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那个德行,叶冰洁说,我今天才听到消息说你要到千乔县去任职,可这千乔现在是这个样子,你能行吗?听说那里成天有告状的,原来那个叫李天亚的就是叫人打了报告弄倒的。
夏雨浓说,李天亚如果没有贪污受贿,谁把他也弄不倒的。是他自己把自己弄倒了。不怪别人。
这样说着话,时间到了10点钟30分。夏雨浓正准备明天要带的东西,忽然电话响了,他抓起电话问,谁呀?对方说,是我柳学泳。夏书记睡了没有?没有的话,我想进来一下呢。我现在在你的楼下呢。夏雨浓说,我不认识你。对方又说,我是千乔县一名业余记者,写过好多文章,也出过书,长篇小说《秋天过后是冬天吗?》就是我写的。你大概看过。我有好多事要告诉你,而且是重要的事。你最好让我进来一下。夏雨浓说,我明天就去千乔县,咱们明天说怎么样?柳学泳说,我的夏书记,我坐车跑了一百多里路,现在到了你的楼下,你走几步路都这么艰难。夏雨浓说,那好你快上楼。四楼2号。
5、莽撞的记者深夜来访
柳学泳坐进客厅时把表看了看,说,深夜来访,给人的感觉好象是鬼鬼崇崇的。但却是光明正大的。
柳学泳看子有三十五岁,浑身闪射着一股逢勃的朝气,眼睛大而明亮,里边似乎有电光要随时闪烁。他头发乌黑。脸上的棱骨刀劈斧斫似的,有一种硬汉子的气概。
夏雨浓问他,怎么现在才来?
柳学泳说,来的早了你没有回来也是白等。
夏雨浓说,你坐谁的车子?
柳学泳说,金星村支书马玉星的车子。
夏雨浓说,司机呢?
柳学泳说,我就是司机。我从来不用司机,自己开车。
夏雨浓说,你是多才多艺啊。你有车子?
柳学泳说,没有。
夏雨浓说,马玉星肯借你车子?
柳学泳这时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带有绿塑料皮儿的本本子,夏雨浓瞥见上面写的是记者证。柳学泳说,马玉星不给我借车子,但是却给记者借车子。
夏雨浓说,你是哪个报社的记者?
柳学泳说,《东天》杂志社的记者。我采访过很多有名的没有名的企业家、董事长、省市级政府官员、学者、教授、工程师、工人、农民、专业户、乡镇领导、*、嫖客、毒贩子、黑社会头子、警察等,写过好多文章。可以这么说,我与各行各业都有广泛的联系,在千乔县几乎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也没有我办不了的事。由于 我与各行各业都有联系,所以有人骂我,有人喜欢我,还有人想收拾我。但是我不怕。
夏雨浓说,你这人可是个百事通呀。你有什么事?
柳学泳说,我深夜打搅你,有两件事要报告,一是,明天你去上任时,仁义乡火石村的群众可能要闹事。二是,你去千乔县后面临着安排一大批干部的硬任务,可能会有很多人前来跑官,你要有精神准备,对那些跑官的人你打算怎么办?是满足他们的要求,还是坚决拒绝他们?
夏雨浓说,柳学泳同志,你有自己的什么事吗?
柳学泳说,我个人没有什么事,但有一个人的事我得说说。不说不行,那人是仁义乡的原乡长孟春秋,他在仁义乡干了三年乡长,可是李天亚把他撤了,理由是他反对他在全县搞的什么“果园五配套”。“果园五配套”是李天亚搞的形式主义,孟春秋与他进行了斗争。他做的非常对,出以公心,没有一点私心杂念。孟春秋被撤职后,火石村的群众起来与政府闹事了,李天亚以为这是孟春秋在下面煸动的,最后又给他一个处分:行政记大过。这太不公了。你上任后把孟的问题一定要给*了。
夏雨浓说,这事儿一下子说不 清,以后咱们再说。我会对你反映的问题进行调查了解的。
柳学泳说,好吧。我等你的好消息。如果你在这上面有什么大的贡献与建树,我一定给你写一篇文章。
夏雨浓说,你既然老远地来了,也就不要急,咱们弄点吃的喝的边吃边喝边谈。立即让妻子进伙房弄菜,过了约有十分钟,叶冰洁端出一碟子油炸花生米,一碟凉拌莲藕,一碟猪头肉,还有一瓶子西凤酒。两人边吃边喝边谈了起来。
柳学泳说,现在千乔县沉默着呢,可谁也知道这沉默很快要被打破了。这不明天就会发生变化了。
柳学泳又说,夏书记,我今天来的最终目的是想告诉你,对千乔犯了错误的干部要一分为二。一方面他们是人民的罪人,另一方面他们也有不少业绩。比如李天亚,他总共受贿了多少钱?五万多元。可人家给千乔县修了多少路啊。千乔县的人至今还把李天亚叫路书记。所以让我说呀,李天亚的问题在处理上有点……你要是能到监狱中看看李天亚,他会把好多情况都告诉你的。他是个干事的人。可是于化奇他干了什么?好象不多吧。他就会在金星村搞什么试验田,也会唱秦腔戏。 这是一。二是,千乔的问题非常敏感,历史的与现实的问题纠葛在一起,狗咬连环,一直通到上边,如果稍有不慎,就会引出好多是非,你如果脑子不清,就会把自己陷在里边。你知道,在李天亚之前,千乔县的县委书记是白廉同志。其实李天亚在千乔县只干了不到三年,那里的一切都还是白廉时代。所以出了个李天亚后,白廉很生气,说李天亚把他树立的红旗弄倒了。不过叫我说呀,李天亚并没有弄倒他的什么红旗,而是白廉自己搞下的花样子寿期到了。
夏雨浓想起应向这个自命不凡的记者请教一下,就又说,你认为在千乔县现在最先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柳学泳忽然拍了一下大腿,叫了起来:哎呀你不说我险乎把大事忘了。我且问你,你去千乔是想实打实干工作呢,还是干一二年沟子一拧转身回市上去呢?
夏雨浓不喜欢他这样说话,但是他不好反驳他,说,你有什么见教?
柳学泳说,如果是这样,我劝你把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要留下。
夏雨浓说,谁呀?
柳学泳说,凤小莺。
夏雨浓说,女同志?
柳学泳说,是女同志,是一个很有才干的硕士生,千乔县唯一的硕士生。很有经济头脑。她想把家乡好好建设一下,可是她的好多设想都无法实现,她很苦闷,想离开千乔县,我来的时候听人说,她准备要走深圳呢,因为她的男朋友在那边一个外国人开办的公司呢,听说每月的工资是两千美金。
夏雨浓说,她学的是什么专业?
柳学泳说,工商管理。
夏雨浓掏出笔记本子记下了凤小莺的名字,又说,柳学泳,你明天能不能帮我办一件事,把凤小莺请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但要在下午,上午我没有时间。
柳学泳说,可以。她就在县委办综合组上班。但听说她最近已经不上班了,也不知她干什么事情去了。
时间慢慢到了十二点钟,柳学泳提出告辞,夏雨浓让他住在天柱县招待所,但是柳学泳说自己一会儿就回去了,开车走了。
这一夜,夏雨浓失眠了。明天他会遇到什么考验呢? 。。
6、国道线上的卡子
第二天上午八时整,夏雨浓前去上任,天柱县县委董书记与副书记为他送行。两辆小车一前一后出了天柱县委大门,沿着天坡公路向南疾驰而去。新修的天坡公路宽敞平坦,并排能跑四辆车子。公路两边是新栽的云南水杉,老远看上去扯成一条绿色的烟雾。小车呼啸着向前疾驶,在一处叫龙家坡的地方向东拐向了西宝北线,小车穿过马家沟涵洞,翻过柿树沟,越过龙蛇涧,向前行驶了十多公里,就进入了千乔县。在公路的一侧,带子似的苇子河逶迤蛇行,呜咽流淌,河面反射着银白的光波。千乔县的公路看起来比天柱县的公路路况好得多,小车行驶在上面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好像在云雾里行飘浮似的。车子行驶到千乔县仁义乡境内时,透过车窗玻璃,他们可以清楚地看见群众正在田野里挖已经长成大树的苹果树,苹果树的树枝小山一样堆在田野里,有的已经蔫了,蔫了的苹果树叶子全都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在一个村子的边上出现了一群人,他们列队站在公路两边,有点横眉竖目的样子。在他们面前的公路上,摆放着石块、树枝,架子车,挡住了车子。在公路两头的路上,已经停放了两溜行长长的车队,司机们纷纷把头从车窗伸出去看看,还有的人下了车子走出来到前边观看,回来便唉声叹气。有人等不及了就调转车头向回开去。夏雨浓乘坐的车子停下了,他对董书记说,你们坐着,我下去看看。董书记笑说,千乔县的群众出题考新书记了,就看你能不能把他们出的题答出来。夏雨浓下车来到前边人多的地方,问旁边一个黑脸汉子,这里怎么了?那个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黑脸汉子双手交叉在胸前,昂着头说,不怎么。有怎么的啥。我们不管天王老子,不管是王公贵族,谁也不能从这里过。夏雨浓不禁奇怪了,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搞?黑脸汉子横了一眼夏雨浓,说,我们火石村群众负担太重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才这样搞的。我们今天就是要让千乔县的贪官看看我们仁义乡火石村群众的力量。如果不把我们农林特产税降下来,不把我们的负担减下来,不把我们这些年的损失弥补了,我们绝对不放行。我们说到做到。正说着,前边开过来一辆挂着大喇叭的卡车,呜哩哇啦地叫着,一个姑娘的尖嗓子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乡亲们,同志们,朋友们,兄弟姐妹们,老少爷儿们,我们火石村的群众从今天起就在这公路上设卡,凡是来往车辆每车必须交50元。我们这是被贪官逼的没有办法了。这几年千乔县的贪官把我们村子搞得穷得叮当响,我们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要用的没有用的,住的是烂瓦房,孩子上不起学,病了没钱看。可是同志们啦,你们可曾知道,当我们村群众在遭受苦难时,千乔县却出现了十几位贪官,他们总共把我们千乔县人民的几百万装在自己腰包里了。现在他们进了应该进的地方,可是我们在这些年所受到的损失却没有得到赔偿。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采取这样的办法,所以还请过往的车辆原谅我们,同时伸出手来帮助我们火石村群众一把,帮助我们走出生活的困境。如果同志们不愿相帮,那对不起,我们就不客气了,你可以在这儿原地休息,但是不能通过,谁要是在这儿胡骚情,我们火石村旁边有一眼涝池,可以请大家到涝池里去洗洗澡,凉快凉快……
夏雨浓在心里妈呀地叫了一声,皱着眉头思考该怎么把这里的群众疏散开。他对面前的黑脸汉子说,把你们村的支部书记找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黑脸汉子转着眼珠子看夏雨浓,起了疑心,说,你是谁?
夏雨浓说,我是新来的县委书记夏雨浓,你们这样搞是非法的,必须马上把卡子撤离。
黑脸汉子嘿嘿地笑了,说,你是新来的县委书记?骗子!真正的大骗子。我还没有见过县委书记一个人来的。你莫不是大款呀?你一个人开车是不是到什么地方嫖女人去呀?象你们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小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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