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均大造兰若浮屠,这些浮屠少则五七层,高则十几层,往往高达数十丈,为全城最高处所。不打仗还看不出来,一旦打起仗来,这些坚固的佛塔便会为守军提供最佳的制高点。
高强虽非军事长才,不过这些基本的道理却还晓得,见这座浮屠高耸云霄,俯瞰全城,上面又有许多金人甲士来回走动,他就算不认得娄室,也能从望远镜里看出此人地位不低,倘若一炮下去打掉金兵的指挥部和制高点,这一仗还用打么?
主帅下令,花荣自然立刻照办,当即便有十具小型的震天雷抵近城墙,将那座浮屠纳入了射程范围内,炮手一声令下,十枚二十斤重的雷弹便砸向那座浮屠,一阵烟雾和几声闷响之后,却见那浮屠岿然不动。
“榆木脑袋!那浮屠几十丈高,尔等还按照离地两丈距离设置引线,雷弹砸到塔上便已碎了大半,如何能炸响?还不及单用石弹了!”
炮营营长大为恼火,常胜军中对于震天雷的施放有严格的规例,众将士们照章办事惯了,临机却不懂得变通,教他面上好生无光,须知这可是高宣抚、花节度在看着的!
众炮手如梦方醒,忙将引线重新调过,这次成绩好了许多,两发雷弹正正在十二层上爆炸开来,余者亦多在附近临空爆炸,轰隆几声响过,那浮屠最上几层已然砖瓦狼藉,看不见半个人影了。
宋军官兵齐声欢呼,随即又将雷弹转而倾泻到城头去。援助登城的将士。自有传令骑兵报于高强,高强传令嘉奖,并教幕吏录此部之功,心下却有些怏怏:“到底这炮弹还是不能和后世的开花弹相比,否则的话,娄室只怕已经陨命了!如今只是打掉了这制高点而已。”他适才下令之后,便一直以望远镜观察战果。那塔上之人初时措手不及,吃了一轮雷弹之后,便即皆下塔去了,第二轮雷弹自然伤不得。
虽说未曾炸死娄室。不过打掉了这个制高点,城头的楼橹又多半被宋军击毁,守军的优势已然无存。宋军轻易便在城壕上填出了数十处道路,将云梯推到城下,一面以强弓硬弩扫荡城头残余的金兵,一面先登部队已经蜂拥上城。
“元则,你说这娄室是会退守内城呢,还是要突围?”攻城这回事,常胜军已经是驾轻就熟,今日参与攻击的诸军又多为立功心切,士气高涨,眼见宋军转眼间便占据了十余段城墙。高强已知此战并无悬念,剩下的只是对方的去向问题了。
陈规摇头道:“以我之见,那娄室号称金室名将,又能以孤军力抗我大军而守城,只怕早萌死志,若要走时,何必等到围城才去?只是金人已非初次与我交手,娄室既知我军震天雷之威,倘无甚凭恃,亦不敢在此顽抗。我意他当退守城下,以巷战来与我军相争,金兵悍勇善战,近战巷战,我军只怕不占上风,倘使到了夜间此城不下,入城之军多半要吃些小亏。”
巷战?高强一皱眉头,常胜军的长处在于严格的战术纪律,火器和弓弩组成的绵密打击,各兵种相互间合成度极高,堪称这时代军旅之最,要说单单的近战和夜战,还真未必是金兵的对手,毕竟专职的肉搏队也只占到全军的三分之一而已。而且这时代的掷弹兵还有一个缺陷,雷弹是要临时点燃掷出的,不象后代是撒手就扔,巷战中极有可能就差了这一会功夫,便被敌人欺近身来了。
“速速打开城门,命人在城墙上择善地以设置震天雷,以助巷战!”
没有冲锋枪、霰弹枪和火箭筒,手榴弹也不如人意,也只好发挥己方火力的优势了,看此城周长不过八九里,若在城头上架起几十具震天雷来,射程足可覆盖全城,先给你一顿乱炸,然后才进兵攻取,看你如何巷战?
此时三面上城的宋军已经超过千人,原本城门就是重点攻击的地段,当下诸将便再投入兵力,将掷弹兵和大斧兵也都派上城去。
看看登城之兵已经接近了城门楼处,也不见有金兵出来迎敌,宋军勇气更增,径直沿着踏步道向城下冲去,哪知刚到城门洞外,只听轰的一声大响,地上凭空出现几个大坑,数十名当先的宋军冷不防都跌了下去,坑底满布削尖的木桩,登时便送了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城墙边的民居房顶上忽然闪出数百金兵来,羽箭如飞蝗般射向城墙上的宋军,幸而先登诸部皆为重甲之士,即便手中并无藤牌之属,折损却也不重,只是前路被断,只得冒着金人的箭雨向城上退却,想要等后军送上填坑之物来,方好再下城攻打城门。
岂料先登宋军方退到城上,城中民居院落中忽地飞起无数石弹,尽皆落在城墙上城门周遭段落,此时宋军猬集于此,措手不及之下损失惨重,谅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敌上百斤重的石弹?这城墙上更无转身与遮蔽处所,一时间惨叫连声,鲜血涂城,先登的宋军顷刻间伤折大半,侥幸得存者前进无路,又不得军令不敢后退,只在城头卧倒等死。
“原来如此,娄室果然有些门道,情知我军火器犀利,守城头只有死路一条,便转而专守城门,陷坑、弓矢、预先埋伏的石炮。只怕这城门洞里还挖了藏兵洞,以精兵埋伏预备肉搏!”陈规望的分明,一眼便将对手的守御布置看穿了大半。
高强此时,心境与数月前又有不同,反将些许损失看得淡了,历来攻城的先登部队,都是伤亡率最大的。当下微微冷笑道:“元则,此人手段。倒有几分你的神韵,这城门纵使大开,我军一时也不得入内。”
陈规哼了一声:“相公戏我,这守城之要,须以不教敌至城下为先,方能将守御时居高临下之优势发挥到极致,似此门户大开,一意巷战,算不得守城,乃是有意殉城。娄室之意,大概也只在于尽力杀伤我军士卒,折我锐气而已,其志可嘉,手段却未免下乘。只须先送炮手登城,观察敌石炮所在,后以我军震天雷破其石炮,驱赶其守兵,再以雷弹炸开城门,刀车为先,掷弹兵和大斧兵继后,城门不难破也!”
他只是这般说着,花荣等将领却好似在他身边听教一般,已然遣人将炮营的观测之人送上了城头。这些炮手训练数年,自有一套观测方法。当下远远避开城门段的城墙,不用多时已经将城中埋伏的石炮测出许多,跟着震天雷的吼声便在城中此起彼伏,城头的宋军看着自己的雷弹一波又一波的飞过城头,在城中四处开花,俱都大声叫起好来。
炮战还在进行中,高强就见城门处一阵烟雾腾起,隔了半晌方有一声闷响传来,宋军已然用大号雷弹炸开了城门,这也是宋军进兵太快,没有就地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具的时间,花荣等人一夜之间,只造了些云梯和木驴而已。否则这城门用冲车撞开便可,也省了几颗大号雷弹,这玩意运上几百里可不容易!
城门一破,一架刀车和几架木驴便推上前去,那刀车其实就是一辆大大的推车,前面竖起一块大木板,其上插着数十柄明晃晃的利刃,木板后面站上几个掷弹兵,头也不抬,只管将手上的掌心雷一个接一个地向城门洞里扔去,车后的大斧兵们将斧子搁在车上,几十人奋力将刀车推到门洞里。这城门洞里果然有藏兵洞,七八名没有被适才的爆炸和掌心雷炸倒的金兵扑将出来,宋军大斧和长枪齐上,不一会便肃清了城门。
这刀车一路推过城门洞,便一头扎在地上的大坑之中,好在后面推车的士卒手快,尽力拉住了车辕,车上的掷弹兵纷纷跳了下来,那刀车便完成使命,晃晃悠悠栽进了大陷坑里,车辕翘起半天高来。
木驴随即跟进,躲在里面的宋军便将手中的土石投入大坑之中,一辆投完一辆继之,不一会便将陷坑填了大半。金兵自然不能容,城中的石炮不断向城门处抛射石弹,只是那木驴乃是以大木为梁,铺设数层生牛皮而成,石弹砸上去多半都滑落一边,反成了宋军填坑的材料。
而金兵的石炮位置一旦暴露,宋军的雷弹往往片刻之后呼啸便至,那石炮俱设在城中民居院落当中,一经设好便难以移动,是以只能束手待毙,双方炮战只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便接近了尾声,再也看不到金兵的石弹向城门处发射了。
“阿玛,宋人的雷弹太过犀利,我们的炮都吃他毁去了!”活女满脸大汗,跑上内城的城楼上,向娄室叫道。
娄室头上包着一块布,犹在缓缓渗出血液来,却是适才宋军用雷弹攻击浮屠时,虽然首轮没有炸响,一块陶瓷碎片也伤了他额角,流血披面,只是金人坚忍,娄室行若无事,从容转至内城城楼上指挥守城。
见儿子神情紧张,娄室面无表情,指着城上道:“宋人的雷弹虽厉害,终究不能安上眼睛,此必是城头宋军为之指引!此时宋军震天雷都在全神轰击我石炮,不得再攻城上,你与胡里改分领甲士,趁此时机杀上城去,将登城的宋军都杀了。切记不可恋战,得手之后速速退回城下,沿墙角退出二三十丈外,方可退返城中,防他以雷弹阻你归路。去吧!”
自宋军攻城以来,金兵一直是被动挨打,活女早已不耐,好容易等到了娄室的出击命令,嗷的一声蹦了起来,抓起兜鎏便冲下城去,上马直奔城中一处庭院。点起预先埋伏在此的百余甲士,呼啸着杀上城去。
此时城上的宋军人数虽然不多,几处登城的步道上亦皆有人守把,陡然见金兵狂呼杀来,便即奋勇抵挡,羽箭和掌心雷纷纷向下招呼,仗着居高临下,片刻间便将金兵杀了许多。
活女见攻之不下。心中焦躁,拾起一块铁盾架在头顶,单手擎着一支短柄狼牙棒,刚刚冲上登城地步道几步,便听那盾牌上笃笃声响,一阵阵力道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盾牌几乎要脱手飞出。
“教宋人见识见识我金国豪杰手段!随我杀!”活女咬牙撑住手臂,飞身抢上城头,侧过盾牌将守在城头的一名长枪兵手中枪推开。跟着狼牙棒挥起,一棒便将那宋兵砸的脑浆迸流,冒着白气的红白之物溅了丈许远。
这些宋军都是史文恭部下的辽东汉军,虽然生长辽东之地,人人俱皆悍勇,却不似中原的常胜军一般,数年来日夜操练成了钢铁一般的作战机器,此时遇到敌人反扑上来,诸军动作不一,一窝蜂都扑了上来,却忘了用弓矢和掌心雷压制敌人的援兵。
活女将身子大半都缩在铁盾之后,仗着身上数十斤重的铁甲,浑不顾宋军的刀枪齐下,只避开些致命处。手中狼牙棒直上直下的猛攻,片刻之间身上已经添了七八道伤处,亦杀了四五名宋军,陡然间身前一空,竟被他杀上了城头。
“杀!”见活女登城,众金兵士气大振,跟着也都杀上城去,宋军登城的兵力多半都集中在城门处,这一段兵力较少。只是一些守护着观测炮手的兵士而已,被这批视死如归的金兵杀到切近,一时间抵敌不住,数十名宋军竟被活女尽数杀了,人头都被砍了掷下城来。
史文恭遥遥望见,不由大怒,立命震天雷营向城上轰击,岂料炮营刚刚调整好射程和雷弹引线,城上的金兵却好似掐好了钟点一般,忽然又都退下城去了。
“鼠辈敢尔!”史文恭横行辽东,所向无敌,几曾吃过这等憋气?一股无名火高过三千丈,当下竟纵马横枪,率着身边数百亲兵直冲向城门处,看那架势,竟是要径直杀进城中去!
高强接报,大吃一惊,虽然自己手下多为猛将,这冷兵器时代又格外讲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