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师见人都来齐了,也不耽误时间,直接说道:“八王爷,您说您手里有皇上的遗诏,现在是否可以宣读?”
“自然可以。”李暮冰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个信封来,那信封的封口用红蜡封好,没有丝毫曾经被打开过的痕迹,足以说明他不知道信中内容。李暮冰将信交到太后手中,“母后,您是最公正的了,这份遗诏就由您宣读吧,”说着,李暮冰看了一眼夏太师,问道:“不知夏太师有何异议?”
夏太师拂拂袖子说道:“自然可以。”
金銮殿内,所有大臣的目光都聚集在太后身上,只见太后点点头,接过李暮冰手中的信封,将其打开,拿出里面的信件摊开,开始念信里的内容,太后的声音并不大,却响彻整个金銮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应天登基,忧虑积心,日勤不怠,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子李毅,仁明挚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助,钦此。”
短短几句话,说的很明确了,李暮景由始至终都打算让李毅继承大统。
“这份遗诏不是假的,”太后说道:“哀家认得皇儿的字迹,这的确出自皇儿之手。”
可周陵却一口咬定此遗诏是假的,“字迹可以模仿,本宫根本不知遗诏这回事,哪怕问问朝中大臣,他们也不得而知。”
“皇后,你看清楚点,”太后将那封信举到周陵面前,“除了字迹外,信上还有国玺的印章,以及皇儿的私印,这个总该做不了假吧。”
太后这话一说出口,大臣也都纷纷朝着那信纸上看去,的确正如太后所说,不管是字迹,还是印章图案,都能证实这封遗诏是真的。
夏太师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下去,他早就想到了对策,道:“正如太后所言,这遗诏是真的,但是八王爷您别忘了,这封遗诏是皇上几年前交给你的,可就在十多天前,皇上改变主意,要废掉太子,还写下废太子诏书,您这封遗诏根本不算数。”
“废太子诏书?”李暮冰道:“既然皇嫂跟夏太师质疑过遗诏一事,那本王也可以怀疑废太子诏书是否有假,不知皇嫂能否将诏书拿出,让本王确认一番。”
“自然可以。”周陵丢了眼色给身边的内监,内监连忙捧着托盘来到李暮冰面前,李暮冰拿起托盘上的卷轴,将其打开,上面也是李暮景的字迹,也有国玺跟私印。
李暮冰盯着那个卷轴看了很久,然后又将太后手中的信纸拿过,将两份诏书放在一起,做了比较,忽然之间,李暮冰转身大声说道:“你们手里的废太子诏书是假的!居然改私造诏书?!这是死罪!”
“八王爷何出此言?!”大臣们脸色巨变,问道:“怎么可能是假的?!”
李暮冰让小内监捧着托盘,将两份诏书摆在一起,道:“两份诏书单独看,的确没什么问题,但是将他们放在一起做比较,定能看出其中的差别来!”
周陵,夏太师,以及众大臣们听了后,都纷纷朝那小内监走去,看向那两份诏书。
两份诏书,字迹一样,可以找人模仿,同样盖有国玺,国玺放在御书房一事朝中大臣都知道,也的确可以假借他人之手。可唯独皇帝的私印,诏书上皇帝私印的花纹略有差别。
同一个画家也不能画出两幅一摸一样丝毫不差的画出来,更何况是印章呢,印章的花纹的略微差别只能说明一点,其中的一份诏书是假的!
周陵手里握有李暮景的私印,他完全可以断定李暮冰手里的遗诏是伪造的,周陵认为夏家要拥立李威为新皇,可厌恶夏家的李暮冰自然不乐意,所以才伪造遗诏来跟夏家对着干,周陵指责道:“八王爷,您的遗诏才是假的吧?!居然敢恶人先告状?!”
“笑话!”李暮冰反驳道:“伪造遗诏乃杀头大罪,又不是本王要继承皇位,本王用得着范这个险么?!”
于是乎,在金銮殿上,周陵与李暮冰各执一词,都说自己的诏书是真的,而对方的诏书是假的,一时之间,争论不休。
其实辨认诏书真伪,方法不是没有,在场的众大臣们中肯定有人为李暮景办过私事,比如那苏忠义就在其中的一个,或许他们手里还存有李暮景密函的原件,但他们又不傻,谁敢拿出来作比较,这不就等于暴露了皇帝的秘密?!所以大家都默不作声。
这时太后发话了,“你们别吵了,”她道:“想要知道谁的诏书为假,哀家有办法。”
顿时大家都齐刷刷的看向太后,太后也仔细看了一下两份诏书,她是分辨不出来,但不代表别人分辨不不出,只听太后指名道:“杜大学士,您是大同第一大学士,见多识广,定能够看出其中的缘由来。”
那杜大学士今年已经八十好几,是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他德高望重,门生遍布整个中原,据说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太后点名于他,的确是有道理的,如果就连杜大学士也分辨不出,那可就真的没法子了。
杜大学士是文臣,也是历经四朝的老人了,他一步步蹒跚的走上前去,大臣们都为他让了路。杜大学士年事已高,皇帝私印又那么小,他哪能看得清的,于是拱手道:“太后娘娘,不知您能否给老臣一个凹凸镜呢,老臣这老眼昏花的……”
太后点点头,当下允诺,差小太监找个凹凸镜来,杜大学士拿着凹凸镜仔仔细细的将两份诏书看了个遍,心中有了答案。
只见杜大学士拿起废太子诏书,说道:“这份诏书是假的。”
夏太师可不信他的话,“不可能!杜大学士,您该不会是要公报私仇吧?”众所周知,杜大学士的长孙杜温,乃是先皇的太子妃,可后来太子妃猝死,皇后之位被夏家女儿夺了去,后来夏家在朝堂上一直欺压着杜家,使得杜氏一族郁郁不得志了近二十年。
“老臣岂会是那般心胸狭窄之人?!”杜大学士压根不在意夏太师的挑拨,他十分肯定朝太后说道:“老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所说之言绝对属实!”
杜大学士为人正派,大义凌然,要不然也不会门生满天下,他说的话定是真的了。
“既然如此,倒是拿出证据来!”周陵可没那么好糊弄,一个搞不好明天就两腿一蹬的老家伙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了?怎么可能?!
“证据老臣当然有。”杜大学士将凹凸镜放在托盘上,缓缓说道:“老臣从未见过皇上的私印是什么样子,什么款式,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皇上的御用之物,如果上面有龙的图案的话,那么那条龙爪子必是五指。而在民间,比如唱戏的戏服,或者泥人什么的,做出龙的图案,那龙爪必是五指以下,否则视为谋反。皇后娘娘,您拿着凹凸镜好好瞧瞧,废太子诏书上,那印章上的飞龙升天里的龙爪,究竟是几指。”
杜大学士的分析句句在理,私印本就小,又是皇帝的贴身之物,怎么可能会有假?!帮皇帝办事的大臣们只会战战兢兢的双手接过密函,谁敢拿着凹凸镜去数花纹上的龙爪的指数?!
在众目睽睽之下,周陵拿起凹凸镜,放大了废太子诏书中皇帝的私印,数着花纹上龙爪的指数,一根,两根,三根,四根……只有四根!周陵不信,又慌忙去放大了那份遗诏,遗诏上的龙爪的指数,不多不少,刚刚好五根!
“皇嫂,您还有什么话好说?!”李暮冰问罪道。
废太子诏书是周陵拿出,夏家拥护,如今居然说是假的!那前太子李毅岂不是被冤枉了?!
李暮冰大声说道:“大家都看清楚了!这个皇后,这个夏太师居然趁着皇兄病危勾结一气,伪造诏书,废掉太子!挟持十四皇子,妄想以挟天子而令诸侯!他们这样根本就是在造反!现在他们的诡计被识破了,怎么可以再被他们摆布?!本王提议,废掉周皇后,重新立李毅为太子!”
就算之前周陵与夏太师逼宫,可人家名正言顺,再加上夏家兵力,还有御林军的投靠,大臣们也不好质疑什么。现在李暮冰回京,带来了真正的遗诏,而且又有何文武帅兵三十万在京城外驻扎,他有理有据的指责了周陵与夏太师的种种,这不明显要两兵相见么!
“你敢?!”周陵气急。
“本王为何不敢?”李暮冰道:“难不成你还要一意孤行?!等皇兄病好了,知道你做了这么多事,定会废了你,将你五马分尸!”
周陵之所以做出逼宫之事,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李暮景要废了他!他好不容易保住了自己的位置,这个八王爷居然也要联合大臣废了自己!此刻的周陵也是撕破脸皮,道:“废掉本宫?!将本宫五马分尸?倒是瞧瞧他有没有那么能耐!”周陵知道李暮景已经死了,自己,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皇后!你太放肆了!”太后忍无可忍,她厉声道:“后宫不得干政,之前你说你有皇帝诏书,哀家无话好说,可你那诏书是假造的,居然还那么嚣张?”
“母后您可没资格说我吧。”周陵冷笑道:“后宫不得干政?您以前可干预得多了。怎么,以为八王爷回来您就有靠山了?简直是做梦!”
“皇后!”
周陵可没有那个心思去听太后的教训,他道:“母后,您再怎么说也是夏家人,夏家拥护威儿,您也是得益者,何必在此给自己的家族下绊子。”周陵说着,看了一眼站在太后身边的李暮冰道:“八王爷您这么叫嚣,无非就是有何将军这个靠山,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何将军凭什么保护你?就因为皇上的旨意?!想想看那何氏一族,你以为何文言辞官归隐就没点内幕?何家支持的六皇子被贬被杀,文妃被皇上打入冷宫,那何文武心里头就没一点怨言?你认为此时此刻,何文武还会忠于皇上吗?!”
李暮冰闻言,脸色巨变,周陵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的皇兄太狠了,没给何家留有一点余地,可自己也不能就此退缩!只听李暮冰一字一字的问道:“皇嫂,你真的要反吗?!”
“反?!呵呵呵……”周陵一阵嗤笑,“都到这个份上了,八王爷您还有心思问?!”
周陵转身,面朝文武百官,道:“你们怎么选?是选择那个毫无建树的八王爷,还是选择本宫?!本宫不怕告诉你们,皇上昨晚已经驾崩了!”
周陵此话一说出口,第一个接受不了的就是太后,只见她捂着胸口当场就摔了过去,要不是李暮冰扶着,怕是早就摔在地上了。
周陵见状毫不在意,反而嘲笑道:“本宫早就说过,母后与其在金銮殿上瞎折腾,还不如乖乖的呆在慈宁宫颐养天年的好。”
“你……你……”太后粗喘着气,指着周陵就想破口大骂。
可还不等太后开口,夏太师却抢先一步,向众大臣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皇上驾崩,京城内外所有兵马,包括御林军全都拥立十四皇子,大家还是好好做个选择吧!”
“别听他胡说!”李暮冰边帮太后顺气,边说道:“投靠他们就等同造反,要遗臭万年的!皇兄称病以来一直是不见人的,他说皇兄驾崩了,可谁见过皇兄的遗体?何将军的兵就在城外,倘若今日本王离不开京城,他一定会带兵进来的!”
“何将军的兵权再大,也大不过夏将军手中的虎符吧,”周陵冷笑一声,道:“京城主事只要紧关大门,何将军一时半会根本攻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