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熟人,她就有可能取消这趟旅行。所幸的是,不仅在这天的同航班中没有碰到他们的熟人,就是在候机期间起降的所有航班人流中,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熟人。当波音747在上海浦东机场跑道上呼啸腾空的一瞬间,搁在她心头的一块石头才算基本落地!
飞机平稳地向南飞行着,舷窗外,白云似莲花朵朵。
郭东侧头望望蔚韦微闭双目的柔顺样儿,不禁面露喜色。
不到两个小时,飞机降落在三亚凤凰机场。上海与海南的的天气就是不一样,虽还是三月,一出舱门到舷梯口,迎头却遇上一股南中国海热哄哄的气流,蔚韦猝不及防,一时倒退趔趄了半步。紧随的郭东抢前一步想来携她的手,被她谨慎地甩开了。
在机场出口处,郭东招来了一辆出租车。等到坐进出租车里,蔚韦主动去拉了他的手。
出租车大概只开了半个小时,就到了有“天下第一湾”之称的亚龙湾。因为出发之前在携程网上预订了喜来登大酒店的海景房,蔚韦和郭东很快就在前台办妥了入住手续。
这是一套楼层和位置不错的海景房。扔下行囊,撩开窗纱,窗玻璃外即是伸手可触、蓬勃茁壮的热带雨林。透过雨林的缝隙,可以看到仅咫尺之遥的新月形沙滩,而沙滩的外面就是活色生香、辽阔无垠的南中国海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六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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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漂亮的沙滩,它也是白色的!”郭东站在窗前像孩子似地大叫。他油然想起渤海湾中的长岛,在那里有一个海滩,也是月牙形的,也是洁白色的。只是这里是洁白细腻的沙,那里是晶莹剔透的球石,两者各有特色。“太美了,我一直以为我们老家烟台的海最美了,想不到这里的海景也很美!”
蔚韦受郭东的感染,也凑近到窗前,和他一起欣赏起窗外风情。
已近黄昏时分,太阳已收起了它锐利的锋芒,开始变得温情脉脉。楼下近处,在酒店带人造沙滩的硕大露天泳池里,已有游客悠闲地嬉水,并有更多的人络绎地朝它走来。稍远处,沿着洁白细腻的海滩,木质的酒吧台和用稻草制成圆蓬的遮阳伞鳞次栉比,风情曼妙。远处海滩上,只见一道道海浪不断地涌来,闪烁着层层叠叠的白,给海滨织出一条绮丽的多褶花边。更远处,是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海,一个个大小不一岛屿影子绰约有如丹青大师笔下浓浓淡淡的点点抹抹……
与郭东并排站在窗前,蔚韦也感受到少有的轻松。这么多年,为公司拓展业务走过南闯过北,蔚韦也算是跑过不少地方,包括几年前也真的到过海南考察过烂尾楼,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没有任何生意上的功利目的,而纯粹是为了放松一玩。这一切,都是因为郭东的出现。他在她生活中的出现,不知怎的,像一把钥匙,在她身上的某个部位接通了某根神经。否则,如此这般的三亚之行若发生在过去是很难想象的。即使是在与宏成这么多年的婚姻中,也从没有过一次纯粹意义上的两人旅行。纯粹的旅游,对她来说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她总觉得自己付不出这么高的时间成本。今天,她真真切切地站在亚龙湾畔的酒店窗前,远离了喧闹的生意场、平常的人际圈和那东海畔熟悉的城市,这种精神上的松弛感是如此愉悦,又是如此陌生。
毕竟两人的年龄有差距,与郭东此时的大呼小叫的兴奋劲相反,在最初的兴奋过去后,蔚韦开始感觉到几个小时的旅途带给她的疲劳已经袭来,看着窗外南中国海明丽的阳光和富有动感的沙滩、海面,眼前和心里都感觉到有点昏眩。于是,她说想先休息一会。
郭东却顽皮地继续紧箍住蔚韦不放,并开始吻她。
蔚韦便不动弹,闭着眼听凭郭东的爱抚。过了一会儿,他看她真有点累了,就放开了她,侧过头一笑:“蔚总,那你先休息一会。”
“你不休息?”
“不了,”郭东向蔚韦狡黠地眨眨眼:“与你一起休息,不但会使你休息不好,就连我会休息不好的。”
蔚韦听出了郭东的话外之意,伸手在他的脸上拍了一下,以示惩罚。然后,转身向套房的卧室走去。
“你放心多睡一会,吃晚饭时我会叫你的。”背后传来郭东的声音。
蔚韦在盥洗室简单洗漱了一番,就一头躺倒在床上。头一着枕头,就隐隐听到若有若无的绵绵涛声,如摇篮曲一般温柔地吟唱,没几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在三亚的首顿晚餐,是在宾馆附近海滩边的露天排档吃的。地点是郭东趁蔚韦睡着时侦察好了的。菜也是他点的,有清蒸石斑鱼、海胆炖蛋、鸡脚螺、三点蟹等特色海鲜。吹着清清凉凉的海风,听着软软硬硬的南北方言,伴着椰子树上垂挂着的暖暖的红灯笼,吃着活色生香的海鲜,不由颊齿留香,怡然自得。
“好久没吃到这么生猛的海鲜了,也好久没在这样的氛围中吃海鲜了!”郭东感慨道。
蔚韦也有同感。在上海,虽然高档的酒店林立,中外南北各种海鲜应有尽有,但像此地此时此种自然的情调,这种轻松的享受,在上海确实是难以享受到的。更何况经常有生意上的事儿相伴,吃也就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吃了,而是应酬谈判交锋的继续,在那样的时刻面对的即使是锦羹玉食,放在嘴里总还是味同嚼蜡!
郭东的兴致很高,餐间他对蔚韦讲起了许多他在老家烟台吃海鲜排档的趣事。“在烟台,像蛏子、蛤、扇贝、小螃蟹,爬虾、螺类等等,一般清水煮熟了沾点调料或只炒一炒辣椒就能吃,不必要复杂地做,因为海鲜本身就好吃,吃原汁原味最好。不像上海人去饭店吃饭,一人只一个扇贝,贝壳里面还要装粉丝、木耳等许多喧宾夺主的配料,弄得扇贝的真味反而吃不出来了,这实在是对海鲜的亵渎。”
到底是海边出生的人,郭东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又向蔚韦介绍海参、海肠、鲍鱼、章鱼等的吃法。他说像这些软体动物海鲜,在烟台根本不用烹制,沾沾辣椒就活吃了,说得她看他的样子像是看一个野人似的。
晚饭后,太阳已经西沉,但天光依然明晃晃的,海风习习,海浪细细,这时从附近的几个宾馆去沙滩方向的人连绵不断。这时候的蔚韦早已消去旅途带来的疲乏,听郭东一招呼,就穿了酒店提供的沙滩鞋,一起奔向海滩。
在沙滩上,两人学着许多人的样,把沙滩鞋脱了。这里的沙特别松软,赤脚踩下去,留下一个一个的脚窝子;这里的沙特别温情可人,上层的沙粒还带着白天阳光的热量,刚踩下去使人感到暖和、温馨,但若在原地多站一会儿,陷得深了又感觉到有一丝丝的凉爽;这里的沙特别细,用手抓一把,眨眼就从指缝间漏光了……漫步在这所谓的中国最柔软的沙滩上,绝对是一种完全放松的感觉。
走走停停,天光渐渐暗淡。刚才明明是白色的浪花也变得暗沉沉的了,然后又变成一道道曲曲折折闪电样的幽蓝暗绿——这是海洋生物腐烂分解后浮在水面上的磷被浪涛击出的磷光。这幽暗的蓝绿闪电,因着浪头的大小而忽明忽暗,对应地引起游客们的大呼小叫。
脚有点走累了,郭东挑了个地方一屁股坐到在沙滩上。
“呀!”蔚韦不由得叫起来:“等一会水洇上来,裤子会湿的。”
郭东哈哈笑着,仰起脸问蔚韦:“这有什么要紧?”
是啊,这有什么要紧!蔚韦心里一动,便也不由分说一屁股坐了下来。细沙在人的屁股下顺从地陷成一个体贴的圆窝,藏在海滩表层下的带着沙粒里残留的阳光热量,与水汽一起暖烘烘地往上冒,在与它接触的肌肤间游走,作温柔的亲密接触。她坐下后不一会儿,就不由得对郭东轻叫:“呀,是很舒服的!”
这里的沙真是细腻可人!郭东抓起一把沙来把玩,可转眼间满把的沙就嗖嗖地从指缝间漏光了。他又抓起一把来并想紧紧捂住它,却因用力反比上一次漏得更快……
蔚韦在一旁看着郭东的动作,笑着说:“你永远抓不住它的。”
“是的。”郭东接过说,“小时候,我和小伙伴常去沙滩玩这把戏。看谁能把沙捏住,结果总是没有一个人能捏住,并且越是捏得紧的人,沙总是流失得最快。那时候特别地纳闷:为什么越想捏住它,它却反而漏得更快?”
“现在想明白了吗?”
郭东对蔚韦笑了一笑,没有回话,开始埋头挖沙。
“挖贝壳?”
“不,我要垒一样东西。”
“你要垒个什么?我们一起来!”蔚韦有了点童趣。
“垒一张桌子。”
蔚韦有点扫兴:“垒桌子干吗?你也太缺乏想象力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郭东仍笑呵呵的。
不一会儿,两人就垒成了一个圆溜溜的平顶沙丘,权当是一张小小的圆桌。郭东像变戏法似地从旅行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奶油巧克力小蛋糕。
“哦,还有点心。”蔚韦问:“什么时候买的?我没看见你买呀。”
“这不是点心。”
蔚韦端起那小盒子闻了闻,直纳闷儿:“这不是点心是什么?”
“这是蛋糕。”郭东强调。
“蛋糕?蛋糕不就是点心嘛。”蔚韦不解。
“今天,蛋糕是蛋糕,点心是点心,两者是不一样的。”见蔚韦还在疑惑,郭东说:“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接着,蔚韦又看着郭东从包里拿出一捆筷子粗细的彩纸棒。
“这是什么?”夜幕已浓的海滩确实使蔚韦看不大真切,她不明白郭东要玩什么把戏。
“焰火棒。”郭东说着,把那一根根焰火棒插在沙桌上,把蛋糕围成一圈。
蔚韦记起来了,小时候每当临近过年,她和邻居小姐妹们总要早早地去买那当时才几分钱一支的“兰花”,也就是现在郭东手里捏着的这种小焰火棒。叫它为“兰花”,是因为它喷射时就像是枝叶舒展的兰花草。那时的除夕还没有春节联欢晚会,每当吃完年夜饭后,院子里的大人和男孩子们鸣放的是惊天动地的爆竹,而她和小姐妹们则迫不及待地奔到大院门口去燃放“兰花”。小“兰花”一被点燃,便“吱吱”地喷射出美丽的蓝色火焰。她们捏着“兰花”的手尽情挥舞,给童年的夜空舞出亮丽的弧线……
正这样回想着,蔚韦见郭东拿出两个打火机,把其中一个递到她手里。
“来,我们一起点燃它们!”
两人便一一把那一圈小焰火棒点燃。霎时,四十多支小焰花棒先后喷出道道缤纷耀眼的火柱,煞是漂亮……
周围的游客好奇地围拢过来看这奇特的场景。
“蔚总,祝你生日快乐!”
今天是我的生日?哦——今天是我的生日!
蔚韦常常会忘记自己的生日,而今天却有人记着它,并为她过了一个特殊的生日!她的双眼一下子湿润了。
回到宾馆,一进房间扣上门,蔚韦就反身抱住了郭东。
“郭东!郭东……”蔚韦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一个个的吻像雨点似地下在郭东的脸上。
第六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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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醒来,郭东先跳下床