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依旧是一车的沉默。
车窗外街道两旁的路灯发出昏暗的光,树叶在车内投下斑驳的影子,杜维延的脸也因飞快移动着的车子变的忽明忽暗。
坐在他身边的关叶童发现,虽然自己坐在他身边,她却不能把他看的真切。
车内的静谧,更是提醒着她答应吴嘉豪的请求,她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她发现自己和杜维延之间除了吵架,似乎就只剩下着吵架后的沉默了,他在乎了七年的人都没有真正的走进他心里,她又有什么自信抚平他的心伤呢。
‘你的心就像红色石头,有着热情血液和石头的冰冷,顽固的把风抛在背后’熟悉的手机铃声,把本身就睡的不太安稳的关叶童吵醒。
“喂,”
“小童,我是周姨,你,你快回来,外婆正在医院抢救呢。”关叶童替外婆找的保姆周姨带着哭腔。
“抢救?周姨,你,说什么……”关叶童语无伦次的再次向周姨确认。
她怎么能相信外婆在医院抢救的话呢,前不久她不还健健康康的来A市参加她的婚礼么。
“小童,你快回来吧,外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医生说你若是,你若是回来晚了,就,就,小童,总之你快回来。外婆她想见你……”
没听完周姨的话,关叶童的手机便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失了魂儿一样的坐在床上。
外婆在医院抢救,外婆想见我,外婆想见我,我要快点回去,对回去,我要回去。
她的世界倒塌了
关叶童什么都顾不上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没顾上此时自己穿的是睡衣,没顾上披散着的头发,没顾上没有穿鞋子的脚,更是没顾上此时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出了门,她才发现,这里是杜家的别墅,这里没有她的车子,和杜维延结婚后,她的车子都是停在酒吧的。
转身上楼,不顾一切的拍着杜维延卧室的门。
“杜维延,开门,快点开开门……”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只知道回去晚了,可能连外婆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门没锁,你自己开门进来!”杜维延声音中明显的带着被人吵醒后的不悦。
听到杜维延说门没锁,关叶童几乎是冲进去的。
“能把你的车借给我么?”关叶童站在距离杜维延床边不远的地方。
“大半夜的你开车做什么,去酒吧?怎么不叫那些成天围着你转的小伙子来接你?”杜维延床头的灯有些昏暗,他并没有看清楚关叶童脸上表情。
他以为她这是要去酒吧,又去搞什么莫名其妙的狂欢。
“杜维延,我求求你把车借给我吧,我求你了,借给我吧。求你了。”关叶童此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整个人哭的都快没了声音。
没想到关叶童会有这样的反应,杜维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急忙打开了房间的灯,才看到瘫坐在地上的关叶童,满脸泪痕,想哭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杜维延把关叶童从地上抱起来,把她放到床上。
“你把车借给我,我要回家,外婆她现在在医院抢救,我再不回去就见不到她了。我的车停在酒吧,杜总,我求求你,把车借给我。”关叶童紧紧抓住杜维延的手求他借车给自己。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开车,快去换衣服,我送你回去。”杜维延看到关叶童哭成这个样子,心疼的把她脸上的泪擦去。
关叶童回去把衣服穿好后,杜维延已经发动好车子在门口等她了。
看着关叶童紧紧咬着嘴唇,想控制住自己不断发抖的身体,杜维延一阵心疼。
一路上,杜维延的右手除了换挡加速的时候,都是紧紧的把关叶童抖个不停的手攥在自己手中的。
心疼
一到医院,关叶童便打开车门朝门诊楼的大厅走。杜维延把车停好后,也快速的追上了关叶童。
看到一路走的踉踉跄跄的关叶童,杜维延上前一步,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是一个独立的女人,更是一个坚强的女人。
也正是因为她的那份独立,那份坚强,她才会执拗的样子才更让杜维延心疼。
关叶童来到手术室门前的时候,手术室门前仍然亮着手术中几个大字。
看到周姨焦急的在手术室门前来来回回走,关叶童从杜维延手中挣脱后,便朝她跑了过去,紧紧抓住周姨的双手:“周姨,我外婆她怎么样了?”
“小童,你可来了,手术还在进行,刚才医生出来说情况不是很乐观,让我提前通知家人……”
“怎么会这样呢,外婆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么?她不舒服为什么不早些通知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关叶童有些站不稳。
“其实,就是因为老太太知道她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她才会急着去你那里,催着你结婚的,她说她想在有生之年看着你成家。”周姨擦了擦眼泪。
“周姨,那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呢,你怎么那么糊涂呢?”关叶童也哽咽着。
“老太太她怎么都不让我说,就连把她送到医院时,她还特意嘱咐我说,不让我告诉你。她不怕你伤心。”
“周姨……”关叶童趴在周姨的肩膀上大哭。
她知道外婆这么做的原因,她是怕她又想起7岁那年亲眼看着妈妈死在自己面前的痛。
外婆的用心良苦,关叶童明白,但她却不能原谅外婆这么残酷的替自己做决定。
从7岁那年,外婆就是她的整个世界,怎样的痛苦她都愿意承受。
如果她连外婆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话,那将会是她一生的遗憾。
站在关叶童身后的杜维延,看着她不断抽动的肩膀,什么都不想做,他只想把她拥在怀中,好好的安慰她。
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女人的眼泪,能让他这么心疼。
我会好好照顾她
杜维延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后,便把趴在周姨怀里的关叶童扯到自己怀里,紧紧的拥住她。
“别哭了,手术没有结束,就说明外婆她老人家没有事,等下外婆出来了,看到你这样,她肯定又要担心了。”杜维延在关叶童低喃,大手还轻轻的拍着关叶童抽动着的肩膀。
也许是杜维延的安慰起了作用,也许是关叶童不想让外婆看到她哭泣的样子,总之,她不哭了,只是静静的偎依在杜维延的怀中,肩膀还偶尔会控制不住的抽动一下。
杜维延一动都不敢动的就那样站着,任由关叶童在自己怀里汲取温暖,他只是那样站着,紧紧的抱着她,许久,许久。
“哪位病人的家属叫小童?”手术室里的医生打开门问到。
听到医生的话,关叶童心中咯噔一下,她知道医生这话的意思,强忍住泪水,进了手术室。
明显感到关叶童在自己怀里一僵的杜维延也跟着进了手术室。
一进去,就看到关叶童跪在手术台前,紧紧握着外婆的手,微笑着和外婆说话:“外婆,你这老太太还真够霸道的哈,就这么硬生生的把您宝贝孙女的权利都给剥夺了!”
“傻孩子,什么时候能把你逞强的坏毛病改了,我这老太婆才算真的放心了。”外婆伸手把孙女脸上的泪抹去。
这个丫头,她始终是放不下,明明这么伤心,却硬要笑着说话。
“我哪有逞强啊,顶多也就算个坚强而已,外婆每次都把我的优点往坏了说。”关叶童不想哭的,却怎么都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
“是,我乖孙女全身都是优点,都是优点,以前外婆只是怕你会骄傲而已。臭丫头,别忘了外婆给你的使命,把外婆给你的玉镯传给我曾孙。”外婆笑着拍拍关叶童的手。
然后,又看向旁边的杜维延:“维延,我把宝贝孙女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顾她。”
杜维延上前一步,走到关叶童身边,单膝跪在手术台前:“外婆,我会好好照顾她。”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把关叶童的手放到杜维延手中后,老太太欣慰的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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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看着外婆垂下来的手,关叶童并没有痛哭失声,外婆走的安详,她也不愿意让她老人家走的挂心。
外婆的后事都是杜维延一手操办的,关叶童那几天只是流泪,饭也吃不了多少,整个人瘦了一圈。
“杜总,这些日子真是谢谢你了,凯越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你忙,你还是早些回A市吧。”关叶童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头顶上的葡萄架。
杜维延走到她身后,双手很自然的替她揉捏着肩膀,“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的让你一个人留下,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想在多住些日子,外婆在的时候,我都没有好好陪过她老人家,我想替她把这些花草打理好……”说着说着关叶童又哽噎的说不出话了。
“那我再留下来多陪你些日子。”杜维延语气坚定。
凯越是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可,他就是放心不下她。
关叶童吸吸鼻子,伸手胡乱的抹了把眼泪,“杜总,您不用担心我,您看我这不是好着呢吗,再说不是还有周姨陪着我。”
“傻瓜,你越是这个样子,我越是不能放心的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杜维延替关叶童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长发重新梳理了一下。
对杜维延,关叶童是真的想感谢的,感谢他这些日子一直不眠不休的陪在她身边。
他的要照顾她的诺言,让外婆走的无牵无挂,即使她知道当时他说的那些话只是形势使然,她还是要感谢他。
从石凳上站起来,关叶童换着杜维延的胳膊把他拖到一颗大枣树下,“杜总,这棵枣树上结的枣子又脆又甜,熟的也比一般的枣树要早上许多,小时候,没等枣子熟透,我就悄悄的把它们吃个精光了,现在枣子正是好吃的时候,让杜总您也尝尝鲜。”
关叶童跑到院子的角落,一只手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小竹篮来到杜维延面前,把竹篮递到他手上说:“我把枣子从树上打下来,杜总您就负责把它们捡到篮子里。”
真实的她
看着一脸兴致的关叶童,杜维延想笑,他知道她这是在把她心中最美好的童年回忆拿出来和他分享。
把她递给自己的竹篮重新递到她手中,杜维延又捞过她的竹竿说:“我负责把枣子打下来,捡枣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打枣子的活可是技术活,你不知道哪些是熟了的!”关叶童以为杜维延会不屑于她的童年,没想到他竟也像个孩子一样,和她抢起手里的竹竿来。
“我怎么不知道,凡是个头大的就都熟了!”杜维延他还真不知道哪些是熟了的。
“大的不一定都是熟的,你还是负责捡吧。”
杜维延举起手中的竹竿就在大枣树上胡乱的敲起来,他也顾不上什么个头大小了,看到噼里啪啦落在地上的枣子,大笑着喊关叶童来捡。
看着蹲在小竹篮旁边一手护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