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当太上皇的确没有区别。而且大明现在虽然不是特别尊儒，但是一两千年的儒家宗法的根基还在，孝治天下早就深入人心。朱济世的那些儿子、女儿里面，大概也只有朱胡安一个不大装孝子。当然，选择在现在这个时候内禅还有另外的意图。
“另外，这一次内禅还能在国际上做实朕将不久于世的传言。”朱济世冷冷一笑，“山中的老虎要死了，猴子们就会按耐不住跳出来争做大王！”
“猴子是拿破仑四世？”左宗棠笑着问。
‘还有马蒂尔德这只母猴子。’朱济世心想，‘她很快就是罗马帝国的恺撒了……要是拿破仑四世来个英年早逝，堂堂罗马帝国难道真要她一个妇道人家来做主？真是太荒唐了！’
“法国的势力主要在大西洋两岸，咱们是够不大着的。”朱济世思索着回答道，“要坑法国，就只能引导拿破仑四世自己犯错误。其实马蒂尔德给法国制定的中立观望之策才是最难对付的，朕现在故意示弱于西方，也有她的缘故。”
马蒂尔德说不上什么雄才大略，甚至还有点胆小。但是她的政策却是最合适法国的。
眼下法兰西加意大利的组合当然靠不大住的，真的上战场多半要丢人现眼。可是几百万军队缩在坚固的防线后面，还有全世界吨位第二的海军撑腰，还有大西洋两岸的庞大附属国当后盾，的确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法兰西加意大利的“弱小”只是相对的。
法兰西和罗马帝国的海军不如英国——在南海大海战后，应该是英国海军不如法国了，至少法国有四艘13000吨级战列舰很快就要交付了，另外还有十五艘10000吨级或8000吨级的战列舰完好无损。
至于法兰西和罗马帝国的陆军，大概也就仅次于中德。中国是够不着法国的，而德国虽然和法国接壤。但是要打垮龟缩在坚固防线后的法国，没有几百万的伤亡想都别想。
别说是现在的威廉一世和俾斯麦，就是让后世的希特勒过来领导德国，也很难下嘴去咬……而且马蒂尔德自己就是半个德意志人，还一直奉行和德国友好的国策。让德国共享法兰西和罗马帝国控制的市场和原材料产地，对德国的东扩政策也大开绿灯。对于这样一个法国，德意志帝国上下实在是没有一点恨意，如果威廉一世如果悍然挑起战争，又久攻不下的话，只怕会招来举国怨恨，最后被一场革命葬送了霍亨索伦王朝的江山。
对于大明，情况也是差不多。如果马蒂尔德真的成为奥古斯塔，朱济世一样拿她没有办法。明军是不可能开到大西洋去和法国交战的，实在太遥远，也没有多少利益。至于东华王国其实是马蒂尔德为自己的儿子胡安建立的，她本人又在东华长期秉政，影响力非常巨大。让胡安带领东华军去攻打墨西哥帝国根本不现实。
而且，朱济世也不想要墨西哥帝国这个有几千万印第安人和印欧混血人的国家。对大明或东华来说，墨西哥根本就是个包袱，将来要操心的是别让墨西哥人“入侵”而不是入侵墨西哥。另外，那些印第安人和印欧混血人又是那样的拥戴马蒂尔德……和英国人在印度的情况不同，马蒂尔德是将墨西哥当成本土的，执掌墨西哥内阁的又是土生印第安人的代表胡亚雷斯，所以能给墨西哥人的优待都已经给了，换谁去也不会比她做得更好。所以明军真的占领了墨西哥，十有八九要面临没完没了的游击战争。
朱济世继续说道：“现在外面已经有朕将不予的传闻，现在如果实行内禅。拿破仑四世和马蒂尔德一定会判定朕的身体真出了问题……如果明军再止步于印度，他们一定会以为大明的扩张因为权力传承而暂时止步了。如此，法国人才能放心大胆高举起罗马帝国和保卫白人的大旗去整合欧洲。”
现在拿破仑四世已经正式打出罗马帝国的旗帜——不再是法兰西和罗马帝国，而是罗马帝国，开始以历史上那个几乎统一欧洲的大帝国的继承人自居了。根据可靠消息，再过两三个月，拿破仑四世就要在罗马城加冕为罗马帝国奥古斯都，同时册封马蒂尔德为罗马帝国恺撒了。
“皇上，您就不担心拿破仑四世可以成事？”左宗棠着花白胡子摇了摇头。“罗马帝国在欧洲到底是存在过的，未必不能再兴啊。”
“当然担心。”朱济世一笑，“所以才要用印度牵着大英帝国这根搅屎棍啊，他们干这种事情是最有经验的。”
这个大英帝国大概就是欧洲历史上最专业的搅屎棍，要是没有英国人一个劲儿的搅和，拿破仑一世没准已经把罗马帝国给复辟了。
第1433章 罗马真能复兴？
内禅之事关系国本，即便朱济世决心已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办妥，必须先回国去和朱国雄，罗香梅还有内阁左相潘祖荫等人商议。而他自日本返回应天府，乃是光复29年9月上旬。长江两岸的稻田已经开始泛黄，棉田则露出了星星点点的白色，水道之上更是百舸争流，往来的商船首尾相连。虽然处于战时，但是大中华经济圈的核心仍然以最高的速度在运转着，给战争中的大明军队注入了无穷的动力。
和以往轻车简从不同，这次皇帝回京之前先是大张旗鼓宣扬了一番，之前一度因为传言感到担心的应天百姓争先恐后出来迎接，欢乐的气氛近乎狂热。朱济世虽然没有在街头露面，但是却在温泉宫内和各国驻应天的使节见了面。只是这次见面的时间很短，只有区区10分钟，还和使节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没有说什么话，满脸都是疲倦的表情。这样的会面，仅仅只能证明大明皇帝尚在人世，并不能说明他的健康状况依旧良好。甚至还隐隐做实了皇帝病重的传闻……
会见完使节，朱济世草草处理了一下繁琐的政务，便匆匆步入后宫。皇太子朱国雄现在仍然在新加坡主持南方军——现在南方军的任务就是两个：一是南洋诸岛攻略，除了新加坡继续围困之外，南洋群岛各地都要占领下来；二是准备澳大利亚攻略，印度战役已经搁置，南方军的下一步用兵重点将是澳大利亚——因为朱国雄不在，朱济世就打算先和罗香梅商量一下自己退位内禅的事情。
‘这位皇后娘娘很快就是太后了，不过却轮不到她垂帘听政，因为自己还是要替国雄掌一下舵的。’朱济世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皇后的寝宫。
“妾身恭迎陛下回宫。”
在皇后的寝宫里面，向朱皇帝行礼的却是罗香梅和玛丽亚·克莱门蒂娜两人，其中玛丽亚的脸色可憔悴的很，也不知道是旅途劳顿还是担心朱皇帝的身体睡不着觉闹的？
面对这个被自己欺骗的爱妃，朱皇帝连忙上前几步拉着她的手笑道：“回来了就好……玛丽亚，这些日子可辛苦？”
“妾身再辛苦哪比得上陛下日理万机？”玛丽亚的语气淡淡的，似乎有些不快。她是昨天晚上才回到应天的，然后直接找了宫廷御医来问话，还看了医疗记录，自然知道朱皇帝在装病欺骗自己。
“朕也觉得日理万机很辛苦，所以就想退位内禅了。玛丽亚，今后朕就有很多时间陪伴你了。”
“妾身不胜荣幸。”玛丽亚的脸色还是淡淡的。她和朱济世同年，现在已经是快60岁的老太太了，哪里还有在后宫争宠的心思？
“玛丽亚，你是朕的皇贵妃，朕宠你是应该的。”朱济世拉着玛丽亚，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而罗皇后目睹这一幕，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快，而且还带着几分得意。大明天下终究是朱国雄的！玛丽亚专宠后宫二十年又如何？这次不照样让朱济世骗了！
“玛丽亚，你不如搬到朕的寝宫，和朕同住吧。”朱济世笑盈盈地道。他骗玛丽亚不等于对玛丽亚没有感情，实际上他的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
“妾身多谢皇上。”玛丽亚也没有推辞。作为当年英法上流社会的头号交际花，骗男人和被男人骗对玛丽亚而言都是寻常事。她当然不会太往心里去，更不会和朱济世闹分居……实际上能借此回到朱济世身边，朝夕相伴也是可以接受的补偿。
“好，那就好。”朱济世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识大体，知进退。比起罗香梅强了不少，可惜是个法国女人，否则当立她为后。’
“玛丽亚，拿破仑四世将要复兴罗马帝国的事情，你怎么看？”朱济世问。
“事在人为，只有拿破仑四世行事谨慎，未必不能成功。”
“能够成功的关键在哪里？”
“当然是德国了。”玛丽亚脸上不快的神色已经踪影全无，又开始充当起朱皇帝的欧洲问题专家了。前段时间她身在欧洲，自然将欧洲眼下的局势完全掌握了。
“德国有可能容忍罗马帝国的存在？”朱济世微微皱眉。
“德国的目标是东扩而非西进。”玛丽亚道，“目前德国拥有全欧洲最强大的陆军，但是他们的海军非常弱小，根本不是法国海军的对手。即便打败法国，也无法接收法国的海外属地。因而，法国只要不干涉德国在俄国西部的入侵，威廉一世和俾斯麦就不会反对罗马帝国。”
“那么奥地利呢？他们是德国的盟友。弗兰茨·约瑟夫一世愿意放弃神圣罗马帝国的名号吗？”
“这是小事情。”玛丽亚道，“一个虚名而已，真正有可能造成法国和奥地利冲突的不是罗马的名号，而是巴尔干半岛特别是君士坦丁堡的归属。那一带在历史上是罗马帝国仅次于意大利本土的重要领土。”
朱济世点点头。罗马帝国怎么能没有君士坦丁堡？怎么能没有巴尔干？
“巴尔干半岛和小亚细亚都是拿破仑四世必取之地？”
“是的，只要拿破仑四世取得威廉一世的支持，弗兰茨·约瑟夫一世就会失去一切！”
“瓜分？”朱济世微微吸了口气，脸色有些难看了。
“就是瓜分！”玛丽亚一笑，“德国拿下奥地利、波希米亚、摩拉维亚和匈牙利，其余地盘都归罗马帝国所有。”
“这是……法德平分欧洲？”朱济世摇摇头，“德国人早晚会对罗马庞大的殖民地产生野心的吧？”
玛丽亚点点头，笑道：“早晚而已，不过我们这一代人看不到了。”
朱济世沉默不语，玛丽亚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这就是他不愿意让大英帝国彻底垮台的原因。
玛丽亚微笑着看了朱济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欧洲的问题一直都是强国太多，而法国的致命弱点则是眼高手低……我们法国人一直自以为是欧洲的中心，是理所当然的欧洲领袖，如果有哪个国家可以继承罗马帝国的事业，主宰欧洲统治世界，则非法兰西莫属！”
“你的意思是……拿破仑四世不会接受和德国平分欧洲的局面？”朱济世眉毛一挑，淡淡的问。
“不知道。”玛丽亚微微摇头，“谁都不知道拿破仑四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么大明下一步该如何出牌？”朱济世目光炯炯地看着玛丽亚。
“同意和英国议和。”玛丽亚道。
“同意？”朱济世摇头道，“英国人可没有提出啊。”
“会提出的，还会通过拿破仑四世提出……拿破仑四世既然以白人世界领袖自居，当然不会拒绝出面调停中英之战了。”
玛丽亚看着朱济世，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皇上，您既然不想完全打垮大英帝国，那么为什么不给拿破仑四世一个面子呢？只有当东方的恶龙完全收回利爪之时，西方的骑士们才有心思争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