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我安慰着:反正这样的别墅起码有一百幢,而且大部分都是空着的。我们住下也是给它们添人气啊!
但纵使如此,研究材料的物理化学家们也在别墅内外敲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不考虑地皮价格,光是建造别墅的材料和雕刻的人工,一幢‘学者楼’至少得花费8千英镑!
也就是4万美元!
也就是12人里薪酬最高的普朗克30年的薪水总和!
乖乖。今晚都不敢睡踏实了,要是弄坏了家具、地板、墙壁什么的,斯坦福大学要我们赔怎么办?
普朗克之后,又陆续有数批科学家住进了学者楼。
习以为常后,这批以研究为毕生爱好的科学家们(不是这样的人。不会疯狂地横跨大洋来到欧洲人眼里的蛮夷之乡美国)就投入到寻找龙大师的行动中,当得知龙灏已经前往欧洲,与他们刚好错开后,包括普朗克在内的所有科学家们都是连声哀叹,有几个人更是掉头就走,准备收拾东西回欧洲。
正主不在,还耽搁在这个风景是不错,但完全就是一个牧场的学校做什么?
然而,大部分人还是冷静地想了一会,没跟那几个人一道行动。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他们口袋里的钱基本上空了,连回去的路费都凑不齐了!
想一下也属正常,这些‘热血澎湃’的科学家们都是像普朗克这样25~40岁的新生代、中生代,在各自的学校、科学院里的职位不高,并且重磅的学术论文也没出炉,所以,他们的积蓄不会比欧洲一个中等阶层的工人多出多少。
再说了,这次他们大部分是偷跑、或者辞职出来的,一两个月的薪水断了,能安全抵达美利坚就已经相当不易,这会想掉头就走,除了几个家底殷厚的人外,其他人还真做不到。
总不能光着膀子游泳游回欧罗巴吧?
就在这个众位科学家们进退两难、欲走还留的尴尬时刻,我们的容尚勤出现了,他首先告诉众位科学家,龙灏去欧洲只是一次短期行为,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帕拉阿图,要是你们现在离开,路途这么遥远,万一又碰塌了怎么办?
其次,他让众位科学家不必担心留在欧洲的工作丢掉了怎么办,他代表斯坦福校董会,拍着胸脯向在场诸位保证:只要你们愿意,斯坦福大学会按照你们原来工作的薪水溢价一倍聘用你们,而且,你们所需的实验设备、研究经费、工作助手,斯坦福大学都会按照国际一流标准给你们配备,绝对只会比你们原来的工作环境好,而不会差!
假如你们还不放心,只要你们签下半年内不离开美国的协议书,斯坦福大学当场就能给你们每人3000美元,作为半年内的生活费!
总之一句话,条件怎么优渥,容尚勤就怎么许诺!
虽然不太了解什么叫做‘国际一流标准’(这个时代,标准还没全世界统一哈)。但容尚勤的诚恳态度还是被普朗克等人认可,于是,除了几个铁了心要回欧洲的,剩下的科学家,都选择了在斯坦福大学任职。
光拿钱,不干活。可不符合这些科研学者的三观,三观很正的他们,全都放弃了唾手可得的3000美元。
是啊,当然是唾手可得,你拿了钱,只要不从旧金山离港,坐火车到纽约离开,斯坦福大学又能拿你怎么样呢?
美国的协议书,这时候效力是绝对无法延及欧洲的。
于是乎。普朗克就开始了斯坦福大学的任职生涯。
容尚勤的承诺很快得到兑现,普朗克的年薪被定在了3500美元,这笔钱已经提前打到了学校为普朗克开办的存折上,唯一有点限制的就是:每次提款不得超过50美元,若是超过了,必须向校董会报备。
对于斯坦福大学这个‘不够大气’的小钳制,普朗克很能理解,毕竟他们此前都表露过见不到龙大师就返航的意思。这点约束,也算人之常情。
因为在普朗克眼里。3500美元可不是个小数目。
不过没过一个星期,普朗克就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错了:3500美元,似乎在出手阔绰的斯坦福校董会眼里,还真是一笔微不足道的的小钱。
嗯,事情还是从头说起。
第一个星期的教学生活,普朗克还是很满意的。他时隔数年,重新站上了大学的授课台,对着底下白、黄、红、黑四种颜色的学生(还是白人居多,华人其次)进行物理授课,看着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他似乎恍然间就回到了在慕尼黑求学的年代……
每天上午两节课,下午两节课,中午有任吃管饱的食堂,普朗克甚至还试过,只要一出示自己‘学者楼’的铭牌,食堂的大师傅还会主动炒两个荤菜,配上两只荷包蛋和一杯纯牛奶送过来。
“您是大学者,这份小牛排、宫保鸡丁、鸡蛋和牛奶都是免费供应的!”
大师傅是华人,英语却也说得特别顺溜,他憨厚朴实的笑脸令得普朗克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到了晚年,普朗克口述回忆录时还会说道:“我为什么会定居在中国?说来好笑,就是因为曾经有位华人厨师对我讲了一句话,令我至今记忆犹新!”
当时,大师傅呵呵笑着说:“您的脑袋可比我们这些粗人精贵多了,要多补充营养!龙少爷说过,世界的未来要由你们去探索,普通百姓的幸福要由你们来创造!呵呵,我脑袋笨,原话好像是这样的,应该没说错吧,呵呵呵……”
普朗克当时就震惊了,刀叉掉在桌上:这位厨师口里的龙少爷,该有多么看重我们这些科研者啊?
事后,普朗克知道了‘龙少爷’就是‘龙大师’,这份知己的感动、敬仰的心情就拔高得愈发难以自抑了。
除了吃,普朗克在第二个星期就见识到了斯坦福大学的大手笔。
普朗克隶属于、或者说就评聘于斯坦福大学物理学院,普朗克第一个星期忙于熟悉生活、熟悉教学工作,除了报道签字在物理学院走了几趟,对这个在斯坦福大学占地最大的学院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啊,对了,他刚到斯坦福的时候,还曾经进去观摩了一下著名的黑体辐射实验。
为了纪念龙灏(龙灏大叫:喂,我还没挂!),黑体辐射实验如今已经成了物理学院的招牌节目,每一位前来参观的客人,第一站总是观摩这个让龙灏名声大噪的实验。
位于物理学院进门最显眼位置的实验室,一天有16个小时由学生不厌其烦地把黑体辐射实验重复重复再重复,以便让参观者的脚步在物理学院重复重复再重复……
普朗克在第二个星期的第一天走进物理学院,那是因为院长告诉他,校董会承诺给他的实验室已经准备好了,请他来验收。
说实话,普朗克对此还是蛮惊讶的,容尚勤的‘国际一流标准’配备的许诺在普朗克看来,应该是个半空头支票,就算要兑现。起码也得在半年、甚至一年以后。
现在普朗克能吃免费三餐、住百万富豪的别墅、存折里有3500美元,还保留着见到偶像龙大师的希望,他已经相当满足了!
属于他的实验室?
普朗克撇嘴轻轻一笑,如果能有他在普鲁士科学院的实验室一半……不,三分之一好,他就心满意足了。
毕竟。顶尖的高科技设备都产自欧洲,美国这个‘乡下地方’加工加工日用食品还差不多,论到实验设备……他们估计只能加工30倍的显微镜吧?
正当普朗克为自己的小幽默偷着乐时,院长已经领着他走进了一间宽敞得能用来打篮球(好吧,篮球是去年1891年发明的)的大屋子,门口站着五个年轻人,他们身后摆放着一大排密密麻麻的物理实验仪器。
有最基础的机械台秤、精密天平、烧杯、量筒、试管、扭秤、长短钳……
也有较为高级的分光光度计、浊度仪、白度仪、紫外分析仪、光学应力仪、糖度阿贝仪……
除开小型的仪器,后面还摆放着大型的仪器!
比如震荡培养箱、霉菌培养箱、高速粉碎机、离心机……
除了大型仪器之外,已经快惊呆了的普朗克还发现了一台连普鲁士科学院都舍不得购买的高端精密仪器!
这个有两人高的大铁柜子。普朗克一见到,就好像遇见失散了两辈子的情人般冲了上去,深情地抚摸着它冰冷的表面:“哦,我又遇见你了,自从我离开英国,我以为至少要二十年我才能再见到你呢……”
这台代表了当今物理界最高水平(最贵售价?)的高端精密仪器,售价15万美元,普朗克只在英国剑桥大学的卡尔迪徐实验室看到过。当时他是基尔大学的物理教授,不过即便以这个身份。他在卡尔迪徐实验室也只能参观一个小时,并且带着白手套,连这台高端精密仪器的毛都不允许触碰一下。
“这是给我的吗?谁能告诉我,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普朗克抱着那个大铁柜,风度全无地叫喊着,令得五名年轻人纷纷转开头。有点想捂起脸装作不认识这个未来的顶头上司。
太丢脸了,他,有恋物癖吗?
“是的,是的,普朗克教授。您能先下来吗?”
院长看着已经抱着大铁柜爬到一米多高的普朗克,心道这个德国人,不会是属猴子的吧:“这台仪器是我们学院特意从纽约订购,花费了五天时间运送过来的!他不会是您的私人礼物,但在这个实验室,您拥有对它百分百的支配权。”
“那就好,那就好!这台仪器要多少钱?我记得它在德国要卖到60万马克!”
(注:这时候一英镑大约等于20德国马克。)
普朗克回过神,讪讪地从大铁柜上滑下来,摸摸头,30多岁的人了,就好像刚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
“那您祖国的东西真便宜,这一台,我们在纽约买,花了29万美元,折合马克大约是120万吧……”
院长说得很轻描淡写,但普朗克和另外五名年轻人都愣住了。
一个想:暴利啊,跨个大西洋,就足足让商人赚了100%的利润!
五个想:麻痹呀,这黑布隆冬的大家伙,超过一百万?里面装的全是黄金吗?
看到六个人都被震成了旱雷下的鸭子,院长很得意,暗道我会告诉你们这台实验仪器是走私过来,只花了12万美元,而且早就存放在校董会的货仓里了吗(注:欧洲货运采购公司):“普朗克教授,这五位同学以后就是您的实验助手,呵呵,他们的薪水也由学校承担,不需要您自掏腰包的!这样的实验环境,不知道您是否满意?”
“满意,满意!”
普朗克醒过神,差点把脖子点脱臼了:这下子他算明白了,斯坦福大学就tm是个大山里的土豪,而且还是个愿意让自己投怀送抱的阔气土豪!
“那好,验收完毕后,请您在这里签字!签完字,只要您不离开斯坦福大学,这间实验室就属于您了!”
自此,普朗克就彻底收心了,一边努力工作、等待龙灏,一边写信向还在柏林的好友们介绍斯坦福大学的优渥福利。
至于自己的导师亥姆霍兹和基尔霍夫,普朗克居然一时间完全忘掉了……
回到现在。
普朗克一把抓住报讯的助手,吼道:“龙大师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年轻的助手答道:“教授,您别急啊!晚上在大礼堂,校董之一的老斯坦福先生会举行迎接伯爵大人的盛大庆典,学校所有师生,都能去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