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渝愣了半秒钟,抱歉地笑道:“对不起,我要去接我女朋友。”
美女不以为然地笑笑:“那好吧,等下次有机会。”目送着他那辆拉风的跑车离去。
晚上艾瑞克找到周子渝:“听说你今天拒绝了林赛。”
周子渝摸不着头脑:“谁是林赛?我怎么拒绝了她?”
艾瑞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林赛你都不知道!?法语系的,非常受欢迎,你今天居然拒绝她搭车。她分明是对你有兴趣嘛,你居然拒绝了。”扼腕叹息着。
周子渝心说,原来是那个美女啊,我当然知道她对我有兴趣了,瞧她那色迷迷的眼神。他笑道:“我有女朋友啊。”
艾瑞克瞪大眼张大嘴:“你真的让云竹做你女朋友!”一会儿又唠叨他:“你搞定她后就可以和她分手嘛,这可是林赛啊,她多漂亮多性感,身材多火爆,多么受欢迎,你泡上她在全校男生面前都有面子,啧啧啧。”一脸的惋惜。
周子渝见他那垂涎样不觉好笑,他笑道:“我喜欢云竹。。。而且。。。”他朝艾瑞克挤挤眼:“她的身材也很火爆啊。”大笑着扬长而去,留下呆若木鸡的艾瑞克。
一次失败后的林赛并没有放弃,只是每次接近都被周子渝不软不硬地化解。她气恼之余决定另找人出气,这个人自然就是夏云竹。当然,林赛不会亲自去做这些事情的,她有的是追随者为她出气。
做为周子渝女友的夏云竹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暗地里受到了不少绊子,诸如惯常坐的椅子上会有粘胶,在学校餐厅里会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一只脚,不知哪里会泼来一杯水等等,当然每次她都能轻易化解。最初她以为是小意外,没放在心上,两次后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决定反击。椅子好办,不去坐就是了。伸出来的脚她原本打算跳过去,后来也装作不经意地踩在最疼的地方,并诚恳地道歉。远处泼来的水可以躲过,近处的在水出来之前就回到了主人身上。
周子渝不是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但是看她每次都能化解,有时还玩得挺高兴,也就不阻扰她的兴致了。他不知道夏云竹其实是不胜其烦,这样化解太郁闷。要照她的脾气,把这些挑衅她的人狠狠打一顿才算解气。不过夏云竹常以侠女自视,而侠女是不会欺负弱小的,这些女生在她眼里就算是弱小了。
这样的行为终止于她把一个端着餐盘想故意撞上她的女生摔在地上。那天,她见一个女生端着餐盘向她走来,想让出道来,却发觉周围的人挤着她,眼角的余光瞟见旁边几个女生诡异的眼神,果然那个女生走近就将餐盘向她身上推来。夏云竹心里有气,怎么老来这一套!她身子一滑,手迅速地在那女生身上一带,她就重重地趴在地上了,快到别人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夏云竹蹲下身:“你没事吧,是不是滑了一跤?”
那女生半天不能动弹。
夏云竹抬起眼扫了一圈:“你们不过来扶她吗?”嘴角带着嘲讽的笑,继续对地上的女生说:“你不要紧吧,一定很疼吧。如果我是你,下次走路一定会很小心,以免再次摔倒。”
等那几个女生七手八脚地把地上女生扶起来,夏云竹冷笑着扫了她们一眼,扬长而去。
傍晚,夏云竹拉着周子渝到僻静的地方打了一架。周子渝见她下手毫不留情,赶紧讨饶:“今天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夏云竹冷笑道:“你的确没得罪我,只是我现在很想打架。”
周子渝隐约听说了中午的事,苦着脸道:“又不能怪我。”
夏云竹似笑非笑道:“哦?不怪你吗?”
周子渝讪讪笑着,被她狠狠摔了几下才让她消气,好在她后来越摔越轻。
夏云竹与周子渝的较量通常以势均力敌结束,夏云竹的功夫底子好,学得正规,但在近身搏击时总是略逊于周子渝。他笑着说自己是实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不像她只是花拳绣腿。夏云竹眉毛竖起,佯怒道:“说谁花拳绣腿呢?我没有经过实战吗!?今天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就不知道错字怎么写。”说着扭着他的胳膊把他压在地上。
周子渝不敢用力反抗,顺势被她压着,嘴上急急讨饶:“我真的不知道错字怎么写,你教教我吧。”
夏云竹敲敲他的脑袋,恨恨道:“我信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子渝不解:“太阳为什么会打西边出来啊。”
“正是因为不可能啊,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不可能,文盲。”
和夏云竹在一起,周子渝的中文好了很多,不过他掌上电脑里还是安装着一个最新的词典软件,每次夏云竹说一些他不懂的语句时他就赶紧查。夏云竹此时总是嘴角一撇不屑地说“文盲”,其实心里还是很佩服很喜欢他的这种好学精神的。
方暮远篇七
每个星期,方暮远都会和夏云竹一起去孤儿院,起初他只是为了和她在一起,后来也渐渐对那些孤儿产生了感情,尤其是露茜。每次他去,露茜都喜欢让他抱着,看他画画,虽然她现在还是不大喜欢和别人说话,但是已经好很多了,而且也会和别人用眼神交流。
夏云竹对他画画的本领很是佩服,懊恼地说自己不会画画,不然孩子们会更喜欢她,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容易就叛变到他那里。
方暮远淡淡地微笑道:“我画得也不够好。”其实心里很甜蜜。
孤儿院的孩子喜欢周子渝也喜欢方暮远,虽然他们俩完全不同。周子渝就像哥哥,会带着他们玩,有很多新奇有趣的点子。而方暮远更像父亲,细心地照顾他们,温柔认真地听他们说话。
一次与方暮远背靠着大树看着玩耍的孩子们聊天时,夏云竹感叹道:“其实美国孤儿院条件还算不错的。有很多贫穷的国家,人民饱受战乱之苦,生活颠沛流离,那里普通家庭的孩子都活得很苦,更不用说那些战争孤儿了。”
方暮远沉默半晌,问道:“你去过那些国家?”
夏云竹点点头:“只去过一两个。”她苦笑道:“我以前觉得世界和平是一个很空洞的理想,去过那里后才知道我是多么希望世界和平,希望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战争。”
方暮远看着她在暮霭中无比明亮的眼睛,里面蕴着一抹水气,知道她是有感而发。她的恋人卷入战争,生死未卜,虽然她一直相信他还活着,可是这种相信是多么不确定啊。
她叹息一声:“我不明白,为什么政治家们那么喜欢掠夺和占有。我想他们的体内一定有某些激素水平不正常才会这样,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学生物的,可以研究出一种药物控制这些激素水平,这样也许世界就太平了。”
方暮远拉起夏云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权力就像驴子前面的那个胡萝卜一样,只要胡萝卜在,驴子对它的渴求就一直存在,我们这个世界也是这样。人对权力的渴求也不一定是与生俱来的,而是权势越大欲望越强。”
“为什么?有的人已经非常有权势了,呼风唤雨,几乎是无所不能,为什么还要为了更大的利益而损害很多无辜的人的利益?”
“云竹,在同学的眼中,你已经掌握了很多知识,为什么还要孜孜不倦地学习?”
“因为我懂得越多就发现自己不懂的越多。。。啊!难道说对权势的追求也是如此?”
方暮远点点头:“有权势的人想要什么?更多的权势。只要人和社会存在,这就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中国几千年来都不断有学者思想家提出修身养性,就是怕欲望会膨胀到可怕的地步。人心有多大,人的欲望就有多大。”
夏云竹喃喃道:“人心?人心是无穷大的啊!”她沉思半晌,叹息道:“我以为自己的思想是自由的,其实我的贪念一点也不比别人少啊!我这样渴望获得知识,岂不是也落于下乘了。‘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我这么。。。”
方暮远笑着晃晃她的手:“不一样的,你不要钻到牛角尖里去了。你获得知识只是一个过程,不是你的目标。在这个过程中你其实是享受的,就像有人喜欢一杯茶的清香,有人喜欢一首曲子的悠扬,喜欢的只是这些带来的幸福感。可以说在追求的过程中你已经跳出去了。云竹,这是你的爱好和乐趣,不要放弃它。等到哪一天它变成你的负担,你再审视自身也不迟。”
夏云竹低头思索片刻,笑道:“谢谢你,看来我还是要经常反省自己。只是,我这样勤拂拭未免又落入另一个下乘。”
方暮远哈哈笑道:“谁又能真正做到无一物呢,只要处于这个社会就不可能达到那个境界。思出世而无染者,需先谙尽世中滋味。神佛如果没有真正入世,没有体会人世之苦之乐,也无法普渡众生。世间万物,有黑就有白,有明就有暗,我倒觉得勤拂拭才符合人的本性,称得上是高雅之士。”
夏云竹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很高兴。”
方暮远微笑着:“我也是。”最初吸引他的那双眼睛不仅明亮而且充满智慧,他甚至以为她是他遗失的半片灵魂。
又是一个周末,方暮远醒后坐起发了会儿呆,听见夏云竹卧室传来咣当一声好大的响动,仿佛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他一惊,跳起来奔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轻声唤:“云竹。。。”却没听见任何声音,心想,不管那么多了,进去看看。
方暮远推门进去,见夏云竹倒在地上,椅子翻倒在一旁,赶紧上前将她抱到床上,粗粗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好像只有额头上鼓了个小包。
过了会儿,夏云竹悠悠醒转,叹了口气。
方暮远担心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倒在地上?”
夏云竹紧闭着眼,眉头轻锁,扯出一个笑:“没什么,老毛病了,美尼尔氏症,休息会儿就好了。刚才站起来头晕目眩,腿一软就摔下去了,是不是撞到头了?”
“嗯,我帮你用冰袋敷一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摔伤了?要不要吃什么药?”
夏云竹无力地笑笑:“其他地方应该没事。没有药可以吃。。。我不能睁开眼,一睁眼就晕得厉害,你。。。”
方暮远忙道:“那就闭着眼休息,我来照顾你。。。你等会儿,我去拿冰袋。”方暮远从冰箱里取出冰袋,轻轻敷在她额角,看见她额头上的疤,愣了愣。这个疤这么显眼,不知道她为什么让它留在这儿。过了会儿,他不知她睡着没有,试探着轻声唤她:“云竹。”
夏云竹唔一声。
“想不想吃点什么?”
“不想吃,头晕得有点恶心。”
他担心地问:“不要紧吧。你一直这样么?为什么会这样?”
夏云竹小声道:“有好几年了,医生说是遗传。。。”嘴角一抿,挤出一个笑:“一般查不出原因的病医生都归结为遗传,尤其是神经系统的。没关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好在很长时间才犯一次。别担心,你刚才吓坏了吧。没事的,真的,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准能好。”她摸索到他的手,安慰性地轻轻拍了拍。
方暮远嗫嚅着:“没。。。我没有。。。”心说,你这么好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