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至于江湖人士,大多反对满清,不帮着朱济世来行刺已经烧高香了!
“这当今之世怎就没有荆轲这样的英雄呢?”白斯文自言自语地道。
“大人,据小的所知,这样的英雄是有的!”刘阿亮忽然压低声音对白斯文道,“小的同南洋的荷兰人交厚,而荷兰又同日本有交结。小的曾听荷兰朋友说过,日本国虽小,但多悍不畏死之徒。日人行藩幕政治,上至幕府将军,下至列藩之主,皆厚养武士以自保……或可用重金收买一二日本死士!”
“日本死士?日本也在锁国吧?”
“荷兰商人和我大清的商人是可以踏足日本长崎的。”刘阿亮咬咬牙道,“小的愿自出家产三万两,再请大人资助一二,亲赴日本延揽死士,为朝廷除此巨祸!”
“倒是可以一试。”白斯文点点头,却不提及自掏腰包给刘阿亮拿去雇日本刺客之事,而是仔细询问起朱济世以西法练兵的事情,问完之后便打发刘阿亮离开。自己坐了轿子往两广总督衙门去拜见耆英了。
……
听了白斯文所报告的事情,两广总督耆英紧皱眉头,好一阵才朝他在洋务上的得力干将,粤海关监督白斯文吐出了几个字,“消息可曾确实?”
白斯文容色凝重地点点头,答道:“爵帅,千真万确啊!消息是前兰芳公司甲太刘乾兴次子刘阿亮送来的,朱济世在英国人的支持下,已经夺了兰芳建国,自称明公了!这事儿已经在南洋传遍了,怡和行行主伍绍荣也有同样的密报呈上,卑职还亲自询问了几个刚从南洋过来的洋商,他们也证实确有其事。”
“真是麻烦……”
听到白斯文的话,耆英顿时就觉得脑袋大了一圈,两边太阳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夺国兰芳,还立号“明公”,摆明了车马要和大清王朝做对了!可是自己这个两广总督能怎么办?派广东水师去远征婆罗洲讨伐反贼?就那些比渔船大不了多少,多半还漏水的破船能去得了那么远?就算勉强去了,能不能打得过逆明反贼还两说呢!而且反贼背后还有英吉利人,这事儿怎么都不靠谱。
看到耆英手足无措的样子,白斯文上前一步,低声道:“爵帅,明里不好下手,还是暗中行事吧!”
暗中行事?不就是暗杀吗?
“不会起了边衅吧?”耆英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边衅当然是指同英国的冲突。耆英可不是那些朝堂上面只会闭着眼睛瞎嚷嚷的清流,鸦片战争后期他以钦差大臣、广州将军的身份在前方主持过军务,还全面负责同英法美诸国的谈判。白斯文带来的那些朱济世纂写或翻译的书籍,他也都仔细拜读了。虽然算不上是“第一个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满清大员,也绝对是排在前几名开眼的清朝官僚。知道大清朝肯定打不过英吉利,第一次鸦片战争之败绝非偶然。
“不能用朝廷的人马,让那刘阿亮出面联络日本死士吧。”白斯文斟酌着道,“若能击杀了朱逆本人,大清就算夺过一劫了!否则……爵帅,广东的防备须得加强,您的督标,广州将军的军标,驻防八旗都要尽快换装洋枪!”
听到白斯文提到洋枪,耆英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恩铭,皇上交代的差事办得怎么样了?2万杆洋枪,什么时候能送到北京?”
白斯文闻言就是一声苦笑,答道:“爵帅,您也知道,皇上拨的是内帑。”
内帑就是皇帝的私房钱,该上内务府去领银子,那里可比户部黑多了!户部的部费还有点规矩,就是一厘多的样子,就是领十万两银子要给户部经办官员一千多两好处费。至于内务府,要你一两成的回扣都是客气的。
“不是有粤海关监督的差事吗?”耆英有些不解地道。
上面发点银子,下面层层克扣那是陋规,连御史言官都不弹劾的,他这个两广总督当然不好说什么的。
第149章 八旗也要练新军
听到耆英提起粤海关的差事,白斯文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海关监督按例是不直接同洋商往来,要透过十三行方能管理海贸事宜,海关监督的收益主要也靠十三行孝敬。然而十三行那帮奸商也是看人下菜的,他们这些能当上行商的,都是背后有大人物撑着,白斯文什么背景,他们当然一清二楚。这种没什么背景的海关监督该给多少孝敬,也都是有例可循的。
而且今年广州的海贸虽然发展的不错,但是上面压给十三行的报效捐纳也同样增加了不少——道光皇帝在鸦片战争中赔出去的银子花出去的军费,还想从这些商人身上榨出来呢!
如此一来,白斯文这个海关监督的宦囊可就这么都丰厚不起来,收到的那些孝敬银子扣除给上面的炭敬、冰敬还有各种孝敬,所剩不过十来万两,都拿出来也补不上采购两万条洋枪的窟窿。而且白斯文也不会傻到把自己应得的一份银子讨出来填补公务上的亏空。
“爵帅说的是,幸亏有海关监督的差事在身,已经着十三总伍总商去办理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的。”
“哦,”耆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趟差事办下来,伍家要垫不少银子吧?”
“两万杆滑膛枪,在广州拿货,起码要花费二十万英镑,差不多六十万两银子,伍家这趟买卖要赔二十五万两银子。”
这褐贝斯滑膛枪在加尔各答是一个价,在广州是另一个价,而且通过丘胖子的路子去加尔各答兵工厂采买是一回事,普通的贸易商想买,又是另一码事了。再加上海贸的高额利润,一条滑膛枪在广州索价7个英镑是起码的。而白斯文又多报了3个英镑,自是知道耆英不会让怡和行白白往里面扔银子,一定会有所补偿的。
“保举个布政使衔给伍绍荣吧。”耆英思索着道,“这样他干起活也卖力些。”
“谢爵帅。”白斯文躬身一礼,又道,“爵帅,兰芳的事情要不要写折子报给皇上?”
粤海关监督还负有窥测外夷动向的使命,兰芳之变是在密折上奏的范围之内。
“肯定要上报的。”耆英站了起来,在书房里踱起了步子,“可是折子上该写些什么呢?”
这话问的当然不是白斯文的折子,而是耆英自己要上的折子。白斯文的折子只需要把兰芳之变的事情经过写明即可,可是耆英的折子上面却要提出具体应对之法。
“该要加强两广、闽浙防务,严防逆明反贼窜入。”
收买江湖高手去刺杀朱济世的话,是不能写在给皇帝老子的奏折里面的。一来皇帝老子要是批准行刺,实在有损明君形象;二来刺客高手什么的,皇帝都是不大喜欢的,要是在皇帝脑子里留个豢养刺客的印象,可是大大有损仕途啊。
“是该严防!”耆英停下脚步,蹙眉道,“可是八旗、绿营流弊已久,想要整顿也不大容易……”
耆英是当过广州将军,参加过鸦片战争的,八旗、绿营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而白斯文就是广州旗营水师出身,也知道八旗、绿营有多菜,就算给他们换了洋枪,也未必打得过逆明反贼。
“满洲子弟尚有余勇,或可在广东用西法训练一支八旗新军。”
白斯文看着耆英的表情,斟酌着道,“目前广州旗人丁壮便有六千多人,其中有差事的不过一千五六百,若能扩充驻防旗军编制,更换器械,再用西法操练,不出一二年,广东就有一支八旗劲旅可用了。”
“一下子扩充4500旗兵……还要全数换装洋枪?”
“不但要换洋枪,还需装备洋炮。6000旗兵差不多等于西洋的一个师,应该配备12门6磅、9磅加农炮。”白斯文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广州八旗的骑兵无需换装,西洋骑兵也是用长枪、大刀的。”
“那也需不少银子,光是4500个八旗兵丁,一年俸银、禄米、节赏就得好几十万两银子,还得换转洋枪、洋炮,还得西法操练,一年下来,广州旗兵的开支怎么都要七八十万两吧?”
“爵帅是封疆啊!”白斯文开口提醒道。
封疆之臣是有守土之责,要是让朱济世打进了广州,就得以死殉城!
耆英一震,捋着胡须道:“用民壮如何?”
用民壮当炮灰是围剿白莲教的时候开始的,现在各地方都有民勇团练,广东也不例外。不过此时的民勇团练和后来的湘军、淮军完全不是一回事,只不过守卫家乡的地方武装而已。
白斯文摇了摇头,道:“朱逆确系前明之后,两广会匪众多,盘根错节,早就深入民间,难以根除,或许会奉朱济世为主!”
白斯文这条广东地头蛇所言不虚,历史上的1854年,广东洪门响应太平天国发动起义,一度围攻广州,失败后余部退往广西建立大成国,一直维持到1864年才最后覆没。想用广东民壮去对付朱济世这个大明的海外天子,可是一点儿都不靠谱的事情,没准人家就阵前倒戈了。
“爵帅,这民壮即便可靠,也无大用处,”白斯文又分析道,“西洋枪炮犀利,不是靠人多势众能够战胜的,如果将洋枪洋炮给民用使用的话,万一……”
“不能给民用洋枪,看来还得要靠咱们旗人!”耆英思索再三,终于确定了大方向,只是这每年七八十万两的银子又从何而来呢?
“爵帅,开海防捐如何?”白斯文道。
“卖官?”耆英大摇齐头。卖官一直就是大清朝财政收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不过捐班出身的官员很难有补缺的机会,这两年卖官的行情已经开始走低了。而且卖官所得要如何使用,户部早有安排,不大可能用来练八旗新军。
“不是卖官,而是在田亩货物上面想办法,可以在两广地方上设立劝捐局,对两广田地和商铺派捐,还可设置税卡向往来客商劝捐。”
“这个……不大好吧?”耆英还是摇头,白斯文的办法其实就是向汉人多收点税用来编练八旗新军。其实吧,本来这事儿也没什么,两广那么大地方,每年各种税赋加起来好几百万两,再多收七八十万两有什么不行的?关键是大清官僚们收钱的劲头和花钱的效率是成反比的!如果上面想收个七十万两银子,下面的黎民百姓差不多得拿两百万两出来,而这七十万两银子花出去所能收到的成效,顶多就是预想当中的三分之一。这一进一出,老百姓出了10两银子,朝廷却只办了1两银子的事情。
“爵帅,卑职以为,这八旗新兵得练啊!”白斯文上前两步,走到耆英跟前,正容道,“自古强国之道首在强兵,方今华夏,又遭逢三千年未有之奇祸,逆明反贼勾结西洋列强,早晚必会进犯两广之地,必须得有一支八旗强兵在广东震着!不仅广东的练八旗新兵,福州、杭州、镇江等地的旗兵也要精练,唯有咱们的八旗劲旅强了,这国朝才能安保无恙啊!”
“也罢,也罢!”耆英拍拍手道,“我耆英也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大清朝有我一份,这个折子我上了,哪怕那帮清流口诛笔伐呢!只要皇上知道我耆英是一心为国就成了。”
第150章 卖枪给大清?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人推了开来,杜兰夫人好像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将一份名帖放在了朱济世的书桌上。
朱济世抬头看着这位老情人兼管家杜兰夫人,温和地笑了下,道:“罗曼,什么事情?”
“杰森,你还记得那位里卡多·罗德里格斯吗?”杜兰夫人指了指名帖,轻轻道,“他最近倒了大霉,一艘满载鸦片的帆船在南海触礁沉没,损失了一大笔钱,差不多破产了,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