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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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 第4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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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抚摸着她的头发,叹息了一会,便道:“颖儿,如今我蔡家一门富贵,尽在你身上,你可能应承我一件事?”

蔡颖一怔,随即已经明白过来,失惊道:“祖父,你说什么?”

第十二卷 燕云中篇 第三三章

铮的一声,琴弦断了一根,乐声暂停。高强正闭上眼在那里听,闻声睁眼,向师师道:“师师,今日敢是心神不宁?这琴弦可都断了三次了。”

师师拈起那根琴弦来看,轻蹙蛾眉,瞥了高强一眼,道:“师师自是诸事无忧,哪里来的心神不宁?倒敢是衙内心中有事,以至于琴声感应,每每与宁静祥和中忽出杀伐之音,故而震断琴弦。”

“杀伐之音?”高强挠了挠头,他自来听音乐,只晓得好听不好听,从不懂分辨古人的什么杀伐之音,朗朗之气,更遑论从音乐中听出巍巍高山,洋洋大河了,俞伯牙若是有他这样的观众,非得气得把琴砸断了劈柴烧不可。而且这所谓的以琴知心,或者闻弦歌而知雅意,那是周公瑾这样的牛人才有的本事,衙内倘若也会,那还叫衙内么?

看看师师也没什么兴致弹琴了,高强便拉她过来说话,东拉西扯了一会,察觉师师有些言不由衷,高强转念一想,便道:“师师,你敢是有什么话药对我说?无需顾虑,只顾说来,言者无罪。”

师师闻言,便从高强身边退开两步,立定,裣衽,正色道:“衙内是当今的英雄人物,自不必奴家说什么话语,只是倘若衙内只是沉迷别院不去,冷落了家中大娘和二位姐姐,恐要落得奴家狐媚惑主的罪名。奴家越受衙内宠爱,衷心便每有此忧,因此不得不言。”

高强无言,心说我一向不大回家,固然是因为你俏美可爱,善解人意,却也因为家里有个姓蔡的大娘在,眼下正和老蔡斗的不亦乐乎,回去整天面对着蔡颖,本衙内自问没有那么好的两面派功夫。非得憋出人格分裂来不可。

只是看着师师一副真纯的模样,他却不忍心将这事情内幕说给她知道,一个家里牵涉到朝廷政争,这哪里是什么好事?自己污了也就罢了,没得把来沾染了这块无瑕美玉。

便笑道:“哪有此事?你这般说,定是嫌我来得多了,看着烦,那也好办,我只今便不向你这里来便是。”师师听了,情知高强是在打岔,白了一眼,不来理他。高强倒被她这模样惹得心动,少不得上前调笑一番。

正在得趣之时,外面朱武报声:“衙内,有大娘身边家将前来,赍了大娘的文书,要交由衙内开启。”朱武自是精细人,晓得衙内在里面风流快活,只敢在外面通报。

高强悻悻收了手,留师师在屋中,自己开了门出来,到了正堂坐定。果见一个家将进来。认得是蔡颖从娘家带来的心腹人之一,向来在内宅走动的,只不记得姓名。那人见了高强,上前施礼,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递上。

高强接过了,看上面字迹果然是蔡颖手书,且不忙打开来看,便问那人:“你可是叫做蔡旭杨的?大娘这几日起居如何,饮食尚可否?可知大娘寄书给我何事?”

那蔡旭杨见问,忙道:“正是小人,相公见问。以小人所见,大娘这几日每日往老太师府中探望,每每蹙眉深思,想是忧心老太师病情,饮食倒还一如平常,饭量也不见减。至于大娘书中为着甚事,大娘不曾说,小人亦不得而知,相公看了书信自明。”

高强点头,叫朱武用一贯钱赍发了这人,将那封信拆开看时,却道天宁节将至,蔡颖欲往大相国寺为蔡京祈福,期望高强届时能回府,二人一同前去,庶几以表孝心。

看罢书信,高强不由得皱了眉头。打从玉清楼国宴,蔡京被激吐血,到今天已经是五日了。这五日来,不论是朝中还是家中,或者是街市上,竟是一如平常,半点风浪亦不见兴起,只有赵佶又向太师府去问了蔡京的病情如何,令时人颇为称羡蔡京的圣眷之隆。

但高强心中,自然不是期待这些。赵佶不用他为相,蔡京凭借其敏锐的嗅觉,已经发觉到了是高强从中弄鬼,但高强做得干净,抓不到其半点证据,大面上又做得到位,就连赵佶也深服其孝行,蔡京正是苦于无法对付高强,这才愤激吐血,八十老娘倒绷孩儿这种事,放到谁身上都得郁闷好一阵。

如今蔡京既然倒下,依照高强的想法,既然已经看清形势,无法再获得权力,蔡家就只能依靠现在得势的梁士杰和高强二人来保持富贵了。梁士杰不用说,此人是蔡京的心腹门生,乃是被蔡京一手从寒士中提拔起来的,甭管他飞多高,和蔡京之间的关系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纵使蔡攸与其不睦,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只需蔡京一句话,梁士杰还是会为了保全蔡家而尽力。以蔡京的明察形势,想来不至于见不及此。

至于自己这里,就算蔡京再怎么不情愿,当天自己已经向蔡京表明了一力保全蔡家的意愿,他就该设法向自己示好,起码得向外界证明,蔡家的这位孙女婿依旧坚定维护蔡家的富贵,不会因为蔡京的失势而改易。最佳的传达人,当然非蔡颖莫属了

然而这五天来,高强居然没有收到一星半点消息,怎由得他不心烦?也正是这种情绪被师师看出来了,方才有适才之谏言。不过现在么,高强弹了弹手中的信笺,吐了口气,心道:这大约就是自己所期待的示好了吧?至于晚了这五天,大概是因为蔡颖心中气不顺,闹了些别扭,无奈为了她所钟爱的蔡家,还是只有选择顺从大势了。

对于这位不讲三从四德的老婆,高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道理也说了,形势也摆了,她就是不肯和自己一条心,宁愿自己夫妻不合,也要保护蔡家上下,这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只能慨叹命运弄人,把彼此置于不同的立场之上了。

“蔡京虽去,蔡党却未可解,否则若是自毁长城,让那些被贬逐的蔡京政敌们看出破绽,重新上台,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因此,从蔡京来说,是要保护他那些门生子弟的富贵前程,从本衙内来说,也不愿换一拨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文官上来,到时候做事更加缚手缚脚。两下一契合,我还是得如过去一样敬奉蔡京,保持其党羽在朝中的势力,反正如今话事的是我和梁士杰,上头没了管束的人。下面那些蔡京的门生子弟还不是只有巴结我的份?”

高强摇头苦笑,这形势发展到现在,不管彼此情愿与否,自己这场婚姻看来还是得维持下去,甭管怎么说,这是如今自己和蔡京之间最大的一条纽带了,蔡颖向自己送出的这份文书,恐怕也是为此吧?

到了晚间,高强依旧如往常一样去博览会看了帐目,与许贯忠商议些琐事。说是琐事,其实每件事都是动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贯的交易。随着博览会的日益兴旺,高强的商业事务已经扩展到了全国各处,东南是应奉局和远洋船队,通过运河将东南和外洋各国的物产源源不绝运往中原;西北是青唐各地的边市榷场,石秀组织起来地运粮商人,凭借着手中握有西北榷场的贸易权以及向军队交易粮食换来的资金,在这些榷场大肆买卖,将西北各族的药材名马等内地急需的物事贩卖进来,交易出去的则是茶叶和棉布绢帛等物;东北则是经由梁山和刘公岛,从渤海、燕云等地贩卖进来的生金、北珠、貂皮、牲畜等等。

这许多货物虽然未必都会经由汴梁,但帐目最后还是汇总到京城来,博览会如今已经成为了高强的商事总部所在,再加上大通钱庄的各项帐目。许贯忠手下如今单单算帐的先生已经多达百人,兀自忙得不可开交。其中最麻烦的一点是,大多数人还是不懂复式记帐法,阿拉伯数字也不会用,许贯忠的手下们最大的工作量,就是将各地上报的帐目换成复式记帐法和阿拉伯数字。

待将今日的许多帐目审阅完毕,又是夜半时分。高强直起腰来,长出一口气,向许贯忠道:“看来咱们是得建一所学痒。但凡应奉局、钱庄、博览会的往来商户,都叫他派一个人来,学习咱们的记帐法,还有这阿拉伯数字,否则现在便已是这般了,倘若将来生意更大,我两个迟早都得向蔡京一般吐血,说不得还要饶上小乙一个。”

许贯忠自是点头,深以为然。高强说的兴起,这构思又开始发挥起来:“咱们这所学痒,不但要教记帐和数字,还得教商事,教给他们契约之道;不但教商事,还要将咱们所发掘的这些能工巧匠都请来,讲授其工艺之道;还要将田间老农请来,讲述农事,再讲解棉花、甘蔗、禾稻等等的种植之法。总之,士农工商四民,国家只重士学,咱们就把其余三类都管起来,都教进学,日日上进。”

许贯忠本是一直笑着,听到这里却皱起了眉头:“衙内,自来学痒只重圣人经典,如其余几类都是末节。似你这般教法,恐怕要令士人地位下降,须防小人啊!”

高强呸了一声:“想要地位,士人读书可做官,难道比谁差了?若是做官都会叫人瞧不起,你看还有多少人会捧着圣人经典当宝贝!”见许贯忠闷声不响,这才想起此人也是儒生出身,虽说瞧不起朝中官员的做派,一直不肯出仕,但这份对于圣人和儒家经典的崇仰只怕早已刻进骨子里了。

想想自己恐怕也有些激进了,儒家能对中国广大地域的人民保持两千年的控制力,那也不是一无是处地,况且这样的大变革说起来固然爽,不过当事人基本上都只有身后之名可享,生前基本上都是不得好死的,自商鞍以下,哪个不是见证?许贯忠这般说话,也是为了自己好。

便笑道:“贯忠,你莫恼,圣人大道,以之应天顺人,奠基建国,那是不会错的。我等所谋的只是百姓生计,你这几年为我办事,这些知识圣人经典中可曾教过了?当日至圣先师也说,若问农事,不如老农,可见圣人原不禁他事相传,咱们作这些事,那也不能说错了罢?”

许贯忠见说,方才改颜称谢,也点头认可,高强作的这些事当中,包含了许多圣人经典无法解释的道理,而其成果也是已经验证了,岂可不认真面对?隋唐以后,因受到佛道的冲击,儒学已经在渐渐变化,看来这市井经济之道,只怕是对儒学的又一次冲击了。

俩人商议了一会,高强正要回去歇息,忽然朱武匆匆进来,见了高强便道:“衙内,这事只怕有些不妥。”

高强一怔,看了看许贯忠,见他也是一头雾水,便问道:“你说地什么事?”

“小人今日见那蔡家将去后,因当日石三爷说道,须得严防蔡府与大娘身边诸人,便命人去盯着这人。适才传回消息,此人果然机警,一路上跟丢了几次,幸亏咱们在京中人多,各条路上都有耳目,这才又缀上了。此人在城中转了半天,却不曾回府,去的乃是太师府。”

高强还没想明白,许贯忠接口道:“大娘何在?”

朱武显是已经探过,便道:“大娘正在府中,据太尉府中传来的消息,这人今日也是从大娘处来的。他受命之后,不回去向大娘复命,反前往太师府,直到近亥时方回到太尉府,小人故而觉其有奸,因来禀报衙内。”

这下高强也觉得有问题了,心说蔡家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即脑子里便想起这次石秀回京,向自己的警告来,惊道:“莫非天宁节往大相国寺降香,彼等竟敢有所图谋?”

许贯忠双目一凝,沉声道:“虽然迹近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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