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现在大明驻天都的公使馆还没有建好，袁甲三干脆就住在威尔·海明的府上。有时候还会和他讨论一些所见所闻。
“海明先生，现在的太平天国到底要行什么制度？我怎么瞧着有点四不像啊？”
海明府上的书房之内，才从塔什干回来的袁甲三喝着英国风味的奶茶，看似随口地问了一句。
“行什么制度都不要紧，关键是适合。”威尔·海明理所当然地回答。“如果不行因地制宜的办法，还要勉强实行《天朝田亩制度》，这个天府盆地要不了多久又是杰森的地盘了。”
袁甲三心里面微微有些失望，太平天国这帮宗教狂吃多了苦头，终于知道因地制宜了。看来天府盆地这样的沃土，终究和大明天朝无缘了。
威尔·海明淡淡地道：“现在太平天国正在推行的体制，是干王洪仁贤醴朐粕胶臀一褂刑乩锔晗壬黄鹬贫ǖ模缜畔壬憬兴牟幌瘢还谖铱蠢慈词亲詈鲜誓壳疤旃榭龅奈髋贩饨ㄖ啤！�
“西欧封建制？”袁甲三一愣。这个制度他在《泰西政略》一书上读到过，却没有仔细研究，现在要给上面写报告可有点困难。
威尔·海明解释道：“太平天国的某些制度，看起来似乎效仿大明，但是其根本，还是封土兵役制——这个制度有点像大明的军禄田，但又不是完全一样。在大明军禄田实际上是雇佣士兵所支付的代价，而在太平天国，又天王赐给封土的天国军将实际上是军事贵族。从这个角度来说，现在的太平天国就是一个西欧式的封建王国，午桥先生，你只要这样向上面汇报，大明皇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袁甲三点点头，他这些日子在天府盆地各地走访，的确发现太平天国的军将们已经迅速地变得显贵起来了。天府盆地是整个中亚最肥沃的土地，全部耕地面积约有2000多万亩。原本居住于此的人民在300万到500万之间，是西域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不过现在经过一番杀逐，原先的居民只剩下40％愿意改宗拜上帝教的，还居住在盆地内，除了工匠和商人外，大部分都沦为了农奴——天府盆地内的2000多万亩沃土，就是由大约150万农奴在耕种，而在这150万农奴之上，则是约15万太平天国军事贵族和他们的家属。土地分配的倒是非常平均，一个太平军将士或文官，无论所任何职，都能在天府盆地内得到130亩土地和10个农奴！
而太平军将士本人是不需要去种地的，就依靠农奴供养，但是却需要服兵役或者担任天国的文官。在和平时期，如果不担任文官，则必须轮流参加军事训练或组成部队去铁门关外的大城市和城堡驻扎。
另外，追随太平天国而来的汉人平民和天兵家眷，也都成了高人一等的“国人”。他们中的一部分人，领受了土地成为自耕农，大部分则居住在天都城、铁门关或塔什干等大城市，从事商业或担任天国权贵的管家——天国当然是有权贵的，原先的王爷、侯爷、丞相、天将等等之人，当然不可能靠区区120亩土地和10个农奴过日子。不过洪秀全还是知道天国的基本盘是什么，并没有在天府盆地里给他们超额分配土地从而让普通军兵无地可领，而是在天府盆地之外给他们分配了庄园。
这些庄园主要分布在阿拉套山以南，天府盆地以西的锡尔河两岸，奴役着数以百万计的农奴。另外，在天府盆地之外的平原还有天山和吉萨尔——阿莱山区，还有大批归顺了太平天国但是仍然信仰真神的原浩罕汗国的大小领主，这些人同样需要服兵役。
此外，无论是自由农民还是领主，都需要向太平天国的圣库缴纳供赋。而所有信奉真神的平民，则需要额外缴纳一笔人头税。供赋、人头税加上商业税，就构成了太平天国的主要财政收入。
而这样的一套体制，虽然不如《天朝田亩制度》先进，但是却符合十几万天国官兵的利益，这些人追随洪秀全那么多年，吃尽了苦头，现在已经到了收取回报的时候。如果洪天王不拿出一个让大家伙儿满意的办法，太平天国的人心准保散掉，到时候用不着大明来讨伐，就该散伙了。
袁甲三思索半晌，起身冲威尔·海明拱了拱手，“海明将军，下官不日就要返回新疆了，在离开天都之前，还有个事情要和天王或是南王、干王见个面，还请将军帮在下这个忙。”
威尔·海明颔首点头：“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儿吗？”
“和西清汗国有关。”袁甲三倒没有隐瞒的意思，“下官刚刚收到七河城（位于伊犁河下游，巴尔喀什湖畔）的报告，皇上决定将原先奕欣的妃子叶赫那拉氏赐婚给西清汗国的埃米尔·奕裕勾蛩憬种械�4万八旗俘虏交还给奕裕！�
第972章 不是借刀杀人
不知道是不是袁甲三带来的大消息震惊了太平天国的高层，数日之后，他终于被召入天王府中觐见。
现在的天都城就是原来浩罕汗国的都城浩罕，天王府就是原来的浩罕王宫，是伊斯兰的风格，极为奢华，让第一次前来的袁甲三小开了一回眼界。
等到了王府大殿外头，却是冯云山和洪仁谡偌靥於汲鞘鲋暗闹彝趵钚愠伞裉旄涸鸾蛹兹囊彩欠肽贤鹾秃楦赏酰樾闳救耸羌蛔诺模鞘呛樾壳袄础�
太平天国的春官又正丞相赖文光亲自迎了出来，天国的官制来源于周礼，天、地春、夏、秋、冬六官丞相相当于大明的尚书，六官官署则分别对应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等六部。春官又正丞相就相当于礼部尚书，现在太平天国的春官兼管外交事务，所以袁甲三在天都经常和赖文光见面，双方算是熟人了。
赖文光一见到袁甲三就笑盈盈地拱手，道：“袁大人，两位王爷说了，请袁大人等候片刻。”
袁甲三颔首点头，自然也不急着进去。
这赖文光也没有离开，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场面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儿，赖文光干笑几声，道：“哦，对了，袁大人，近来新疆那儿，可太平一些了？”
“还好。”袁甲三只答了两个字。新疆的局势，当然是不好的。七和卓在南疆大战连场，杀了个天昏地暗。
赖文光嘻嘻地道：“西域的这些人物，脑子都简单得很，不像咱们中原汉人那么多心思，所以他们一直说汉人狡诈，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那几个和卓也不看看咱们太平天国是怎么到天庭府的，还真以为叶儿羌汗能给他们。”
“哦，是么？”
赖文光显得有些泄气，连着试探了两次，都被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过去了，实在有些让人恼火。
而袁甲三呢，倒不是因为这些日子被天国方面冷对，现在要讨回场子，而是南疆的乱子正是他今天见冯云山、洪仁傅模辖吞教旃氖舻厥窍嗔模貌涣硕嗑茫饴易泳鸵暗教旃恕６馐露头朐粕胶秃槿诗当面说去。和赖文光这个春官又正丞相真是说不着。看到袁甲三不搭理自己，赖文光索性闭口不言，两个人就一言不发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见李秀成皱着眉头走了出来。可能是在想心事，根本没注意到袁甲三和赖文光的存在。
袁甲三忍不住道：“现在不是已经停火了，李忠王的脸色怎么还那么难看？”
这回赖文光却没有搭理他，进了宫殿。
宫殿内，冯云山和洪仁玖⒃谟概员撸饺硕妓冀羲吹皆兹矗槿诗用略带客家口音的声音道：“袁大人，今天天王身体不适，就由我和南王同你见面了。”
“无妨。”袁甲三摇摇头道。谁都知道洪秀全现在根本不管俗务，估计就是在外领兵的韦昌辉、李秀成都见不到他。
冯云山淡淡地道：“海明兄弟说，你们皇上准备让奕欣妖头的老婆那拉氏带上几万八旗清妖到西域来。这是欲行借刀杀人吗？”
袁甲三微微苦笑，对方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就是自己刚刚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怀疑朱皇帝要在西域挑事，让西清和太平天国大打出手，打上一场。不过在李鸿章的电报上却不是这么和他说的，他也只能按照这个口径对太平天国方面的人说。
“南王殿下，大明皇上没有借刀杀人的想法，也不需要这么想。”他的话语冷冷的，却道出一个实情。“如今大明国威鼎盛，要攻破撒马尔罕和布哈拉易如反掌，何必借太平天国的刀呢？”
冯云山冷冷一笑，他知道袁甲三还有半截话没说：明军攻破铁门关和天都城，同样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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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甲三撇撇嘴：“因为天子觉得太平天国的疆域只能到外天山和锡尔河一带，是无力全据三汗国的，更不用说向阿姆河以南发展了。而且……天子觉得，天国的拜上帝之教，很有可能让西域的真神信徒团结一致，更有可能造成大明和土耳其帝国的对立。因而需要一个信奉真神的西清汗国作为缓冲。”
冯云山一听，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这段时间，太平天国在西域的处境算不上太好。铁门关之内还算安稳，但是铁门关之外，不断有真神信徒发动起义反抗太平天国。还有人去联络南疆的和卓还有撒马尔罕、布哈拉的西清，甚至有些人远赴波斯求援。
这次李秀成前来天都，就是汇报铁门关外的紧张局势的！现在奕裕呔僬嫔衿熘恼偌樱苡幸吞教旃鲆凰勒降募苁疲�
这时袁甲三又往下道：“另外，最近有可能过来西域的还有南疆七和卓的残部，可能会出托云关或是乌恰山口，可能会有十几万军民吧。”
“七和卓……哼，这几个笨蛋！”冯云山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七和卓被李鸿章蛊惑自相残杀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些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如果他们出托云关，那么没有什么话说，派兵剿灭而已！如果他们走乌恰山口去投奕裕教旃材盟敲挥邪旆ā２还庖宦房刹缓米撸嗟纳铰罚只奈呷搜蹋娌恢滥苡屑溉四艿饺雎矶薄�
袁甲三点点头，“新疆的李总督不日就要到七河城出任哈萨克汗国丞相，另外，从欧洲回来的曾国藩大人会在河中府就任总督，兼领驻太平天国和西清两国大使，到时候还望天国可以派代表去河中府长驻。”
“知道了。”冯云山沉声道。
李鸿章、曾国藩还有眼前这个袁甲三以及统兵驻扎七河之地的韩四都是大明帝国第一等的重臣，现在都集中到了哈萨克草原，可见此地对大明帝国的重要性。太平天国想要安安稳稳在天庭府立国，就千万不能和他们闹翻了。
袁甲三又接着道：“另外，大明在七河之地屯兵十余万，将来又要移民开垦，筑城修路，免不得要向你们天国采购些粮草，还望南王和干王到时候可行个方便。”
冯云山和洪仁ハ嗫戳艘谎郏槿诗问：“大明屯重兵于西域可是为了和俄罗斯帝国再战？”
“早晚之事。”袁甲三道，“不过西域离中原何止万里，大军的后勤还得多多仰仗你们太平天国。”
和俄罗斯帝国的战争或许要在20年后才会爆发，不过准备却早已经开始，包括庞大的工业化促进和铁路建设方案，为了打造公民国家所进行的义务教育，还有各种各样的新武器的设计，都是着眼于20年后的这场战争。而太平天国和西清汗国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为了这场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