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暮远赶紧上前一步抱起他,这个调皮的儿子,胆子这么大,都摔了无数跤了也不怕。他小声问:“均儿,妈妈呢?”
夏灵均指指后面,方暮远展目望去,却只见夏孟楚不知和谁说得起劲,心里暗暗摇头,抱着儿子走过去。见到他,夏孟楚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得兴起,忘了均儿了。”扭头对那研究人员说:“呆会儿再讨论。”
那研究人员向方暮远毕恭毕敬地问声好,赶紧离去。
夏孟楚笑道:“我学生。”
方暮远暗暗叹息一声:“夏叔叔,您怎么来了?云竹呢?”
“小猪?她走了,临走前让我把均儿送到你这里,一定是不放心我,不过我确实也不敢让她放这个心,呵呵。”
方暮远心里咯噔一声:“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早上啊,她先送我们上飞机,她的飞机比我们晚。”
今天!?方暮远恨恨地想,大前天才回来今天就走了,她可真够迫不及待的。他心神不宁地想着,见夏孟楚指手画脚对他说些什么,赶紧点点头,夏孟楚拍拍他的肩膀又亲亲夏灵均,笑着离去。
方暮远赶紧叫住夏孟楚:“她说过什么?”
夏孟楚愣了愣:“就让我把均儿送来,什么也没说。”呵呵一笑:“我都习惯了她到处乱跑。”
方暮远抱着夏灵均默默地站着,心中酸楚。
“波波。”夏灵均扭着他的脸想引起他注意。
方暮远看着儿子,心里悲哀地想,均儿,只有我们自己了,她不要我们了。随即又恨恨地发誓,夏云竹,你狠!我如果再去打听你的消息我就不姓方!
机场,送走夏孟楚和夏灵均的夏云竹愣愣地看着登机口,看着他们乘坐的飞机离去,轻轻叹口气。她转眼见凯麦儿睁着大眼睛担心地看着她,朝她抚慰地笑笑,扶着她肩膀:“走,我们去这边坐飞机。”
“云竹,你不想离开灵均为什么要把他送走,你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吗?”
“是。人活在世上就会有烦恼,就会有不得不。凯麦儿,你才在这里交了朋友就要带你离开了,真对不起,让你这样跟着我跑来跑去。”
“我很喜欢这样,这样就可以接触到好多新东西了。再说,我喜欢美国,终于可以不用学中文了!”她拍着胸脯,做出一副“幸好”的样子。
从凯麦儿有记忆以来,她就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在路上逃难,由于水源和食物的原因从一个难民营转移到另一个难民营,在孤儿院之间辗转,居无定所。那时候她是羡慕夏云竹的,她的国家没有战争,可以吃饱,不会随时死去,还可以上学。她想夏云竹每天一定过得很高兴,她一定很幸福。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夏云竹也要像候鸟一样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为什么她的眼中也有忧伤?
夏云竹被凯麦儿的动作和表情逗得笑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因为经历得多才会成长吧。她也是,经历过这一次眼睛才会看见这些灰色吧,才会知道爱情原来并不都是美好的,并不是等待爱人就能回来,并不是有了爱两个人就能在一起,并不是相信童话就能成真,曾经以为了解的人原来却是那么陌生。可是这是多么无奈的成长啊。
总统府中的利比文收到寄给他的一个小包裹,是夏云竹寄来的。他赶紧扯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盒子,盒中放着一块穿着绳子的泥巴,和以前的那个样子稍有些不同,可同样的丑陋同样的不知所云。利比文捏着那块泥巴,脸上的表情从喜到哀,又从哀到喜转换了好几次。小猪,你从不失信,从不失信,背信弃义的是我!我要了你的永远却不能给你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为啥大家不对我的勤奋有所表示啊,555555555
第十四章
夏云竹离开已经有半年多了,这么长时间来,方暮远看见的是自己的黯然心酸和委屈。他时刻忘不了她的绝情,他和儿子被她狠心地遗弃,为了她的爱人。
方暮远很敏锐,他能看到别人的弱点,在与别人的交手中时常利用别人的劣势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他看不清自己。他也不是圣人,不会说“请原谅他们吧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会祝福他的情敌。他的骄傲让他无法忽视自己如烟般消散的付出,能做的只有刻意忽略,拒绝接受任何有关他们的信息。
方暮远很少犯错误,可是每一个错误都让他深深懊悔,事后更是极力弥补。多年后他回想起来,更是惊讶地发现他的每一次错误都与夏云竹有关。
如果不是那天他走进方青冥办公室,而他们正好在谈论这件事,方暮远想,是不是从那次起就错过了她。他其实只是临时起意去找方青冥吃饭,见秦回风也在,且正和方青冥密切讨论,止步道:“你们在忙?我过会儿再来。”
方青冥笑道:“很快就好。”继续对秦回风道:“婚后阮家这两步没走好,利比文不是个好对付的,就按照这个方案做吧。阮明诚恐怕忘了,利比文和蒋介石不一样,他上台可全是靠自己,他的政府里也大都是他的嫡系。阮明诚如果再要犯蠢。。。”她冷笑一声:“我们也对他没什么指望了。”
听到利比文这个名字,方暮远心里咯噔一声:“谁结婚了?”
秦回风笑着走出:“暮远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利总统和阮家千金结婚。”方青冥笑着咂舌:“啧啧,你说过不管C国的事儿,没想到连新闻都不看,这都两个月前的事儿了。你的魂儿呢?被你的心上人勾跑了吧!”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晃。
方暮远不语。
方青冥得意道:“你看,C国总统和望族阮家联姻,这可不是和百年前蒋宋结亲很类似么,不同的是这个利比文不但年轻英俊魅力十足,也不用,哼哼,也不用抛弃发妻,阮家千金也是温文端庄,气度高华。。。”
方暮远呆呆地听着,听到“抛弃发妻”时身子猛地一震。利比文,周子渝抛弃她了?权势难道真的那么重要么?他想起以前和夏云竹的讨论,有了权势的人想要的是更多的权势。于是她就成了牺牲品,是不是这样?那么她呢?他结婚了,那儿也容不下她了,她在哪儿?他打断她:“什么时候的事儿?结婚?”
“十二月十二号,是个好日子吧。哈哈,那个日子可是大家都高兴啊,我也高兴。我的眼光太好了,你的也不差啊,回报很好,我就不找你算账了。你那时候一意孤行,置我们方家一贯的原则于不顾,就是为了博红颜一笑吧,好在不算是烽火戏诸侯。。。”
方暮远没理会她后面说的,皱眉:“你什么眼光?你在说什么?”
方青冥诧异地瞟他一眼:“当初选中阮家不仅是为了阮家和黎家的势力,还有不就是因为阮家有个很有分量的千金么,案子你也一起讨论了,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回事儿!。。。”
她后面的话方暮远已经听不到了,他心里不住地重复,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方暮远此刻早已把半年前发的那个誓抛在脑后,让人去查夏云竹的下落。资料很快传来,她于去年七月十日出境,目的地是美国I大,之后就一直在那儿。这么说她根本就没和周子渝在一起,为什么!?方暮远继续看下去,蓦地瞪大眼睛,她生了个儿子!去年十二月十二日出生,应该是周子渝的,这么说这个孩子是个早产儿。又是十二月十二日,这个日子,这个日子。。。方暮远撑着脑袋,眉头紧锁,眼中满是伤痛。
他定定神,继续看,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皮埃尔?他在那里做什么?对了,他前年毕业后就在那里任教。啊,他和夏云竹共同研究一个课题,关于宇宙什么的计算。
方暮远看看钟,现在那里应该是晚上,他拨通了皮埃尔的手机。听见是他,皮埃尔砰地挂断了电话。方暮远接着拨,在他挂断前赶紧说:“你可以挂断,但我会继续拨。”电话又被挂断。
方暮远再打过去,却是关机的声音。他苦笑着放下电话,心说,他真的很恨我。他沉吟半晌,拨通了皮埃尔家中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他赶紧道:“皮埃尔,我就说几句话。”
皮埃尔沉默。
“她为什么去了I大?”
“因为这里有志同道合的学者。”
方暮远无奈道:“皮埃尔。。。”
皮埃尔冷冷道:“私人原因我不清楚,你可以自己问她。”
方暮远恳切地说:“请告诉我。”
皮埃尔继续冷冷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接受这里的职位,虽然我很希望她来这里,可是不希望她是这样的来。她工作本来就认真,来这里后更是比以前努力,而且还怀着孩子。这个孩子。。。”他深吸一口气:“她差点失去了这个孩子。。。我没见到灵均,也不敢问她,听她无意中说漏嘴提过她放弃了灵均的抚养权。我知道她一定不会主动放弃,而且以你们的关系,法律上灵均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是你逼她放弃的对不对?”
方暮远艰涩地说:“是。。。”
皮埃尔冷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高尚的人。。。我愿意和你说话不是怕你的骚扰,也不是为了指责你。”他沉默片刻,叹息道:“我和你说这些是想请你把儿子还给她,请你还给她,如果你曾爱过她。”
方暮远低声道:“我知道。。。皮埃尔,她还说过些什么?”
皮埃尔叹道:“我也只是在她情绪不好的时候听她吐露过几句,可是你也知道她这样的时候太少了。”
方暮远怔怔地放下电话,是他逼走了她,他夺走了她的孩子逼走了她。她那么伤心地从C国回来,他还对她雪上加霜。他说他爱她,可是他却这么深地伤害了她。
方暮远回家后,找到在花盆前玩泥巴的方灵均,一把扛起他,笑道:“又玩得一手的泥,被妈妈看到一定要头大了。”
方灵均眼睛一亮:“妈妈回来了?”挣扎着要下来。
方暮远抱住他,微笑道:“还没有,我们过几天去见她好不好?”
方灵均兴奋地大叫:“好啊!。。。几天?明天吗?明明天吗?”
“明天爸爸有事儿要办,后天,就是你说的明明天去好不好。”
方灵均响亮地答道:“好!”亲昵地抱着方暮远的脖子去亲他,蹭得他衣服上全是泥巴。方暮远哭笑不得地想,不知夏云竹见到成天脏兮兮的儿子会不会抓狂。这个调皮的均儿,不知道多喜欢玩泥巴,给他买了泥巴他又不玩,问他,他说喜欢在泥巴里面捉虫子。他抱着方灵均回到房子里,带着他去洗手,自己去换衣服,又吩咐保姆:“把小少爷的东西收拾收拾打包,就这一季的衣服,不用太多,玩具和书挑他喜欢的。明天整理好。”
晚上,方灵均一直很兴奋,不肯入睡,拉着方暮远说:“爸爸爸爸,我明明天就见到妈妈了对不对?”
方暮远笑着点头。
“那是多久?还要等多久?”
“嗯,等你今晚睡一觉,明晚再睡一觉,起来后我们坐上飞机,然后就可以见到了。所以你赶紧先把今晚这一觉睡掉。”
方灵均闻言,赶紧闭上眼,一会儿又睁开眼小声道:“爸爸,我都快忘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