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沈淮说道,“对于未来的发展,也许我父亲更在意别人的提拔,说我脾气这么大,最后只会造成无人敢提拔、无人敢用的困境;他有他的担心。我的观点跟他有些不同,我们的眼睛要盯着上面,但同时更要看着下面。如果下面支撑你的力量足够的强、足够的浑厚,实际上也就不存在上面提不提拔、任不任用的问题。只是我这条路,可能要走得要更艰难一些,要走得更漫长一些。听了老爷子你的话,我反而心里有底了,我也没有想着三四十岁就能当省长、部长什么,就想着老老实实在地方折腾十五六年,好好的做自己的事,折腾一辈子也无所谓。”
“我就说嘛,你小子回来后,我没觉得你小子真受了什么委屈,你这次是不是就想着要把局搅开来,就算为此坐两三年的冷板凳也无所谓?”
老爷子直截了当的问来,沈淮反而觉得难以回答。
“你不爱说拉倒,”老爷子挥了挥手,也不强迫沈淮回答他的问题,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啊,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只要不惘顾党纪国法就好了。话也说回来,你们在外面折腾,把天捅出窟窿来,给人家打扳子,能自己挨着就自己挨着,给踢到一边去坐冷板凳,也不要像个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哭哭啼啼的跑回来找安慰,那样也没有志气。”
“我倒也不是想要跟老爷子你治气,”沈淮稍加思虑,说道,“我就想着,未来三五十年,也许国内会有路线上的一些变化跟反复,也许斗争会更加复杂、更激烈,但国家建设、发展这个主路线不会更改。我觉得,我们做什么事,选择斗争策略时,都要围绕这条主线,才有可能最大限度的先保证自己的根本。”
“不错,你比你那个蠢爹有见识,有野心。你爹要有你这份见识,我也就不用那么头痛了,”老爷子哈哈一笑,又说道,“不过,这些话我就跟你私下里说说,跑到外面我也不承认。你要知道,就像你老子受不了你;有时候你爹听到什么话,跑过来造我的反,我也受不了。”
“老爷子你放心,我嘴巴紧得很,”沈淮没想到老爷子也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笑道,“不过有老爷子你这番话,我也就放心多了。下回再捅出什么窟窿,老爷子,你打我骂我,我心里也有底了。你尽管打、尽管骂,我都受得住。”
“胡扯,”老爷子笑骂道,“你不能带着故意捅窟窿的心思,去捅窟窿。而且你这些伎俩,以后能少用,还是尽可能少用,不能光破坏,不建设。”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难欢
(今天继续理一下思路,还是只有一,抱歉啊)
宋鸿奇打电话来催过去吃晚饭,沈淮注意到窗外天已经黑了,就坐老爷的车,一起去二伯宋乔生家去。
十二月上中旬,南方开始降温,燕京都已经历经了一次寒流,零下七八度的气温,将沥青街面冻得发白,枝叶凋零。
此时虽然正值晚高峰,街上车水马龙,但坐在老款奥迪车里,听着车窗外的寒风呼啸,总觉得燕京的冬季,萧条冷寂得很。
时而大风旋过,沙粒打在车窗上“啪啪”作响,看着街边骑自行车的行人捂鼻掩面,迎风难行,叫人犹感到入冬后燕京这沙尘暴的威力。
老爷让司机打开收音机收听广播,转了几个台都在播报沙尘暴的讯息。
沈淮看着车窗外近处的路灯都给沙尘遮得模糊,暗感沙尘满天、天气干燥的燕京,真不能算适宜生活的好城市。
晚饭安排在二伯家,除了宋鸿军他爸妈赶过来外,出乎沈淮的意料,谢海诚这时候倒也在燕京,这时候跟谢芷也出现在屋里,笑盈盈的看着沈淮,还热情的跑过去帮老爷接外套。
屋里暖气很足,沈淮跟老爷进屋后,就将厚实的外套脱下来。
宋鸿奇一手拿了白彩瓷茅台,一手拿瓶青瓷装的竹叶青进过来,问老爷晚上喝什么酒。
“沈淮,你要喝什么酒?”老爷问沈淮,让沈淮拿主意。
“汾酒竹叶青不错,晚上就喝竹叶青吧。”沈淮说道。
“行,就竹叶青。这酒绵柔,好入口,不上头,比茅台好喝。不过有宋建这个酒鬼在,晚上喝竹叶青,他一个人能干下两瓶,不知道老二家的酒够不够他一个人喝。”老爷说道。
“爸,你也真是的,明知道宋建他身体不好,你还怂恿他喝酒。”大姑在旁边埋怨道。
沈淮知道宋鸿军他爸宋建在部队时就是有名的大酒量,后来得过肝炎,他大姑就限制他烟酒,唯有老爷这一辈烟酒不忌,也不认为得了什么病,就应该戒烟戒酒,故而宋鸿军他爸宋建在有老爷在场的情况,常能喝个痛。
“你给老爷单独留下来谈了这么长时间,老爷到底跟你交了什么底?”宋鸿军凑过头来低声问。
下午跟老爷漫无边际的聊了很多话题,宋鸿军这骤然问起,沈淮也觉得难以回答——也不只宋鸿军一人心里有疑问,下午宋乔生、宋炳生、宋文慧他们都给老爷先赶走,老爷说是留沈淮给他写几幅字,大家都晓得老爷是单独留沈淮谈话,做思想工作。
这时候看沈淮跟老爷一起从大宅过来,爷孙俩有说有笑,沈淮脸上的神情也不似刚下火车时绷得那么厉害,大家也都想知道老爷跟沈淮聊了些什么。
见大家都看着他,沈淮将外套挂衣架上拖了把椅坐下来,跟大家说道:
“爷爷下午给我做了思想工作,叫我认识到我以前的想法跟行为有不成熟的地方。我在东华只顾个人感受,只图个人发脾气痛,损害了谭启平的威信,破坏了团结,这点很不应该。我这次回东华去,会向市委做检讨,也打算辞去梅钢的所有职务,让自己好好反省一段时间……”
“是要给谭启平一个台阶下;不过要是辞掉梅钢的职务,会不会太严重了?”大姑父宋建有些困惑的问道。
“没什么严重不严重的,他真要有本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去管理大规模、重要的企业;他要没本事,硬是要赶鸭上架也只会害了他——能先放一放手,反省错误,多学习学习,对他是真有好处,”宋炳生见老爷下午的劝说起了作用,心情也稍微好一些,但看到沈淮这张脸,忍不住又要数落,“你说你,你要早有这样的认识,何苦把大家都折腾成这样?你回东华后,一定要跟谭启平深刻反省、检讨错误。”
“你给我少说两句话行不行?”老爷宋爷瞪了老四一眼,叫他闭嘴。
谢海诚讶异的看着沈淮,从他眼睛里看不出丝毫的异常,但心里不认为沈淮真会这么甘心就退缩。
在长辈跟鸿奇面前,谢芷也不会不知分寸的去试探沈淮的底细,也是将信将疑的琢磨着他的话跟态度。
宋文慧、宋鸿军都不作声,他们对梅钢的股权及管理层结构都很熟悉,就算沈淮把他在梅钢的职务都辞去,也没有人能限制他在幕后控制梅钢。
何况沈淮在这次回京之前,已经做了一些人事上的部署,甚至梅钢集团董事长的人选由东华市委直接任命,都不可能改变梅钢实际的控制权。
“沈淮能识大体、顾大局,也说明是真正成熟了,”宋乔生微微一笑,说道,“这次,我们要维护谭启平在东华的威信,表面上是要严厉的惩罚你,不过家里也不会让你在外面真受什么委屈?你把梅钢的职务都辞掉后,接下来的个人发展,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要是可以,我想去嵛山,”见二伯直接问,沈淮就直截了当的说道,“崔向东老爷跟我说过,革命时期他在嵛山打过游击,对嵛山有感情。这几年他在徐城干休所住得腻味,有到嵛山养老的心思。我就想着,我要是去嵛山工作,就可以接崔老爷过来做伴,平时可以跟他老多学习学习。”
宋乔生讪然笑了笑,崔向东平时对宋家恨的人就是他,沈淮主动提出要去嵛山接崔向东去做伴,叫他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你要去嵛山?”宋炳生诧异的问道。
“嗯,”沈淮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我在很多方面不太成熟,去嵛山主要也是想静下心反思、学习,所以也不要要什么职务,挂个副县长总该可以吧。”
恰恰沈淮这段时间在东华惹出那么多事,跟谭启平闹出那么大的矛盾,宋家都较为关注东华的情况,也都知道东华有个在全国都能排得号的赤贫县嵛山。
东华虽然发展滞后,但滨江临海,发展潜力大,真要下决心做什么事,相对来说还是容易出成绩。梅钢的发展,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这一点。而且人在市里,生活工作相对要安逸一些。
嵛山虽然也属于东华市,但窝在东华的西北角落里,位于嵛岭深处,可以说是真正的穷山恶水,全县赤贫人口将近一半,在这种旮旯地方,有钱都花不出去,不要说做事业了,生活上也很非常的不方便。
一般人都会千方百计的避免到这种地方任职。
沈淮此时是唐闸区委常委兼梅钢集团董事长,他真要把梅钢以及在唐闸区的职务都辞去,调到嵛山仅仅挂着副县长的职务,在外人看来,这个惩罚真可以算得非常的“严厉”——
当然,沈淮接受的“惩罚”越严厉,则越能帮谭启平在东华挽回威信,重抓回在常委会上的主动权。
“爸,我是不是先跟谭启平打电话沟通一下?”宋炳生对沈淮的话将信将疑,突然间有些摸不清楚他在打什么主意,心里想:平时这么倔的一个人,难道真让老爷半天说改了心性?
老爷挥手让他去打电话。
宋炳生跑到隔壁房间去打电话,过了一会儿跑回来,跟大家说道:“沈淮主动要求去嵛山锻炼,谭启平还是希望他能到嵛山干出一番成绩来了。他说沈淮在唐闸区已经是区委常委,到嵛山不能委屈只担任普通副县长。他想着近召集东华市常委成员讨论一下,看是不是能安排沈淮到嵛山担任常务副县长职务。”
“得了便宜还买乖,我们宋家就稀罕他一个常务副县长?”宋文慧尤气不过的说道。
“好了,你也少说点,”老爷对小女儿说道,“沈淮到嵛山挂着常务副县长接着锻炼,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要是不去看嵛山县跟唐闸区之间的巨大差距,从普通、不分管具体工作的区常委,到常委、常务副县长,也可以说是小小的往前迈了一步。
“你回去东华后,一是要主动向市委检讨错误,二是要主动提出要求到嵛山去锻炼。”宋炳生对沈淮吩咐道。
沈淮倒也无所谓,沉默的点点头。
这会儿招姆将菜摆上去,宋鸿奇拿来两瓶汾酒竹叶青打开,给大家满上酒杯。
沈淮心里也没有什么痛不痛的,就陪着喝酒。
其他人倒好像了却一桩心事,喝酒的兴致很高,很就把四瓶竹叶青都喝了底朝天。宋家喝汾酒的人不多,宋乔生这边也没有存多少竹叶青,便换了茅台。
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