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财,只要皇帝和朝廷有需要。高衙内反手之间就能弄出钱来,这等本事最为本朝士大夫所欠缺,因此才使得他能够以这样火箭一般的速度升到宰执这一级别。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高强,宰执大臣中压力最大的便是既没有近臣背景、也不和高强一党的张商英了,正是这种危机感,促使他一方面与方士郭天信交结。另一方面又想生发出一些财路来,也显示显示他张中书理财的本领。
既然张商英铁定会在近日入市,高强也就放心,嘱咐了许贯忠要与郑居中紧密合作,并注意保留一应证据,便即携着公孙胜告辞。出得厂来。公孙胜却说要回去翻天书和道藏,预备论道之事,看来虽然有高强拍着胸脯担保,这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老实人还是心里发虚,临时报佛脚未必有多大用,不过对于心理上却多少是个安慰,高强也就随他。
转眼间剩下一个人,高强心里早已有了去处,当即上马,吩咐牙兵都头曹正:“带路,往丰乐楼去。”
此去寻的却是白沉香,料知今日李清照这一顿火气,白沉香十有八九知道的最详细,也是高强目前唯一可以与之讨论这件事的人选。
到了丰乐楼,乐和正在那里忙进忙出。一见后台大老板来到,忙出来张罗。高强也不要他跟着,问明了白沉香刚刚午睡起来,正在后面白楼中调琴,便顾自去了。乐和转脸才想起一件事来,赶紧跟着后面撵,却已经不见了高强的身影。
高强轻车熟路,到了白楼后面,拾级而上。楼梯转角处见有两个丫鬟站着说话,认得一个是白沉香的侍婢晴儿。另一个却面生的紧,心中一动:“白沉香房里来的外客?”
晴儿自然识得高强,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袷衽万福,也拉着另外那个丫鬟一路。高强摆手免礼,迈步就要往上走,晴儿赶紧跟着紧道:“相公慢些,行首阁中今日来了女客,待奴婢上去通报了,以免冲撞。”
高强应了,正要她上去。那上面已经听到了声音,白沉香扬声道:“哪位相公在下面?”
高强抬起头喝道:“还有哪位相公会如此直闯你这白楼的?”
楼上“啊”了一声,却明显是两个女子的和声,高强今日正为着此人的事情而来的,略一寻思便辨了出来:“这不是李清照的声音?该死该死,乐和坏事,竟不知会我,李清照本已对我生了嫌隙,这会不要当我是那等伦徒恶少,追在后面这等下作?”欲要掉头下楼,楼上却已经听见了。此时回头更显得心虚,无奈只得给自己壮了壮胆,扬声道:“既有女客,某便在一旁暂歇,少时再来。”
白沉香嗤笑一声道:“衙内,莫要装乔,既到了这里,怎不上来?”
高强一咧嘴岩心说御用姘头果然气宇不凡,如今京城里敢叫我衙内的,还敢这么和我说话的女人,除了我房里的那几个,也就只有她了吧?
几步上了楼梯,进了阁中,果然见李清照和白沉香对坐。二人捧着茶杯正在说话,见高强进来,李清照把脸一沉,扭过去不说话。白沉香眼珠转了转,立时堆起了笑脸:“衙内难得到此,为何板着一副面孔,好生吓人?遮莫是哪里又闹了水患兵灾?”
高强懒得理她,径自向李清照唱个喏,正色道:“李易安,我敬你才学品性,自来仰慕,虽然曾数度援手,也只是机缘巧合,并无他意。这中间或是有些误会,倘若冒犯了李大娘子,这厢谢罪了。”
李清照闻言,将身子转过来,回了半礼,板着脸道:“相公身系匡家大事,妾身这一些儿小小打算,相公何必介怀?实当不起这礼。”言下竟是不受。
高强无法,只得向白沉香打眼色,白沉香却待拿乔,要看高强的洋相。高强这却恼了,狠狠反瞪了一眼回去,白沉香见高强好似要发火,这才向李清照道:“姐姐,既然高相公今日来了,巧遇也罢,追随也罢,当面说个清楚,也少了多少烦恼,姐姐意下如何?”
高强翻翻白眼,总之今日来得实在太巧,说也说不清楚,只得任凭她两个误会去了。
李清照听了白沉香的话,意有所动,却扯着白沉香在那里说小话,叽叽咕咕的,高强用足了耳力,也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几句,好似李清照觉得不好开口,要白沉香在中间说。
俩人说了一会,李清照复又将脸转了过去,白沉香便向高强道:“衙内,日前奴家在官家面前向衙内出言试探,便是为了逼衙内表明心迹。以免了我这姐姐心里悬着……哎哟!”忽地跳了起来,显然是李清照听的发急,手底下掐了白沉香一道。俩女人靠在一起坐着,这时代的仕女衣服又多是宽襟大袖,这等袖里乾坤的功力就算赶不上少林七十二绝技,那也不是高强能窥见虚实的,竟是无从分辨。
白沉香回头和李清照闹了一会,才又回头道:“衙内。那日你既在官家面前明言对我李姐姐无意,也就罢了。为何又叫你家大娘三番两次前来扰她?这等做派却不是大丈夫的所为吧?”说到这里,她回头看了看李清照,忽然又回过头来,语速一下子变得飞快:“衙内,奴家便是不明白,李姐姐哪一点配不上你了?给你作妾侍,那还辱没了她的人才……”刚说到这里,便一下跳了开去,拿把团扇掩着嘴笑。
李清照一下没捞到。那手在高强面前一晃,随即又缩回了袖子中,只是从高强这个角度看过去,李清照那细长宛如天鹅一般的脖子都已经染红了,却不知那芙蓉面上又是何等样的羞人光景?
高强肚里叹一口气,既然正主儿没法对话,只得拿白沉香说事:“白行首,你也须知,本衙内早有妻室,又对易安居士好生相敬。实不敢令她屈身妾侍之中,此言发自本心,并无半点诳语。至于内子几次来扰,却是她一厢情愿。本衙内回去自当警示于她,不许她再行这等妄举,往后还请李易安仍旧在博览会中研习金石。安心度日,博览会便是她的家了。倘有良君子可为易安居士的良配,高强愿以婆家礼送居士出门。”
白沉香听了,又看看李清照,见她还是不肯转过身来,便道:“衙内虽然名声不大好听,京中人都一片声叫做花花太岁,奴家却知衙内光明磊落,不欺暗室,衙内既这般说,奴家也就当真了。我的姐姐,这可放心了吧?”听的高强啼笑皆非,心说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到了这份上,李清照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便即转过头来,先谢了高强往日的恩,又道了声罪过,不该冤枉了高强。其实这也不能说是冤枉。当时的风俗。往往有正室主动为夫婿张罗着纳妾地,甚至很多时候男人要纳妾还得看正室的脸色行事,因此蔡颖既然不止一次上门劝说李清照,便可以视为高强的意愿。
本来话说开了,一天云彩都散,白沉香当真唯恐天下不乱。眼看高李二人在那里行礼如仪,她却在一边唱了起来,歌喉自然是动听没话说,内容却着实欠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李清照就算再怎么大方。听了这话也支持不住,当下匆匆和高强告了罪,扭头就奔下楼去了。高强被白沉香整的正是一肚子火,此时旁边没了外人,也不用装那绅士风度,反手一捞,啪地一声,在白沉香的后臀上重重来了一记。
高强练武,又是“含愤出手”,这一下着实不轻。白沉香一蹦五尺远,捂着后臀雪雪呼痛,咬着牙,红着脸,向高强道:“衙内,你敢欺我!奴家禀告官家,叫他打你四十大板!”咬牙那是恼的,红脸则是打的这个部位比较羞人,盖“恼羞成怒”也。
高强鼻子里嗤了一声。这叫做“嗤之以鼻”:“白行首,你敢欺我!我不但打你,还要禀告小乙,叫他以后不来理你!”原来白沉香与燕青一向书信往还,彼此交情不同寻常,只是碍着皇帝在中间,不敢真个销魂。
白沉香一听,也就软了,横了高强一眼,忽道:“我说衙内,说真格的。我李姐姐这等人才,花信年华便守了寡,委实可怜!衙内既然救了她性命,又替她操办了这间金石斋,显是深明李姐姐心意的人,奴家想来,倘若衙内能照顾起李姐姐的下半生,岂不是好?衙内今日说地绝了,奴家看李姐姐虽然是了了一桩心事,可未必开怀呢!”
高强一怔,白沉香是李清照的闺蜜,到了李清照这年纪。往日的闺蜜都已经出嫁了,能说的上心里话的也只有白沉香这么一个人,她既然这般说法,想必不是捅风捉影,然则李清照果然对自己是有意的?
第十二卷 燕云中篇 第一九章
当高强向白沉香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白沉香并没有立特回答,向着高强脸上注目良久,忽地一叹:”衙内啊衙内,你空自有那些锦绣文章,通天手段,却对女儿家的心事一些儿也不懂得,难怪你在女儿丛中打滚这些年。从没人叫你作风流才子,却一片声地喊作花花太岁了!”
高强一愕,脸上当时有些挂不住,心说本衙内这花花太岁的名号又不是自己闯出来的!再者说了,古龙曾经说过,若是一个男人自以为能够了解女人的心理,他可就大错特错了,本衙内难道是那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再问时,白沉香却不肯细说了,只道:“姻缘之事,终究逃不过一个缘字,衙内若要问李姐姐的心时,倒不如反躬自省,问问自家的心意,还来得便捷些。”
高强点头无语,眼下他手上多少大事,对李清照实在是理不清头绪,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不光是说别人的,如果自己的心理没有做好准备,还是一样不甜。倒是自家妻子那里,可得好生告诫了,再这么闹下去可就不成话了。
辞别白沉香,一面策马回往太尉府,高强肚里就在犯琢磨:蔡颖这么上心想把李清照给拢进家门来,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难道是想要以此来取悦自己,巩固她自己的地位?可是自己这位妻子一向是她蔡家的孝女贤孙,这么刻意讨好自己,莫非意味着蔡京已经俯首认输,甘愿终老林泉了?
倘若当真如此。高强可要谢天谢地。说实话,蔡家上下他只怕蔡京一人,此老一肚子的诡计,众党羽又分布要津,门生故旧满朝,论起政坛的潜力来,他高强再努力二十年也赶不上。若是蔡京不出,就凭蔡攸兄弟几个,高强还真没放在眼里。那几位就算捣乱都捣不出大乱子来,只消不破坏了他的平辽大计,给点甜头他们尝尝又何妨?
想了一路,还是不得要领,抬头看已经回到了太尉府,忽然灵机一动:“现放着历史上徽宗朝的另一个不倒翁不用,岂不是守着宝山哭穷?”他老爹高俅可也不是一般人。
到了书房,却见书房外院子里围了一圈人,正在那里叫好不迭。有人见高强过来,赶紧让开一条路,高强看时。却是老爹高俅正在那里踢球。但见这位徽宗钦点为大宋第一高脚的太尉,虽然年已四十,身段矫捷不输少年,十般踢法轮流施展。运用自如,那一个气球便如同有一道无形的线牵系着,在周身上下飞舞盘旋,从一边人叫好的态度来看,这连续颠球时间可不是一般的长了。
想想现代的足球,再看看咱们的老祖宗,高强不由得羞愧。心说这等脚法只消留下一星半点来,咱们现代的兄弟们得少多少委屈,多多少快乐啊!由此他又发现了一个维护大宋不倒的理由。单单是为了这中匡足球事业的发展,也值得花费如许心力了!
高俅脚法娴熟,意态悠闲,儿子来到身边他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