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滞留在青州境内的百余万难民将惨遭灭顶之灾。
更为可怕的是,泛滥的洪水顺流而下,位于通天河下游的涿州、应州以及中州东南部也将遭受灭顶之灾,所以,不到实在万不得已,秋雨棠是绝不会采用水淹之计的,这可是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绝户之计呀!
思来想去,秋雨棠认为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设法拖住蒙衍的中路大军,等待朔州、幽州两大军团抵达之后再进行最后的决战,这样的话,明月帝国军的胜算将大大增加,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想拖住蒙衍的中路大军,也并非易事啊。
秋雨棠主意既定,正欲向诸将宣布时,心腹侍女秋忆柔忽然莲步匆匆走了进来,郑重其事地将一封密信交给了秋雨棠,秋雨棠看罢密信顿时娇靥色变,整个人也从虎皮交椅上霍然站了起来,帐中诸将尽皆色变,看情形就知道出大事了!
萧浪关切地问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秋雨棠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娇靥上的神情很快镇定下来,挥手说道:“没什么,只是本王的私事,今日的军议到此结束,各位将军请自行回营,至于是否截杀蒙衍大军,本王已有计较,到时候自然会有军令送达各位营中。”
众将面面相觑,各自散去。
等众将先后离去,明月太子秋野迫不及待地问道:“皇姑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秋雨棠轻叹一声,说道:“刚刚接到五魁峰将军的急报,孟虎的北翼偏师并没有翻越青云山回国,而是长驱直入奔袭中州去了,这封密信送出时,五魁峰将军已经阵亡,孟虎的大军也已经通过刀剑峡南下,杀奔帝都去了!”
“啊!?”
秋野闻言大惊道,“眼下帝都并无大军留守,除了护卫皇城的三千御林军,就只剩下八千帝都警备队了,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这次要不是五魁峰将军及时把消息传递出来,帝都猝不及防之下,很可能被孟虎偷袭得手。”心腹侍女秋忆柔不无担忧地说道,“不过就算帝都事先有了防备,只怕也很难守得住啊,燕老将军的朔州军团和公孙将军的幽州军团离帝都还有七八百里路呢。”
秋野急道:“皇姑母,既然蒙衍的中路大军已经退兵,我们就暂时别管他们了,还是赶紧回师帝都救援父皇吧,要不然,真让孟虎偷袭帝都得了手,父皇要是有个好歹,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秋雨棠轻手轻抚着秋野的小脑袋,柔声说道:“野儿你别急,帝都虽然兵力空虚,可是城高池深,城内还有十几万壮丁,孟虎的北翼偏师再是能征善战,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陷帝都,只等朔州、幽州两大军团赶到,孟虎的北翼偏师就会成为瓮中之鳖,插翅难飞了。”
“对啊。”秋野闻言击节道,“司徒老将军东征攻打西陵时,孟虎曾经组织城中壮丁参与守城,父皇也完全可以效法孟虎,组织城中壮丁参与守城啊,这样的话,凭坚帝都坚固的城池,坚守十天半个月绝对没有问题。”
秋雨棠浅浅一笑,回头对秋忆柔道:“忆柔,立即向帝都飞鸽传书。”
秋忆柔答应一声,领命去了,秋含韵也带着秋野下去歇息去了,帐里便只剩下了秋雨棠一人,望着帐外白皑皑的崇山峻岭,秋雨棠的美目逐渐变得清冷起来,就算皇兄和帝都事先有了防备,真的可以坚守十天半个月,等到朔州、幽州两大军团赶到吗?
想到孟虎用兵的狠辣,秋雨棠心里忽然间浮起了强烈的不安,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孟虎搞不好还真的有可能攻陷帝都!
大意,还是大意了呀,这一刻,秋雨棠真的有些后悔了,看来真的不该逼孟虎的,这头猛虎愿离离开战场就已经是托天之幸了,自己又何必再派兵截断天狼山道为难他呢?一念之差,现在却招来了这头猛虎的疯狂反扑!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朔州、幽州两大军团距离帝都还有七八百里,可她的大军距离帝都更远,现在就是想回师去救也是来不及了,更何况秋雨棠也不能在这时候回师,真要这时候回师帝都,放任蒙衍的二十万精兵撤回国内,他日必然会留下大患!
就算要回师帝都,也必须首先解决掉蒙衍的二十万大军再回师!
倏忽之间,秋雨棠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令人不忍卒睹的黯淡,有些凄苦地自语道:“终究还是免不了要那样做吗?唉,为了帝都的命运,说不得只好做一回千古罪人了……”
话音方落,心腹侍女秋忆柔放飞信鸽后又转了回来。
秋雨棠又道:“忆柔,再准备三只信鸽,分别向虎啸关、云州、幽州传书,令司徒睿留下五千精兵驻守虎啸关,其余大军火速回援帝都,再令燕十三和公孙项改变行军路线,原定向虎啸关集结的计划取消,令朔州、幽州两大军团立即以急行军速度往帝都集结!”
……
刀剑峡通往西京的官道上,孟虎的北翼偏师正浩浩荡荡地南下。
为了便于行军,孟虎又令士卒打造了一批马拉雪橇,专门用来驮载军中的粮草辎重,已及那些被冻坏了脚或者受了轻伤的士卒,总之自从西征以来,除了战死的将士,西部军团还从来没有抛下过一名伤兵。
征途漫漫,孟虎、漆雕子和贾无道三人正缩在同一架雪橇上打盹,大军正行进时,天空上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贾无道仰头看了看暗沉沉的天空,低声说道:“这鬼天气可真是邪了门了,四月天了居然还下这么大的雪!”
“哈哈。”
孟虎闻言却大笑道,“这就是天意,天要我猛虎军团创建不世功勋啊!要不是这连续几场大雪,我猛虎军团的行军怎么可能如此迅速?就凭眼下一天百余里的行军速度,就是连明月帝国的轻骑兵也赶不上哪!”
“那是。”漆雕子缩着脖子应道,“冰天雪地能有这番行军速度,简直就是奇迹呀!”
孟虎哼哼两声,接着说道:“老漆,老贾,你们说当猛虎军团突然出现在西京城外时,明月帝国的皇帝秋风劲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惊讶?沮丧?绝望?惊恐?还是气得暴跳如雷,在金殿上跳脚骂娘?哈哈哈……”
漆雕子和贾无道也跟着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风雪中一直传出老远。
笑罢,孟虎忽又问道:“老贾,你倒是看看,现在离西京还有多远?”
贾无道又掏出地图看了看,说道:“回禀将军,现在离西京差不多还有两百里左右吧。”
“两百里?”孟虎略一沉吟,回头喝道,“张兴霸!”
跟在附近不远处的张兴霸急忙用手双铁戟狠狠一撑地面,整个人便嗖地滑行到了孟虎三人的雪橇前,然后瓮声瓮气地问道:“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孟虎伸手一指前方,狞声说道:“再往前两百里就是西京城了,现在你带五百精兵乔妆明月帝国兵打前站,趁着西京城内还没接到消息,也没什么防备的时候一举拿下东门,为后续大军杀进城内扫清障碍!”
“是!”
张兴霸轰然应诺,然后回头对身后的近卫队将士喝道,“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中队马上换装,穿上明月帝国兵的军服铠甲,跟我去偷城门!”
……
明月帝国帝都,西京。
大雪漫天,帝国皇帝秋风劲披着厚厚的大氅,在帝国宰相萧成梁等大臣的陪同下巡视城东的难民营。
光辉帝国军大举入侵,明月帝国面临生死存亡的卫国大战,为了施行秋雨棠以空间换取时间的策略,青州境内的数百万百姓被紧急疏散,一部分逃进了北方的云州、并州,一部分逃进了南方的涿州、应州,更多的却涌进了中州。
为了救济涌入中州的青州难民,秋风劲下令在城东临时搭建了一座庞大的难民营。
这几天突然连降暴雪,不少临时搭建的难民营都被压塌了,已经有好几千难民因为缺衣少食被冻死了,秋风劲平时并不太体恤百姓,可在难民营巡视了一圈,他终于深切地感受到了底层百姓生活的艰辛和活着的不易。
当秋风劲看到一对祖孙在风雪中被冻僵时,不禁潸然泪下。
秋风劲当即下令厚葬这对可怜的祖孙,再回头吩咐帝国宰相萧成梁道:“萧爱卿啊,一定要想办法多征集粮食,再派人重新搭建难民营,而且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搭好,这些青州百姓为了卫国大战已经牺牲太多了,我们不能让他们再受苦了呀。”
“唉。”萧成梁叹息一声,颇有些为难地说道,“陛下,西京城里的织物兽皮等帐蓬用具差不多已经征集完了,再要搭难民营那就只能搭土木结构的了,土方还好说,可现在冰天雪地的,上哪去筹集足够的木料啊?”
“木料?”秋风劲忽然说道,“风陵不是有现成的木料么?把风陵的架手架拆了,拿来搭造难民营!顺便烧几百堆大火给百姓们驱寒,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再不升火取暖,百姓们可怎么受得了哇。”
“啊?”萧成梁闻言大惊道,“陛下,风陵可是您的寝陵,岂能……”
“百姓要紧。”秋风劲急道,“风陵暂时停工,来年再施工也不迟么,可这些百姓要是没有这批木料,只怕是熬不过这个严酷的春天了!”
萧成梁抹了两把眼泪,黯然应道:“老臣遵旨。”
目送萧成梁离去,秋风劲又在大臣的陪同下巡视了几处难民营,直到天色将暮才乘御辇返回皇宫,秋风劲刚回皇宫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内侍便神色匆匆地闯进了他的寝宫,跪地禀道:“陛下,月王急书!”
“皇妹急书?”
正坐着歇息的秋风劲忙接过书信,匆匆看了没几行便惊得霍然起身,失声大叫道,“不好,大事不好!”
一边的皇后萧可馨急忙上前扶住秋风劲,柔声问道:“陛下,出什么大事了?”
“猛虎!”秋风劲跺脚急道,“那头猛虎带着他的猛虎军团杀奔西京来了!”
“啊?”皇后萧可馨闻言大惊道,“眼下西京兵力空虚,除了陛下的三千御林军和那三五千上不得台面的警备队,甚至连一支象样的正规军都没有啊,这可如何是好?陛下,是不是赶紧让月王率大军回援啊?”
“你懂什么,让皇妹率军回援也来不及了!”
秋风劲哼哼两声,再没心思跟皇后萧可馨解释了,立即对还跪在地上的内侍道:“快,快击鼓鸣钟,立即召集百姓廷、廷议,连夜商议应对之策!对了,再传令九门提督,立即关闭九门,不准任何闲杂人等出入!”
“老奴遵旨。”
内侍答应一声领旨去了。
……
西城城东,夜色深沉。
明月帝国宰相萧成梁刚刚带人将一堆木料送到城东难民营中央的空地上,还没来得及搭造营房呢,东北方向突然出现了一条火把的长龙,借着隐隐约约的火光,萧成梁发现大群全副武装的明月帝国正规军正排着四行纵队向难民营方向急速开进。
咦,这时候哪来的正规军?禁卫、近卫两大军团不都已经追随月王出征了吗?
萧成梁本能地感到事情有些蹊跷,但一时间还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毕竟孟虎率孤军深入中州,奔袭西京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萧成梁再富有想象力,在没有任何提示和消息来源的前提下,绝不可能做出这般疯狂的推断。
不到盏茶功夫,那支军队就开进了难民营。
萧成梁上前拦住去路,大声问道:“你们是哪个军团的部队?”
一员身材魁梧的将领迎上前来,瓮声瓮气地问道:“你又是谁?”
萧成梁抖了抖衣衫上的雪花,朗声应道:“老夫萧成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