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问亲的。”
老婆婆站住了。
旋即又回过头,拄着拐杖快速走到七天身边。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七天。
“啊?!”这一次真的把七天给吓到了。老婆婆是驼背,又一直低垂着头,她那双如同阴坟墓口的眼睛,突然在那么一瞬间跳到七天面前,又透露出一股寒气逼人的尸气,是七天没有任何准备的。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老婆婆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有力道,和刚才那低沉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是来问亲的,我与你家小姐有婚约在身。”七天脸上的害怕消失了,当他说出婚约之时,明显多了几道稚嫩。
“滚!你给我滚!”婆婆举着拐杖,指着大门的方向,愤怒地说道。
七天很疑惑,御龙府和相国大人嫌弃自己出身低微,平庸无能,将自己赶出府门还说得过去,句王府已经衰败颓然到这等地步,怎么一个疯疯癫癫的院奴,还能如此粗鲁地赶自己走呢?莫不是,这句王府惹了什么大事,婆婆害怕会牵累自己?
“既然我与你家小姐有婚约,我就要问个清楚。句王府遭了大难,我不能弃我的未婚妻不顾。”七天很认真,他觉得自己要勇敢地担这个责任。
婆婆的脸忽然有些好转,心想这个弱不禁风,稚气未脱的少年,倒也生了一副好心肠。不过,她旋即又闭上了眼睛,像一道厚厚的墓门重重地落下。
“你走吧,我家小姐,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我不怕她拖累于我,如果我就这样走了,那我岂不是很不负责任?”七天说得很坚定。
带着稚气的坚定。
“不知死活的家伙!你这山旮旯里蹦出来的也小子,那配得上我家高高在上的小姐。滚,你给我滚!”婆婆生气了,很愤怒。
高高在上?
七天犯糊涂了,脚下像长了根,深深地扎进了肮脏的泥土,句王府明明已经颓败到如此地步,怎么还敢说是高高在上?
沉默了一阵,婆婆见少年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又走到了他身边,还是围着他绕圈子,不过这次明显走得更慢,观察得更仔细。
“你,说与我家小姐有婚约,有何凭证?”在灰白相间的头发间,她只露出了一只幽暗的眼睛。
七天拿出了婚书和长命锁。
还未等七天将两件东西拿稳,婆婆便把两件东西抢了过去,看也不看那婚书,几下就给撕了,然后扔向空中。再看看那长命锁,本来准备一块儿给扔了,看仔细了一眼,又立马给塞进了怀里。
“婆婆,你这是做什么。”七天很着急,可是无济于事,对这婆婆的行径,他很不高兴。
“哈哈哈哈……。滚吧,现在什么婚书都没了,没了,嘿嘿,没了,现在什么都没了,嘿嘿……”婆婆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
“把长命锁给我,你这婆婆,怎么无故抢人家东西?”七天很无奈。
“这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你,滚,你给我滚,你这地下生的土包子,哪有配得上天上星星的命?”婆婆龇牙咧嘴地说道。又像一个灵活的幽灵,在他四周频繁地突然冒出那可怕的脑袋。
“你们名都的人,都是这般的狗眼看人低吗?连破落到如此境地的句王府,也看不起我吗?我是土包子,是山旮旯里钻出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可是那又怎样呢,那能代表什么呢?我又不是非要娶你家小姐,不过是想寻得爹娘的消息,知道自己的身世……”
看得出来,七天这次真的很难过,连日来所受到的打击,终于使他找不到静的东西来安慰和压制自己的内心。
他第一次用了狗眼看人低这样他认为是很低下的词语,第一次感到难以忍受的难过而想要哭泣。
他还是个孩子。
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婆婆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还是没有理他,阴风一般地回到房间,门,重重地关上了。外面的阳光,仿佛一点儿都照不进去,那空空的大厅,一片死寂,一片无止境的,凝重的,黑。
七天感到体内又是充满了令人不舒服的浊气,深深地叹了两口气,转身,离开。
就在他快要走出这座偏院的院门之时,空气里传来了婆婆那一开始死尸一般低沉的声音:
“如果你想活着,婚姻的事,最好烂在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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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小五与米粒
三段婚约,七天连一个女孩儿的面都没见着,难免有些失望。倒不是关于婚姻的事,而是爹娘和爷爷的线索一点儿也没有。他是万不可能再回到相国府的,而且相信相国大人在收回婚书之后已经没有了再见他的理由,更不用说相国是那么的令人讨厌。
唯一的线索和希望,便是那位御龙将军了。
七天也在疑惑,为什么,句王府看上去遭遇了灭顶之灾,而那位婆婆却仍然说自家小姐高高在上?他想,也许我我应该把视线和经历放在这三座王府上,我可以先去打听和了解那三位女孩儿。那个极好的店小二,看上去并不像普通人,这么豪华大气的客栈,里面的道道肯定很多。
这时候七天才想起,来名都都两三天了,都没有认真想过这家客栈,奇怪之处,真的很多,尤其是那个极好的店小二。为什么这么豪华的客栈会免费让自己吃住,他从来没见过客栈的掌柜,客栈里的人明明很多,但整个客栈却格外的安静,至今他只见过老人知方和他的孙女知心竹,客栈外的街道也没有为御龙将军的胜利而庆祝的人群,还有昨天晚上房间里突然出现的书籍和卷轴。是啊,太奇怪了。
而他只是现在才突然想起。
……
走出句王府,七天又看到了那两个一高一矮的盗贼,小五和米粒。他们俩肯定饿坏了,正抱着一只烧鸡狼吞虎咽。
“快快快,别吃了,老大出来了。”米粒眼尖,提醒着小五,两人慌慌张张地走到了七天面前。
“很久没吃肉了,一个月不吃肉,真他娘的不是滋味儿。”小五说。
“是啊,是啊,昨天才吃了几只蟑螂解馋呢。”米粒乐呵呵地说。
“你们……”本来七天责怪一下那一百两的事,最开始他把他们误以为是句王府的人,刚才看到两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不觉充满了同情。
“算了,你们以后别再叫我老大。”
“不行,银子都收了,你怎么能不做我们的老大。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小五严肃地说。
“小五哥说得对,既然我们说了你是老大,那就认定了你是。你若不肯做我们老大,那这些银两还给你便是。”米粒认真地说。
“啪”“啪“啪”,小五踹了米粒几脚,不过七天并没有察觉。其实,小五只是见七天出手如此大方,很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想带着米粒认个大哥,也算有所依靠,他不想带着老实憨厚的米粒整天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那好吧,可是以后你们不许再偷人家钱财,不许再作盗贼了。“七天那稚嫩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点点成熟的气质。
这,是他第一次当老大。
一百两银子换来的。
“可是我们不做盗贼,不偷不摸的,那我们怎么生活呀,我们以后吃什么,住什么?“小五看着自己的计划一点点走向成功,心里很高兴,他觉得自己已经傍上有钱人了,尽管七天的衣着很简朴。
“你们先随我来吧,我知道有一家客栈,吃住都不要钱,我已经住了几天了。”七天略带神气地说。
从现在开始,他不仅有了朋友知心竹,认识了知方老人,还多了两个兄弟,他的世界,开始慢慢地变得丰富起来,不像刚来名都那样,举目无亲,孤独无依。
事实上,这仍然是三个孤独无依的孩子。
七天认为自己当了老大,有了更多的责任,小五认为自己傍了大款,而米粒,是实实在在的小弟,之前小五是老大,现在变成了七天。
“好,那我们便和你一起去。”小五说。他并没有太在意七天说起来有点儿别扭的那个免费吃住的客栈,以为是七天付钱让他们俩免费住,心里还很高兴。
对于小五和米粒来说,晚上,尤其是深夜,当风刮着两人单薄的身体的时候,在他们内心,是多么的希望能有一张干净、整洁、厚实的大床,能够像父亲母亲那样温暖地抱着他们。小五的确像个老大,总是把破烂的棉被和更多的蒿草赶到米粒那边,吃一块烧饼一定要分五分之三给他,捡到像样的衣服总是首先送给米粒……所以,小五看起来比米粒成熟很多,米粒的穿着看起来更像个人样。
一百两银子,七天并没有意识到对于小五和米粒意味着什么。
他读了太多的书,可是书中并没有关于穷人的传记,关于穷人的历史。
也许,在他的书籍世界里,最不了解的便是女孩儿和穷人。
人们常说,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钱,可是不管有没有钱,这个世界永远不缺穷人。
很遗憾,穷人不是金钱时代的产物,金钱却是穷人世界的,老大。
“小五,米粒,你们两就跟着我来吧。我们边走边说,正好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些事。”现在七天最想知道的,就是关于这句王府的事。
两人走在七天身边,三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儿,看上去还真像是三个亲兄弟。
后来中土大陆的许多资料表明,小五和米粒,在完成中土大陆的统一历程中,起到了生死攸关的作用,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
“你们在这里呆了很多年了吧?那你们可知道这句王府为什么会如此衰败呢?”七天很想知道这其中的故事,也想知道关于那个所谓的高高在上的小姐句心。
……。
八年前,句王府句烈也是顶元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就像如今的御龙将军一样。句烈足智多谋,勇武过人,是一位战功显赫,威名远播的大将军。然而,树大招风,正当句府的地位君如日中天之时,却被敌对势力污蔑其走私兵器。本来对于一个战功卓著的将军来说,走私兵器并不是杀头灭门的大罪,可巧的却是句将军走私兵器的那头恰好是与大名国多次交战的敌国,车国。顶元皇帝怎能不知句将军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事,名利、金钱、地位,将军是没有什么理由要走私兵器,犯下叛国罪的。可是在证据面前,在众多句将军敌对势力的压力下,只能忍痛,革除将军一切官职、荣誉,查抄句府。
而句心,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她是藏灵十阕的灵修,天赋达到顶层的女孩儿,中土大陆仅此一人。五岁便破格确立为训世教圣女。
而当年的东升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举世无双的天才被训世教抢走。因为他们已经提前一年,确定了天赋在藏灵九阕的祝真为教中的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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