
  
  黑瞎子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笑着,笑纹纨绔,亦是风流。
  

☆、第拾伍     故草连天'下'

  马蹄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清晰入骨。解雨臣倚在马背上,半晌才缓缓续了一句:“阿宁是什么打算?”
  黑瞎子闻言挑了挑眉,只是若无其事地握了握腕骨,不紧不慢地回答:“那就要看花儿爷打算什么时候用她。”
  “用她……”解雨臣慢慢重复了一遍,唇角浮起一层讥诮的笑。他稍稍侧过眼来,一双比往日愈加黑与深的眸子渗出些许清冷的光:“即便我有心靠她,你觉得她会告诉我什么?”
  他停顿片刻,只是默默看着地面,再开口时语意难以置信地带了几分嘶哑:“你也是。”
  
  若是不提,他们一路行走,不觉间已是月圆的日子。
  
  入夜,星子寂寥。分明是明月将晓的光景,阿宁独自在一旁吃过东西后便站起身来,冲解雨臣微微一欠身,淡然笑道:“有些话也到了该向您挑明的时候了。若是方便,我们这边说话可好?”
  解雨臣闻言抬头,沉吟片刻后抬手命一旁的伙计退下。唇际扬起弧度锋锐的笑:“不必了,你只坐在这里就好。”
  阿宁扬了扬唇,坐下却并不看着他。半晌才轻轻道:“花儿爷可数过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连路疾行,无心顾及。”解雨臣顿了顿,轻声说。“只是看星子寥落,大约是时近月中。”
  阿宁笑得轻柔,半晌才偏过头去看着线条挺拔的侧脸:“不知道花儿爷如何,总之我是非常思念故乡的。”她沉默下来,唇线却是柔和,涣然道:“所以,我不会多叨扰花儿爷的队伍了。”
  解雨臣眉心动了动,隐约想起她中所指,语气却是冷淡:“那么,你现在是想交代些什么?”
  “我喜欢与花儿爷这样的明白人说话。”阿宁沉默了一会,笑着回答他。“花儿爷是不是一直都在想接下来该怎么走么?其实,您已经离最后一站不远了。”
  气息如蜜。解雨臣唇角轻挑,只是漠然注视着自己掌心斑驳的伤痕。耳边女子轻柔却意味坚定地话语缓缓漾入心脾,片刻,他闭上眼道:“阿宁,既然如此,我最后问你一件事。”
  
  黑瞎子从长久的睡眠中醒来时已经是三更。
  满月皎皎,满地流光银辉。即便有白日里丰沛日照,入夜还是清寒。
  他翻身起来,却惊觉四下无人。唯有一匹黑马,温驯以鼻息拂过他脸。
  地面上是纷乱的脚印,寂静如死。他所躺的地面四周留下一层篝火留下的薄薄痕迹,夜中偶有鸟雀嘶哑低鸣盘旋而过,空寂至此。
  他低低笑出声来,只是笑到末端,却觉得脚下虚软到站也站不住。
  你果然还是你,阿宁。果然一个归乡的许诺比仁义道德重上许多,你终究还是带他去了。
  
  你带去了这世上最骄傲的一枝海棠。
  
  “黑爷。”身后有幽幽一声传来,他诧异回头,却看见解子扬玩味的笑意。在这样的空寂下,骤然看见这样一个男人无疑是诡异,更何况当人明白这个人的存在与行尸走肉并无区别时,便更觉深深冷意。
  “花儿爷果然还是被阿宁带走了啊。”他坐下来,轻车熟路的在焚尽了的炭灰中生起小小一簇火苗。涣然道:“黑爷不愧是黑爷,发现了这其中的关节。”
  黑瞎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
  要他怎么说?要说秃鹫林中的玫瑰纹样,寺庙之中的玫瑰幕墙,幕墙之中倒流的城池环环相扣,令他下意识就想到了下一步?还是说他刻意让阿宁挑起解雨臣心中起伏的野心,夜袭那座最后打开陵墓的神庙的心思细密?
  他多么希望自己从未想到这一切。
  
  你想到了吗?你会不会想到,共生两个字从来不是扇面上的装饰?你会不会想到,最后的一道关卡,你将面对的是世间一切机巧埋伏的相反,你要通过它,就必须背叛你所知的一切?
  
  他沉默得太久。
  解子扬讥讽地一笑,只是扬了扬手道:“说到底,花儿爷那一两年待我不薄。假若可以,我却愿意接他一缕魂魄回乡,丧命大漠,终究可惜。”
  他无声地扬了扬唇,只是偏过头遥遥看着他。半晌才徐徐道:“你倒还有脸?”
  “黑爷却也好意思问我这话。”解子扬轻嗤,扬眉看他:“花儿爷这一走,解家这一脉大约算是断了。”
  他眉梢微扬,笑意少了些许玩味,只是沈声道:“那又如何?他终究已经不是人间。”
  “他假若地下有知只会恨你入骨。”解子扬微微讶异,不由抬头看他:“你应当了解他,他虽说自私又功利,只是对家族,他便会爱之入骨。”
  言谈间,恍惚是黎明,曙光将晓。黑瞎子闭上眼,由着往事一幕幕淌过眼底。
  
  只要想到接下来的世间,已经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觉得酸楚。
  
  后悔吗?自责吗?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纠缠,难道最终就要这样结尾?
  
  他站起身来,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伸手握住缰绳,想要翻身跃上,却被握住了衣摆。
  “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解子扬笑得意味不明,流光在脸上拓出明暗的重叠。“很快就是日出了,何苦呢?”
  “老痒,放开我。”他沉默一会儿,用力一挣脱开他的手指。“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所以我要拦住你。”解子扬抬起头,他唇边浮动着一丝冷冽的笑,眼底晦暗一片。“你究竟是要他恨你,还是要他忘不了你?”
  “……都不是。”
  “你难道不知道吗,即便你能救下他,他难道就不会恨你?他是什么人,你难道觉得你的出现会让他不怀疑到你?”解子扬上前一步,他背上的一只布袋落在地面溅起一片尘灰。
  黑瞎子眯起眼看他,半晌,他狭长的眸折射出暧昧的笑意,在薄纱后望不分明。
  
  是冰冷指尖托起解子扬下颔,他一字一顿道:“老痒,你听着,我不愿意这辈子像你现在一样。与其挡住我,不如问一问自己,为什么当初你不留在你母亲身边,而是到了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才知道日夜相随?”
  “可是你能抓得住什么?”解子扬不甘,追着喊道。
  黑瞎子原本驰马而去,忽的扼住缰绳,似是笑得轻佻。半晌,回过头来,任微红日光照出他侧脸挺拔:“是啊,你能抓得住什么?”
  
  ……一生一世,我并不后悔啊。
  
  日出灿烂,光明不败。
  解子扬脚下,布袋之中是犹如侏儒的干瘪妇人尸体,在逐渐炙热起来的空气里散出淡淡腐臭。
  “我能抓住你,母亲……”解子扬脚下一软,缓缓跪坐下来。
  

☆、第拾陆     长河分流'上'

  马蹄飞落,是黄沙扑在他颊上。
  分明的刺痛和着逐渐温热起来的晨风,缓缓撩起这片大漠的又一个黎明。
  若不是此刻日光太美,他简直要笑自己。
  
  阿宁轻巧地吹去手中马鞭上的浮尘,笑意流转间皆是旁观的精明与讥讽。她松松地靠在身后一棵枯树干上,仰起脸望着站在面前的男子,半晌才缓缓道:“花儿爷,怎么停了?”
  解雨臣并不看她,只是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中一根长约三尺的棒子,闻言抬眸看她,似笑非笑道:“这话当问你才是……前头这座神庙倒是有些蹊跷,你可知道些什么?”
  
  不远处的起伏之上,是一座巍然睡着的石筑神庙。与此前在乌林之中所见的那座寺庙不同,这座神庙无端给人以阴森沉重之感,犹如是无从拂去的一重阴霾,恰到好处地盖住了那一片日光如金。
  
  阿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微微挑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我说的够多了。花儿爷身为九门后人,一点防范之心也当有。不是么?”
  “……当然。”解雨臣顿了顿,抬眼看着她,徐然将手中棒子反手掩在手臂下。扬手只是打下马鞭,沈声道:“那么走吧。”
  
  愈靠近,便愈加觉出这一切的诡诞。半柱香辰光已罢,解雨臣抬手拭一拭耳边薄汗,只是抬头看着高远的匾额,缓缓念道:“梦饮旦泣……?”他蹙眉,微挑的眼角掠过一丝似曾相识的意味,不由低声:“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
  语毕,已然惘然微笑出声:“大抵人世间皆是如此。”
  阿宁看他片刻,缓声说:“想不及花儿爷也知道这些。”
  “有感而发罢了。”解雨臣回眸看她,只是玩味一笑:“那么,阿宁先请吧。”
  
  封闭多年的大门被缓缓拉开的那一刹那,解雨臣简直能听到沾染血液的刀片碰撞的声音。
  
  轻巧踏入内殿,阿宁缓缓仰起头注视着高远殿堂。她看见拱顶上摇曳的红鱼,尾巴上滴落浑圆的血珠。
  是神佛,对吗?
  她缓缓开口,略带沙哑与生涩的嗓音飘渺在高阔的大堂里:“据说,当年蒙人祭祀吉祥天时,曾经燃起大火炙烤一口铜箱,并浇上新鲜的血液,以此作为对女神最高的敬意。今天看到这座神庙,却也觉得熟悉。”
  她如是闲谈一般止了话头,回眸望着解雨臣。
  
  解雨臣眯起眼,他轻轻搭着一旁瘦削侍从的肩,只是将他向前一推:“去吧,领我的路。”
  古话是怎么说的?走过可能有暗伏的门廊时留下脚下,尽量踏着砖石缝隙前行……
  他颊上被温热的血液灼出滚烫的痕迹,银白的刀刃洞穿身前侍从的肩头,粘稠的暗红色自破口处汩汩淌落,染出一片铁锈的生涩。
  飞落的短小刀剑刺穿人肉是钝而沉重的声音可怖而清晰。粗重的喘息与因为彻骨痛楚而带来的嚎叫亦是惨烈,阿宁却只觉不知,半晌缓缓回眸,才恍然一般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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