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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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机密- 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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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曹丕便顺水推舟,把徐他送入战场。曹丕知道徐他不识字,便为他准备了一份竹简。竹简的前一部分是告诉徐晃,此人在延津有大用;而结尾部分还留了一个尾巴,提醒徐晃此人非常危险,务必在得手后第一时间干掉。

可刘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份竹简末尾至关重要的暗示,居然被徐晃忽略了。徐他就这么阴错阳差地进了曹营,居然还混成了虎卫。

蜚先生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汉室计划的一部分,不过对我们来说,这是件好事,于是我们决定配合一下他。”

刘平似乎摸到了一抹灵感,他恍然道:“你们尽起三军,就是为了把曹军主力吸引在前线?”

“不只如此。我们还动用了一直隐藏在曹军阵营里的几枚棋子。这些棋子也许不足以杀掉曹阿瞒,但足以对他构成威胁,给徐他创造机会。谁能想到,最后的杀招,是来自于忠心耿耿的近卫呢?”

刘平倒吸一口凉气,袁军动员了数万人以及几枚极为珍贵的暗棋,居然只是为了给一个人做铺垫,手笔实在惊人。

袁绍握着酒杯,发出感慨:“阿瞒这人一向警觉,当初为了点误会,就杀了吕伯奢一家十几口人。可没想到有一天,他还是要死在这上面。”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那个小朋友魏文啊。”蜚先生得意洋洋地说,“等到许都平定,记得提醒我请主公给他们魏家褒美一番。”

刘平的嘴唇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跟着蜚先生的语调喃喃道:“是啊,都要归功于魏文。”

◇◇◇◇

中营后门的意外惊变,让包括许褚在内的所有人都陷入石化。他们眼睁睁看着徐他的剑刺入车门,听到金属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

但更令他们惊骇的是,这个声音传来的位置不是车内,而是徐他的胸膛。

就在徐他出手的一瞬间,从车厢里伸出另外一把剑。徐他的手不知为何颤抖了一下,硬生生刹住了去势,结果那把剑却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胸膛上的疤痕,进入身体。

徐他瞪大了眼睛,望着车内。车内狭窄的空间里,盘坐着一个少年。少年脸上满是戾气,握剑的方式与徐他惊人地相似。

“主……主人?”徐他勉强发出声音,他的身体开始大幅颤抖。

“徐他,别来无恙。”

曹丕脸上闪过一丝快意,又闪过一丝迟疑,他手腕一动,“刷”地把剑抽出来,血如喷泉般地涌出徐他的胸膛。徐他缓缓低下头,注视伤口,忽然想起来,当年在徐州曹军的矛手也是捅在了相同的位置。

一种陈旧而清晰的哀伤涌上他的心头,仿佛一个长久的梦终于醒来。徐他手里的剑慢慢低垂,终于“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曹丕走出车厢,站到了徐他的面前,凛声道:“这一剑,我本来是要送给王越的,你是他的弟子,替他受一剑也是应该的。”他忽然又叹了口气,“可史阿救过我的命,我没什么能报答他的,只好给你一个速死。”

徐他的眼神亮了一下,旋即又黯淡了下去,嘴里反复发着一个音:“徐……徐……”曹丕知道他要说什么,平静地说道:“我会禀明父亲,对徐州良加抚恤,以为补偿,你可以放心去了。”

徐他试图抬起手臂,上面的伤痕是他对魏文的血肉之誓。曹丕不知道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是责问,是不甘,还是临终前的感谢?还没等他弄明白,徐他原本木然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他喃喃道:“妈妈……”身体向后倒去,整个人倒在了泥土之中,不再起来。

这个本该六年前就死在徐州的人,终于还是死在了曹氏手里。曹丕看着徐他的尸体,殊无快意。他本来以为手刃王越的弟子,应该能缓解自己的梦魇,可他发现心中的戾气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多了几丝淡淡的惆怅。

“希望九泉之下你们一家人可以团聚。”

曹丕在心里默默祝福道。他人生最先立下的两个血肉之誓,一个为他而死,一个因他而死。这绝不是什么开心的体验。

曹丕放下剑,向四周看去。他忽然闻到一种古怪的味道,不由得耸耸鼻子,多吸了一口。虎卫们也闻到了同样的味道,但很快大家都觉得不对劲了,因为所有人都开始头晕目眩。曹丕就因为多吸了那一口,突然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

……等到曹丕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一张绵软的木榻之上。这木榻应该是女人用的,还熏了香料,用锦缎铺床,旁边还挂了几串璎珞。一名仆人见他醒来,连忙端来一碗药汤。这药汤极苦,曹丕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胃里翻腾不已,“哇”的一声吐了一地黄水。

“吐出来就没事了。”

一个人掀帘走进帐内。曹丕抬头一看,居然是郭嘉。郭嘉仍是那一脸病态的苍白,眉眼之间的细密皱纹多了不少,唯有那双眸子依然精光四射,散出无限的活力。

“这是哪里?”曹丕虚弱地问,头还是有些发晕。

“你在我女人的帐篷里,这是她的床榻,比较软,躺起来舒服些。”郭嘉捏着下巴,笑眯眯地端详着曹丕。曹丕心里有点发寒,连忙在床上摆正了姿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郭嘉挠挠头,面露惭色:“你中了一种叫做惊坟鬼的毒药。这种毒药很歹毒,要先被人服食,服食者一切举止如常,但一旦他们生机断绝,药力便会从肌体弥散而出,闻者皆会中毒——我竟然忘了这点,差点害死二公子,这都是我的过错啊。”

曹丕是今天早上回归曹营的,他一回来,先打听徐他的事。结果他惊讶地发现,徐他居然没有按照计划被处死,反而混进了亲卫。他请求郭嘉马上动手,郭嘉却打算借徐他诱出蜚先生藏在曹营的所有暗桩,一举拔除。这个行动非常隐秘,除了曹公本人以外,只有郭嘉和曹丕知情,连许褚都不知道。曹丕坚持要参加这次行动,于是就由他代替自己父亲坐进车厢,亲手杀死徐他。

如果不是有惊坟鬼出现的话,这本来是一个完美的诱杀行动。

“就是说,那些刺客事先都服下了惊坟鬼,就算战死,也会触发药力把周围的人牵连进来喽?”曹丕问。

“不错。”

曹丕暗暗心惊,这些刺客的手段竟然决绝到了这地步,连自己的尸体都不放过。

“其他中毒的人呢?”

“都死了。”郭嘉很干脆地说道,“这毒药整个曹营只有我能配出解药,所以就把你接过来亲自调理了。但解药的原料只够救活你一个人——哦,对了,幸存下来的还有一个许校尉,他的体质太强壮了,吸入的毒药又很少。”

曹丕露出担忧的神色,郭嘉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身上的毒拔除得很干净,只要以后每年让我调理一下,坚持五年就没事了。”曹丕更紧张了:“如果不坚持调理会怎样?”郭嘉道:“大概活不过四十吧——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别看我病怏怏的,五年总坚持得了。”

说完郭嘉哈哈大笑,曹丕不愿意让人笑自己胆小,便把话题岔开道:“你怎么会对这毒药知道得如此详细?”

郭嘉下巴微抬,露出自矜的神色:“因为惊坟鬼正是我在华佗老师那里发明的。”曹丕大吃一惊,郭嘉道:“华佗老师有个规矩,每个出师之徒,都得发明一样药物,要么是治病的,要么是下毒的。这惊坟鬼就是我的出师之作,得了个上上的好评呢。”

曹丕一下想起来董承。董承意外惨死的事,他也略有耳闻。如今听郭嘉这么一说,他确定就是郭嘉给董承吃了延时毒发的药物。一想到这家伙已经够聪明的了,还玩得一手好毒,曹丕终于明白为何世人都怕他怕得要命。

“真是辛苦你了。”曹丕由衷地赞叹道。他看到郭嘉的眼睛里渗着血丝,面色浮着一层不健康的昏红,知道他这一段时间当真是殚精竭虑。官渡十几万大军的调遣与对抗,得花多少精力去考量,他居然还有余裕来顾及曹丕。全天下除了他,恐怕没人能这么长袖善舞、举重若轻。

郭嘉知道曹丕的心意,他不以为然地捏了捏太阳穴:“袁绍已经退了,接下来可以稍微喘口气。等到官渡打完,我得好好歇歇,这些天我可是连女人都顾不上碰。”他虽说得轻松,那一抹疲惫却是无法遮掩。

听到女人二字,曹丕神色一黯:“任姐姐的事……”

“你回头告诉靖安曹的人她埋骨的具体位置,我会把她接回来。”

曹丕看到郭嘉神色没什么变化,忍不住开口责问道:“任姐姐的死,你一点都不伤心吗?”

郭嘉看了眼曹丕:“她是个好女人,我对她的事很遗憾,她的遗愿,我会尽力去完成。”

“仅仅只是这样吗……”

还没等曹丕说完,帐外有人来报:“祭酒大人,两名刺客已经带到。”郭嘉挥挥手道:“我马上就去。”然后对曹丕道,“二公子,我去见两位同学,你且安心休养。”

“同学?”曹丕疑惑道,刚才明明说的是刺客,怎么会变成同学?

郭嘉眨眨眼睛,像少年般地兴奋道:“咱们不是活捉了两名刺客么?事先服用了惊坟鬼的人,再闻到那味道就不会有效果了,所以他们都活了下来——这两个恰好都是我的同学。”

郭嘉的同学,却变成了潜入曹营的刺客。这其中曲折,让曹丕有些头晕。更让他觉得诧异的是,郭嘉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微妙的改变。郭嘉在曹营的形象一向是放浪形骸,而此时的他,全身却洋溢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青涩活力。

不知为何,曹丕脑子里想到的,是孔子那句描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二三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曹丕闭上眼睛,他大概明白,为什么任红昌在临终前只字未提郭嘉了。

郭嘉告别曹丕以后,走到中军营中的一处隐帐内。此时里面已经有两个人在,他们都是五花大绑。这两个人一高一矮,一个是民夫装扮,手上隆起厚厚的茧子;还有一个是书吏模样,皮肤阴白。他们见到郭嘉以后,都露出怒色。

郭嘉见到他们很是高兴:“丹丘生,岑夫子,想不到这次是你们两个来。”

丹丘生一扬脖子:“反正今日落到你手里,杀剐随便!”岑夫人也是怒哼一声,似是对他怀着深仇大恨。郭嘉望着他们,眼神却变得很温和,与平时的锐利大不相同:

“咱们得有好多年没见着了吧?”

岑夫子大声道:“你这是干吗,羞辱我们?”郭嘉却对他们的怒火恍若未闻,围着他们左看右看:“你个头倒是没长,丹丘生可瘦了不少。”

郭嘉的言谈举止,是那种见到多年未见的故友的欣喜。对于这种奇异态度,丹丘生和岑夫子对视一眼,都不知该怎么应对。郭嘉索性盘腿坐在地上,以拳支住下巴,仰望着他们两个,眼神无限怀旧。

“丹丘生,你还记得吗?当年老师家旁的李子树熟了,咱们几个去偷摘,最后被邻居一路追着打。好在事先把李子都藏到华丹的裙兜里去了,不然白挨了一顿。”

“岑夫子,你知道你这个外号的来历么?我告诉你吧,那是华丹起的。她觉得你这人行事慢慢悠悠,面相又显老,像个老夫子似的,就偷偷起了这么个外号。起完以后,她又不肯承认,非把黑锅扣到我头上,哎呀哎呀,真拿她没办法……”

“也不知道老师现在对头风病研究得怎么样了,华丹以前就有这毛病。我记得她每次背药谱的时候都会犯——那药谱还是丹丘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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