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夕呆呆地看着江莱,他的睫毛很长,皮肤白皙,是个标准的美人——为什么那个白痴会忽略他呢,他是以什么心情来理所当然地享用江莱所有的付出呢。
“怎么了?”江莱轻声问。
“……你以前提起他的时候,会脸红。”顾小夕小声说。
江莱露出一个笑容,淡的几乎看不见:“因为以前还小。”
“可是,现在你也只长了一岁,”顾小夕说,“江莱,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只有几个月,确切地说,只有一个冬天。”
“……我觉得就像过了一辈子呢,”江莱柔声说。
顾小夕把下巴搁在吧台上:“是啊……我已经十九岁了。”
叶秋生的过去被埋葬起来,然后是一段新的人生。
只有经历死亡才能跟过去告别吗?
“你想过……重新开始吗?”顾小夕抬头看着江莱。
江莱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摇摇头:“我喜欢他,不想忘记,现在也不想重新开始。”
顾小夕愣了愣:“那是什么状态?”
江莱耸耸肩膀,一副不准备回答的样子。
“……你该不会……还想和他在一起吧?”顾小夕小心翼翼地问。
“和谁在一起?”忽然顾小夕身后响起魏七的声音,然后听到拉凳子的声音,魏七在顾小夕身边坐了下来。
“给我一杯长岛冰茶。”魏七在旁边说。
“好的,店长,”江莱转身去架子上拿酒。
顾小夕有些惊讶地看着魏七:“你教小莱调酒的吗?”
“调酒师比服务生要轻松一点,”魏七坐在吧凳上笑了笑,“而且,他学东西很快。”
很快像冰红茶一样的长岛冰茶被装在杯子里递到魏七面前。
魏七尝了尝笑着说了句,不错。
顾小夕探过身去……酒杯里装饰着两根吸管,顾小夕用另一根吸了口——
“……真的不错,”顾小夕点点头。
江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给你也调一杯?”
顾小夕连忙摇头:“不要,我不喜欢喝烈酒。”
江莱有些失望得看着他。
“……偶尔喝一下也没关系,”顾小夕犹豫了一下说,“所以,还是给我调一杯吧。”
江莱转身去调酒。
“你今天没事吗?”顾小夕看了魏七一眼,一副不友好的口气。
魏七用吸管拨弄酒杯里的冰块,侧着头说:“我呆在酒吧里不就是事吗。”
顾小夕哼了一声,没说话,对于魏七让自己去偷酒的事情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虽然算不上很危险的事情,但是绝对考验人的心跳。
江莱把酒杯递过来,红褐色的酒散发着香甜的气息——这些人为了喝酒还真是什么花招都想。
长岛冰茶是在纽约州的长岛诞生的,到现在为止,配方和制作方法已经不下数十种了。
“你在想什么?”魏七看着对着酒杯发呆的顾小夕问。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禁酒令真是造就了许多这种东西,”顾小夕拨弄着管子,想把冰块按下去。
魏七笑起来:“那倒是真的,人们对酒的追求衍生出的创造力总是惊奇的……另外,听说你们准备结婚了?”
顾小夕的嘴里正含着一口长岛冰茶,因为魏七的一句话,一下子喷了出来。
“……结婚?”旁边的江莱惊讶地看着正在咳嗽中的顾小夕,“我不知道婚姻法还允许同性结婚……是我那个版本过期了吗?”
“你的版本没有过期,”魏七坚定地说,“只是一个仪式而已,我们自己就可以做到。”
“然后呢?”江莱歪着头继续追问。
魏七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然后?小夕就是魏家的人了,虽然不会叫少奶奶之类的……但是身份还是没有区别的……”
“咳咳、咳……”顾小夕被一口酒灌在喉咙里,辛辣的感觉刺激着粘膜,让他几乎咳出了眼泪。
“小夕,恭喜你,”江莱诚恳地说。
顾小夕摆摆手,努力让自己止住咳嗽。
“对了,那个叫……邵廷之的家伙,刚才想进来……”魏七忽然开口说。
顾小夕好不容易从咳嗽里摆脱出来,听到魏七提起邵廷之的名字,皱了一下眉头。
魏七眨眨眼睛,看着江莱说:“他被打伤了,可能在医院。”
“我不是说要杀了他吗……”顾小夕用不满的口气说,然后转向江莱,“没关系,下次他不会再来了……”
“店长。”江莱没看向顾小夕,忽然叫了一声魏七的名字。
“是?”魏七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廷之……他在哪个医院?”江莱开口问。
魏七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在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我想请一会儿假……”江莱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来,然后掏出手机想打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江莱的手腕被顾小夕抓住。
“你要想清楚。”顾小夕看着他的眼睛说,里面蒙着一层水汽,就像一层泪膜。
他本来就很小,顾小夕想,他还是一个孩子,却为了一份渺茫的爱,伤的遍体鳞伤。
太傻了,以前的朋友是这个样子,现在江莱还是这样——他这样的付出是不是真的值得。
“这次受伤了以后,这个男人不会再来了,”顾小夕黑色的眼睛看着他。
江莱有那么以瞬间的错觉,仿佛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有着沧桑后的沉淀,那种黑色就像是五色繁华褪后的寂静,带着一丝看透世间的透亮。
“你要想清楚,”顾小夕柔声劝说,“他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喜欢,所以……别去,呆在这里吧。”
他的声音很轻柔,就像夏日的微风拂过草木的轻柔,带着诱惑般的隐晦,轻柔地在江莱耳边劝说。
他的手指按在自己的手腕上,柔软而干净——是的,顾小夕说的没有错,而且他也很理性。他总能看透表面的事情——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隐喻地告诉他,一场无望的恋爱。
“我还是要去。”江莱轻声说。
他的声音很淡,顾小夕看不出他感情的浮动,但是能感觉到他的决心。
有些事不是别人能劝说的,不是别人能阻止的。有些事情不是碰了南墙,把头碰得头破血流就能放弃的。有些坚持是在苦难磨砺之后更值得尊敬。
“……别傻了。”顾小夕难得沉下脸,“小莱……”
“我很感谢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我一把的人是你,”江莱把顾小夕的手轻轻地从自己手腕上拨开,“虽然我希望他能来拉我一把,但是……总之,我感谢你为了做的……”
“……我不是想听你这些话的,”顾小夕干巴巴地说。
“那么,店长,我先走了。”江莱向魏七欠了欠身,拿着手机从旁边走出了吧台。
“喂、小莱……”顾小夕转身想把江莱拦下来。
“喂,小夕,”魏七一把圈住顾小夕的腰,“来喝酒吧。”
“我才不要和你喝酒!”顾小夕在魏七怀里挣扎,“放开我,小莱他……”
“来喝酒吧,”魏七热情地游说,直到江莱走出了酒吧才把顾小夕放开。
“喂喂!”顾小夕瞪着魏七。
魏七耸耸肩膀:“好了,来喝酒吧。”
“你都不能想象江莱经历了什么痛苦,他不应该这样下去,他会把命都搭上去的。”顾小夕气呼呼地坐在魏七身边。
魏七看了他一眼,轻柔地说:“小莱经历了那么多痛苦都没有放弃,那说明放弃这份爱要比那些痛苦难的多的多。”
顾小夕愣了愣,把头轻轻侧过:“我只是觉得……他不该经历这些……”
“经历是上天给每一个人的考验,”魏七拿起杯子轻轻碰了碰顾小夕的杯沿,“说不上是珍贵的礼物,但是它总能让你发现什么才是必须坚持的。”
“……荒谬的理论,”顾小夕扁扁嘴,拿起长岛冰茶喝了一口。
长岛冰场看上去就像一杯爽口的红茶,但是它所使用的基酒都是40°以上的烈酒。即使是冰茶的酒精度也接近30°。
“……啊,柔弱外表下意外的火爆吗?”顾小夕垮下肩膀。
“怎么了?”魏七侧眼看了看他。
“……唔,没什么。”顾小夕把酒杯放在吧台上,转身走开了。
第九十一章
第二天,天下起了雨。
江莱一整天都没有回来,顾小夕虽然惦记着他,也没有打电话。
魏笑语懒洋洋地趴在床上,雪莉则趴在他光滑的背脊上。
雨水落在落地玻璃窗上留下一条条透明的轨迹。
顾小夕坐在床上发呆,忽然觉得自己仿佛过了有一生那么长的时间。
“小夕,怎么了?”魏笑语眯起眼睛看着顾小夕。
顾小夕的侧脸精致而年轻,连带他发呆的样子也有一种静止般的美。
魏笑语摸到顾小夕的手,把他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吻了一下:“今天有活动吗?”
顾小夕摇摇头。
“去挑戒指吗?”魏笑语的舌头轻轻舔了舔顾小夕的手指。
“买戒指?”顾小夕呆呆的问。
“对啊,不是要结婚吗?”魏笑语不满地看着顾小夕迷茫的样子,仿佛把两个人要结婚的事情早就挥到世界了另一边去了。
顾小夕眨了眨眼,忽然一脚踹在魏笑语的腰上:“原来你还没有买!”
魏笑语背上的雪莉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扭腰立刻逃离战场。
“我不知道你喜欢的款式啊!”魏笑语嚷嚷起来,“又不是选枪……总得你喜欢啊!”
顾小夕刚想反驳,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魏七。
“喂……?”
魏笑语看到顾小夕懒洋洋地把手机接起来,随即那副表情一下子凝固了,血色一下子从他脸上褪去,连带着那双黑色的瞳孔也微微收缩了一下。
顾小夕放下电话就下床,拿了一件外套就往外面跑。
“怎么了!”魏笑语也紧张了起来,立刻跟了上去——身上没穿衣服,连忙拿了件衬衫跟着顾小夕出去。
“怎么了?”魏笑语在下降的电梯里,一边穿衬衫,一边问顾小夕。
“……小莱,死了。”顾小夕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些词就像是被咬碎了吐出来的一样,里面隐藏了巨大的愤怒。
“什么……”魏笑语还没反应过来,电梯的门已经打开了,顾小夕没有一秒钟的犹豫从电梯里走出来。
魏七的车早就停在夜语门口了,他有些惊讶连魏笑语也跟着。
对他们的身份来说,死个人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但是——魏笑语想,如果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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